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宋總管了。”
高長雪忍著眼眶中就要掉落下來的清淚,同宋生頷首之間,便又轉身向著漆黑的夜色中奔去。
宮道綿長看不見儘頭,青磚踩在腳下略有些堅硬,高長雪顧不得腳下的疼痛,直直的朝著元福宮奔去,後宮之中主事的人是寧夫人,聽聞寧夫人寬厚大量,若是寧夫人肯願意替她母妃說話求個情,便是打入冷宮,也總是要比被賜死好。
明明仿佛昨日還是盛夏,轉眼今夜便隱隱有了初秋的寒涼。
高長雪身影單薄的在夜色中狂奔,可卻始料未及元福宮的大門緊閉,竟是半分都容不得人開口。
“寧夫人!”
“寧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幫我母妃向父皇求情,饒了我母妃一命吧。”
“寧夫人!求求您了!”
高長雪在那厚重的朱漆宮門前敲打,可是裡麵卻安靜的可怕,半分回應都沒有。
“夫人,要不要開門?”
喜鵲試探性的看著寧晚秋,小聲詢問道,“夜裡寂靜,怕五公主這般哭訴敲打著宮門,勢必會讓其他的嬪妃聽見的。”
不想那原本正慈愛的眼神哄著十皇子的寧晚秋卻是眸底一閃而過的冰冷,“開門?”
“開門之後你去替她向皇上求情?饒了曹氏一命?”
寧晚秋並未動怒,可這聲音卻是冷的讓人發寒,喜鵲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奴婢該死!”
“是奴婢思慮的不周全。”
“起來吧。”
寧晚秋不動痕跡的收回眸底的寒意,笑盈盈的看著小臉胖乎乎的十皇子,“就由著她在那敲吧,敲不開也自然會離開的。”
“這事情和咱們可是沒有半點的關係,咱們便沒有必要替她惹了那晦氣。”
寧晚秋笑容恬靜溫婉,她出身名門,自小便是受著良好的教養長大的,有著閨閣小姐一切的優點,更是有著深沉的心機和城府,仿佛就像是天生活在後宮的女人一般培養出來的。
至於寧晚秋所說的,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喜鵲是親眼見識過的。
也是相信的。
的確是和寧晚秋沒有半點的關係。
正是因為和寧晚秋沒有半點關係,才更加讓喜鵲害怕……
高長雪在初秋的夜晚中一點點的絕望,宮裡麵最有說話分量的兩個人都對自己避之不見,難道她的母妃當真是沒救了嗎?
即便是暫時的鎖住的前去辦差的劉全也不是長久的辦法,明日曹淑影還是要死……
眼見著麵前的朱漆宮門並沒有絲毫的打開的意思,高長雪頹然的一點點蹲在地上,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再度響起一個人的身影,倘若……
倘若高長樂說願意放過曹淑影,那麼曹淑影也可以不必死的。
仿佛重新找到了希望一般,高長雪匆促的抹掉了自己臉頰上出來的淚痕,隨後從地上起身,改為奔去長樂殿。
不想,到了長樂殿之後,依舊吃了閉門羹。
李劭眉心緊蹙,身上的衣裳有些鬆散,顯然是已經就寢入睡,聽到了聲響之後便匆匆披上衣服出了寢殿的,身為長樂殿總管,不管是誰想要見高長樂,總是要李劭先來處理的。
“五公主?”
李劭疑惑的看著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高長雪,之前曹淑影是經常來討好高長樂的,可是高長樂和高長雪之間卻是沒有半點往來,這個時候,來長樂殿,怕多半是為了曹昭華的事情吧。
可曹昭華和大公主之間,是隔著血海深仇的。
今晚的事情更是少不了高長樂的推波助瀾,高長雪這一趟來的,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
出了長樂殿,各宮嬪妃都回去了自己的寢殿。
夜色濃稠,仿佛像一硯台一般,深沉的化不開。
齊正喜腳步有些慌張急促,眼神之間更是有所躲閃,從長樂殿出來之時,便一直都在魂不守舍,甚至……連回自己的迎春殿的路,都走錯了……方才要不是木帛出言提醒,怕是齊正喜就要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這般情況屬實有些不正常,換成往日,長樂殿出了那樣的大事,怕是齊正喜是最高興看熱鬨的那個,早就喋喋不休的發表著自己的看法和意見了,甚至連帶著那曹昭華全家也要被齊昭儀給問候個遍。
如今,竟然如此安靜。
木帛不解的看著齊正喜,“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好端端的,為何這般慌張呢?”
啪!
齊正喜眸光陡然變得淩厲,揚手便是在木帛的臉上留下一個巴掌印,“慌張?”
“誰說本宮慌張了!”
“賤人!你放肆!”
木帛被打的有些茫然,回過神兒來之時已經是紅著眼眶的看著齊正喜,聲音委屈,“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不敢妄自揣測娘娘了!”
“奴婢隻是見娘娘走錯了路,想要提醒娘娘一聲的。
齊正喜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看著四周的宮道,她的迎春殿是在西麵,自己卻是不自覺的向著東路方向走去的,“你起來。”
“本宮沒有慌張,本宮隻是在想一些事情,這才亂了神。”
木帛告了聲謝,從地上起身,齊正喜卻早已經轉身,向著反方向走去。”
木帛卻是抹掉了眼角的淚水,目光怨懟的看著齊正喜,那銳利的眸光在黑夜中好像毒蛇一般,將齊正喜吞噬過去,可惜……齊正喜並未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