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連同三公主起了爭執,說是要去南山比試,看看到底是誰的騎射更勝一籌,結果大公主在南山遇到了危險,東廠廠衛集體出動,仍舊沒能找到大公主的蹤跡,皇上震怒,便命人將四公主和三公主給單獨遣送回宮。”
“說是要麵壁思過,除非找到大公主,否則這一輩子都彆想再出這宮門。”
“山裡麵下了一夜的大雪,怕是……”
蒹葭的雙手有些冷,“怕是找不回來了。”
要是不了解高長歡的人,不知道她的性格的,可能還會覺得,高長樂有生還的機會,但是蒹葭服侍高長歡多年,豈能會不了解?
高長歡要麼是不出手,要麼出手便是沒有過遺算。
就連嘉元帝也沒能逃得過高長歡的算計,又何況是年幼的大公主?
“這……”
“這……”
“這可如何是好啊?”許嬤嬤聽了之後,當即就變了臉色。
“不能出宮,那日後怎麼嫁人?”
女人不能嫁人,那豈不是要一直都老死在宮裡麵?
許嬤嬤是個地道的舊社會的女人,將三從四德看的極其重要,她之所以這麼大的年紀還一直都在宮裡麵苦苦的熬著,就是期盼能有朝一日看見看高長歡風風光光的嫁人生子,她也算是對得起嬪主子了。
可是沒想到……
許嬤嬤頓時眼角濕潤,連帶著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
“嬤嬤,如今也便隻有你能勸得動四公主了。”
“臨行的時候,四公主似乎還和皇上起了爭執。”
蒹葭是高長歡的奴仆,雖提不上是高長歡的心腹至交,但起碼高長歡對她不壞,往日即便生活拮據,也沒有克扣苛責她的月例。
再度被嘉元帝重視之後又是對她出手闊綽,甚至對她的家裡麵也幫襯不少,所以……蒹葭畏懼高長歡,但也是希望高長歡得寵的。
許嬤嬤身體有些顫抖,緊緊的將蒹葭的雙手握著,“丫頭,行了,嬤嬤知道你的意思了。”
“嬤嬤這便去四公主的麵前說說。”
“好。”蒹葭如釋重負,“那奴婢替您準備熱茶,您端去給四公主。”
高長歡隻覺得自己的心裡麵異常的煩躁,回到了寢殿當中,也像是同自己置氣一般,將那本來在鏤空雕花窗桕旁的那尊景泰藍瓷瓶中原本綻放的臘梅給儘數折斷。
那紅豔豔的臘梅花瓣淩亂的掉落在地上,紅的似血。
許嬤嬤進來的時候,瞧見了這樣一番光景,布滿皺紋的眼眶下,渾濁的眼睛帶著濕意,“四公主,您從前是最喜歡這臘梅的。”
不是高長歡最喜歡,是李劭最喜歡。
從前的高長歡,應當是除了心裡麵不是真的愛李劭之外,其他的地方對李劭來說,挑不出來半點的錯處。
聞言,高長歡的唇角不由得揚起一抹冷笑,“不,嬤嬤,我從來都不喜歡這臘梅。”
“從來都不喜歡。”
“我厭惡,厭惡它!”
她隻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前世今生都輸給高長樂,那個她最看不起的人,不過……
這一趟狩獵,雖然是被嘉元帝斥責遣送回來的,但也並未是毫無所獲。
南山裡麵埋伏了那麼多的殺手,追錯了高長嫣,但連老天都在幫她,下了這樣一場的大雪,在山裡麵熬了一晚上,出來之後便是不被凍死也是要被餓死了。
重生怎麼了?
高長樂再重生也還是養尊處優的公主,又不是在山裡麵長大的農家女,叫她一個人在山裡麵待一天,就算沒有野狼和其他凶猛的野獸,怕也是活不成了。
隻要一想起李劭正在南山焦急的尋找卻遍尋無果的模樣,高長歡的心裡麵就莫名的痛快。
她就不信高長樂死了之後,李劭還能終身不娶?
退一萬步來說。
就算是李劭終生不娶,那也挺好的。
她得不到的,高長樂也沒能擁有,起碼她還活著,高長樂卻死了。
怎麼看都是她贏的更多。
高長歡清冷的眸子目光一點點的變得陰狠,叫一旁看著她這樣反應的許嬤嬤心疼不已,“四公主,您何必呢。”
“咱們現在的日子已經好過起來了。”
“為何非要和自己過不去呢?”
高長歡是許嬤嬤從小看著長大的,小時候的高長歡性格親和善良,就算是李家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她也不曾怨天尤人,又或者是被仇恨迷失了雙眼,隻是一心的想要和李督主好生的過日子。
叫許嬤嬤看起來心疼又憐惜。
可是不知不覺當中,四公主怎的就和大公主結了仇,還頻頻的和大公主過不去。
這獵場上出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還有……
在寒山寺當中高長樂遭襲。
許嬤嬤當時離得遠,聽的也不大清楚,但她卻是明顯的看見了高長歡在高長樂出事之前,曾經和白淑媛,也就是現在的白貴嬪身邊的宮女紅玉接觸過。
正是因為她年紀大了,聽力不好了,高長歡也沒有避諱她。
但清玉宮和白貴嬪向來沒什麼往來,高長歡卻和紅玉私下見麵,這其中……
便是不用去想也該知道是在籌謀著什麼事情,肯定不是好事。
隻是那時候的許嬤嬤沒想到高長歡是要對付高長樂。
高長樂陪同北燕九皇子閒逛,高長歡則是日日陪伴在嘉元帝的身邊,高長樂的行蹤和情況,所知曉的的確隻有嘉元帝一個人……
還有……
這個那段時間頻頻出入乾元宮的高長歡!!
何必呢?
何必要和自己過不去,要和高長樂過不去呢?
大公主受寵已經是儘人皆知的事情了,不管大公主怎麼樣,嘉元帝對大公主的疼愛都不會改變的,強行去相爭,隻會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古往今來,這宮裡麵的鬥爭不斷,可不管是誰贏誰輸,都沒有真正的贏家。
誰都沒贏。
她們或多或少是會失去一些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青春,時間,親信,家人,還有情愛……
從前的高長歡也並非是爭名逐利之人,怎麼被冷落的時候尚且能心平如鏡,受寵之後反倒是如此的爭強好勝?
難道權利兩個字當真是會改變一個人的本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