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高長樂反應,門外宮女珠翠便匆匆忙忙的推門而入,“公主殿下您醒了嗎?皇上聽聞您受傷的消息震怒,已經將那該死的小太監罰在了承歡宮門前跪著,您可是覺得懲罰不夠?要奴婢去召回他重新發落?”
珠翠恭敬的在高長樂麵前行禮,小心翼翼的試探著,一旁愣神的曹貴妃也麵色尷尬,很快的恢複過來,一臉笑意著的看著高長樂,聲音親切,“長樂,你覺得怎麼樣了?頭還疼嗎?”
“可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儘管同曹娘娘講,曹娘娘這就命人來替你診治,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可不是什麼小事,萬萬不能粗心馬虎的,否則將來落下了病根就麻煩了。”
高長樂放下僵硬在半空中的雙手,漆黑的雙眸眯成了一條縫隙,目光卻是徘徊在曹淑妃的臉上,精致的臉上並未留下歲月的痕跡,一雙丹鳳眼在說話的時候微微挑起,勾人心魄,保養得宜,身材玲瓏,完全看不出來是生養過一個公主的。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
該死的小太監被罰在了承歡宮門前跪著?
種種的消息結合在一起。
高長樂腦海中一個念頭閃過。
承澤十一年。
她十歲。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她可能是真的沒死,並且還回到了十年前,那年高長樂記得很清楚,她自己貪玩,聽說什麼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好時節,她便想著要爬上最高的枝頭摘下來兩枝送給她父皇插在乾清宮,不想卻一時不慎腳底打滑摔了下來。
那跪在承歡宮門前的小太監……
李劭?!
李劭本是好心路過去救自己的,為著抱著自己,幾乎成了肉墊,他的胳膊也被假山石撞傷,卻因為自己昏迷而百口莫辯,被曹淑妃狠狠的責罰了一頓,他們兩個人的仇怨也是在那個時候結下來的。
當下正是盛夏,承歡宮門前大理石又熱又燙,跪在那上麵一雙腿不廢了也是要破了皮,流些血,好些日子下不來床。
高長樂柳眉下意識的蹙著,莫名覺得心煩,將身上蓋著的妝花錦被掀開,無視了身旁討好的曹淑妃,下了地。
“長樂。”
“怎麼了?你這是要去哪啊?”曹淑影關切的看著高長樂,眸光中滿是擔憂和心疼,“你身上還受著傷呢,若是覺得隻是罰跪不夠出氣便和曹娘娘說一聲就好了,曹娘娘替你再去好好收拾收拾那個小太監!”
“連公主都照顧不好,留著他還有什麼用!”
在高長樂看不見的地方,曹淑妃那雙魅意十足的丹鳳眼底狠辣一閃而過。
高長樂頓住腳步,冷眼瞧著曹淑妃的表演,儘管她已經在瀲著了自己的語氣神態,可是終究是那七八年的時間讓她養成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輕易更改的,哪怕高長樂已經在極力的克製,可是眉眼間所表露的神態卻依舊威嚴,讓曹淑妃怔怔的有些愣神和錯愕。
高長樂努力的回想著十年前自己該是模樣。
刁蠻?
囂張?
任性?
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天真!
應當是天真這個詞。
她的母後,大魏的元後,在誕下七皇子後難產而亡,彼時後宮中要以同她母後最為親近的曹容華初露鋒芒,漸漸得寵,曹容華很會做人,不但哄得她父皇龍心大悅,對於自己這個刁蠻囂張任性……還有一些天真的公主,更是處處遷就包容庇護,甚至比對她的親生公主還要細心周到,宛若親母。
直到很多年之後,高長樂才明白了為何曹淑妃根本不喜歡自己,卻能事事以自己為中心,處處替自己著想的原因,不外乎兩個字……捧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