林昭仰著頭,偎依在姐姐的懷中,把手中的信遞給了林清薇看。
林清薇看了這一段,她覺得趙翊林似乎是在用狗來做諷刺,裡麵的人不知道怎麼樣一直讓趙翊林覺得有些不對,這次終於抓住了對方的小辮子。
林昭在姐姐看信的時候,拿著姐姐做出來的這枚鑰匙,剛剛林清薇過來的時候順手放在了桌子上,這鑰匙與一般的鑰匙不大一樣,長長的一條帶著許多的長短交錯的齒,像是是魯班鎖的鑰匙。
林清薇放下了信,坐在了聽雨拿過來的凳子上,對著林昭說道:“這是我把鑰匙的銅綠洗掉了之後,做出來的鑰匙。要是你和寶兒找到了寶物,就可以用這把鑰匙打開了。”
“謝謝姐姐。”林昭甜甜一笑收好了鑰匙,不過覺得找到所謂的寶藏應當是難之有難的,當時壇子裡有一個發臭的黑黢黢的一個小卷,因為瓦罐裡進了水,那材質應該是動物的毛皮已經發臭了,林昭和錢寶兒都懷疑是藏寶圖,沒了藏寶圖,去哪兒打開寶藏的鎖?於是鑰匙隻是留著好玩罷了。
從箱子裡撿出來一本話本,林昭把話本遞給了姐姐,“這是三風先生的新作。”
三風先生的話本最早就是趙翊林托人帶過來的,後來每次出了新話本,就會捎帶幾本給林昭。
姐妹兩人就在淅淅瀝瀝的下雨的午後一起看書,林清薇看得快一點,林昭看得慢一些。
也不知道三風先生讀過了多少書,她對很多東西都是信手撚來。
“凡是真龍行走處,山勢屈曲翻騰,起伏若疊嶂,兩邊有迎、送、夾、護的山體隨行。”
“《五雷玉書》之中,如何咒請元始天尊符令五方之雷神聽令。”
這些內容讓人當真懷疑,這世間是不是有狐女解憂,有鬼女望愁,那個充滿想象力的瑰麗世界讓人沉迷,許多東西又和這個世間之物對應上,就連岑夫子也覺得,這位三風先生讀書讀得多,寫文也寫得好,應當是位世間少見的奇女子。
岑薛青又想著,若是有生之年見一見這位就好了。
岑薛青想應當是有機會的,林鶴的官升得快,錢寶兒早晚也要回京都,到時候她想辦法見一見那位三
風先生好了。
錢寶兒對這些都不算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裡麵的情感線,拿著書用手肘撞了撞林昭,小聲說道:“我覺得麗娘會和道士在一起。”
林昭奇道:“這不是麗娘的師父嗎?”
“你看哦,最開始的時候,雲道士就沒有承認。”錢寶兒說道,“這人眉心一點紅痣,卻又生得清俊而冷,看著就是麗娘的夫君。”
林昭覺得錢寶兒的猜測沒有道理,偏偏在到了夏日的時候,她一邊吃著冰碗,一邊看著話本,當真是麗娘和雲道士成親了。
當林昭看到了雲道長說是要與麗娘白首的時候,手中的勺一下就掉落在玻璃碗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怎麼會?”
錢寶兒湊過來,她看得比林昭要慢,看到了這裡笑道:“你看,我說的對,可以讓自己多吃一份冰碗。”
“說的對也不可以多吃。”林昭合攏了書卷,說道,“晚上你會肚子疼,就這一碗。”
錢寶兒吃了一口杏子牛乳冰碗,香得讓她眯起了眼睛,這冰碗是唐老夫人做的,用杏仁搗碎和牛乳一起煮除掉腥味,然後再讓牛乳結冰,結冰的時候不停地攪動,這樣做出來的冰碗,就不會硬邦邦的,吃在嘴裡軟綿綿的。
唐老夫人還在裡麵加了果仁碎、山楂片、棗乾、葡萄乾,這些和杏子牛乳在一起,繁複的味道削減了夏日的悶熱。
這方子照例是送到京都的雲香樓,凡是吃過唐老夫人冰碗的,都不懷疑一件事,這個夏日冰碗一定會賣掉很好。
想一想用剔透的玻璃碗,裝上乳白色的杏子牛乳,軟綿綿冰沙裡麵是各種果仁碎還有各種甜的乾果調味,要比過往的任何一種冰碗都要來的好吃。
唐老夫人折騰出來這種新的冰碗,和用冰自如有關,因為冰價減了,而為什麼冰價會降低,又和越洋商行分不開。
原本夏日裡冰是難得的,需要早早準備下冰,得存在冰窖裡,而越洋商行現在發現了硝石製冰,冰價就下來了。百姓們可以選擇買硝石,利用硝石製冰,也可以選擇直接花幾個銅板買上一小塊兒的冰,丟在酒水裡就成了沁人心脾的冰酒,要是丟在綠豆湯裡,老人小孩也覺得吃了暑氣全消,格外舒服。
硝
石製冰的方法很簡單,就是硝石在溶於水的時候會吸走熱,如果要是用兩個套缸,外麵一層放得是水和硝石,裡麵放上水,這內缸的水漸漸上凍,就成了冰。
建安真可以說是好地方,建安府就有硝石礦,現在整個湖江布政使司都用上了硝石製冰,夏日裡房間裡放著冰盆,再由侍女打窗扇,讓涼颼颼的水汽消解暑氣。
過往的湖江布政使司裡哪兒敢這樣用冰,那價錢也就太貴了,現在任意一個縣衙都可以這樣用,隻要有硝石,就可以源源不斷製作出來冰,涼氣擴散,讓夏日裡辦公不再難熬,效率提高了不少。
當羅璣在寫公文的時候,感覺到了涼氣笑了笑,想著林鶴此人可以說是福運臨門,建安府產硝石,這些銀子又可以用於讓他折騰修路了。
現在的建安府就像是曾經的鄖安縣,到處都開始修路,先前青壯落戶到鄖安縣的畢竟還是少數,建安是府州,與小小的不知名的鄖安相比,更願意在這裡定下來,建安府增加了不少戶籍人口。
羅璣看著其他幾個知府,對林鶴羨慕不已,這人官運通達,還總有好運在身,有了硝石礦,建安知府做個幾年肯定是要繼續往上挪一挪的。
這個夏日,整個大齊都有了硝石不再難熬,就連宮裡頭的汪貴妃也難得覺得沈家做了一件好事,汪貴妃因為對沈家有了丁點的好感,就讓人也買了最為風靡的杏子牛乳冰碗。
吃了這雲香樓的冰碗,她才知道雲香樓的東西被追捧是有緣由的,這裡的東西確實是在彆人家買不到。
其他家的冰碗,不是做的送入到口中都還帶著冰渣子,要麼就是有的地方滋味濃一些,有的地方滋味淡一點,隻有雲香樓的冰碗,牛乳的味道並不腥,裡麵帶各種山楂、乾棗、葡萄乾等物,十分對汪貴妃的胃口。
汪貴妃對沈家的那點好感,很快就隨著祁明萱的一句話而打消了,祁明萱說的是:
“想一想越洋商行還有雲香樓,當時都是周家的,原本周家是可以做皇商的,可惜了。”
祁明萱那樣悠悠長長的歎息,就讓汪貴妃想到了和沈家的新仇舊恨,冰碗都不香甜了。
是啊,如果還是周家的產業,那就是她的錢袋
子,就是她昶安的東西,那該有多好啊。
祁明萱想要挑撥汪貴妃和沈家,最好能夠動手奪下沈家的產業,沈家的生意做得那麼紅火,隻要給他們祁家一小部分,就可以讓吳昌海點石為金,讓祁家賺更多的錢。
不過祁明萱隻怕想錯了,汪貴妃與沈家不睦,但是要做些什麼,她還是不敢的,起碼現在不適合。
一來是,皇後沒對她兒子做出什麼來,她要是做了,兩位皇子之間微妙的平衡打破,汪貴妃當然會擔心自己的昶安的安全,身為一個母親,太清楚孩子就是自己的軟肋,現在的沈嵐不爭不搶,但是一旦碰到了底線,她會化身為母獅子,把人生吞活剝了;二來就是,她要是主動做了什麼,朝臣會對她群起而攻之,她萬一要在史書上被記做妖妃怎麼辦?她的昶安就算是坐上了那個位置,隻怕也要血淋淋的,她的昶安過於心軟,她不想讓孩子這麼快就去麵對這些。
汪貴妃以前看自家的父親殺豬,那都是要把豬給逮住,幫在條凳上,才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她想要讓昶安當太子,也得諸事必備,得把豬兒綁在條凳上才行,總不能豬兒還在亂跑的時候就動刀子,那說不定會被豬拱到糞坑裡。
汪貴妃沒讀過書,也不認識什麼字,她的出身也不高,但她有屬於自己的市井之中成長的智慧,現在她的昶安總是沒有自信,覺得自己不成,也沒有去爭奪帝位的野心,幸而三皇子還小,她還可以再等等,給三皇子找個有力的妻族。
到時候宮闈之中有她,她有聖眷在身,在外麵有汪德全,有衛淞、祁贇之等人,再有一個妻族,定然是會讓昶安有信心。
祁明萱離開了汪貴妃的宮殿,還遇到了三皇子,隻是那次言笑晏晏,明明已經看到了趙昶安的笑臉,現在趙昶安又恢複到了冷冰冰的一麵,輕飄飄從她身上路過,看也不看她一眼。
祁明萱等到在馬車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牙齒咬破了的嘴唇。
這輩子明明她做了許多的事,除了成功地趕走了祁明昭,似乎一事無成。
夏日傍晚的風還帶著燥熱,祁明萱靠在車窗,長長歎了一口氣。
“你看看喜歡什麼胭脂?隻管拿去。”忽然聽
到了吳昌海的聲音,祁明萱掀開簾子去看,吳昌海的眼睛不大,這會兒更是眯成了一條線,手裡摟著一個妙齡的女子,那女子一看就是煙花之地的人。
“還是爺好。”女子嬌滴滴地說道。
祁明萱連忙放下簾子,不讓吳昌海看到她,明明祁明昭用此人的時候,似乎並沒有好色這個毛病,怎麼到她這裡了,吳昌海就是這副鬼德行。
祁明萱的傷感隻是一時的,一想到了祁明昭指不定也被養在哪家的花樓裡,她就精神滿滿了起來,玉衡大長公主最多隻是一時的,算計秦家與沈家的婚事落敗了又如何?
等到三皇子繼位,沈家沒辦法輝煌多久,就像是這樣的落日,看著粲粲然,實際上已經是日薄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