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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夜晚淡月籠紗,微風輕拂聘聘婷婷,月光如水一般平靜柔和。
然而……
此時的乾元宮裡,卻不是很太平。
高長歡暈暈乎乎,身體好像是被車碾過一般劇痛。
曹京昆舒服完了便大搖大擺的去了後殿補覺去了,可高長歡卻一個人躺在地上好久,隻見夜色慢慢沉了下來的時候,才稍稍好轉了一些。
高長歡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很是狼狽的到了寢殿裡麵擺放著的水盆的邊上,用清水洗掉了自己額頭上和身下的血跡,那一雙眸子目光也全然變成了恨意。
鬢上散落的發簪被拿在了手中,高長歡腳步艱難的一步一步朝著後殿走去。
她要趁著曹京昆睡著的時候將那殺千刀的曹京昆給解決了!
斷然不會讓曹京昆休息醒來之後再對自己下毒手!
四周暖風陣陣。
已經是春天了,可是高長歡卻還依舊覺得寒涼刺骨,冷的發寒。
同樣的,趁著濃濃夜色當中,另外幾道身影卻是悄然的從潛入到後殿。
高長樂一身寶藍色太監服打扮,李劭在一旁陪同,而元浩則是另一邊替這兩個人把風。
“督主,大公主,您們小心!”
“這乾元宮裡麵看似平靜,但實際上那宋生也找了不少身手利落的小太監在一旁巡視監視著。”
要是貿貿然然的調用其他的高手過來後宮,那麼便是說什麼都瞞不住東廠的廠衛了。
用著小太監便是最穩妥的選擇,也正是因為宋生的過分小心,這才給了高長樂和李劭偷偷潛入內殿的機會。
高長樂垂眸點頭,“明白!”
輕聲開口之後,兩道身影便是徹底的進入了內殿。
高長樂走的聲音很是急促,卻是在眼見著要進入到了內殿的時候被李劭拉扯住了她的手。
“長樂。”
“我在外麵替你守著,萬般小心才是!”
“彆怕。”
“會好的。”
彆怕……
會好的。
隻是短短的兩個字,便瞬間叫高長樂這一路上來的堅持崩塌。
高長樂眼眶微紅的看著李劭,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便是再也沒有任何猶豫的踏入了寢殿之內。
果真按照元浩探聽來的消息沒錯,乾元宮外麵防護的嚴實,寢殿裡麵倒是沒有太多的眼線。
偶爾巡視過來的小太監被李劭打昏放倒,幾乎是沒有費什麼力氣。
而高長樂也是直奔在床榻上安然的躺著的嘉元帝的身邊。
“父皇……”
“父皇……”
“您還好嗎?”
“能聽見長樂的話嗎?”
高長樂壓抑著情緒,開口之間已是哽咽,手指顫抖的伸到了嘉元帝的鼻翼下,確定嘉元帝尚且氣息尚存,像是卸去了心裡麵的大石頭一般。
可在床榻上躺著的嘉元帝,卻再也不能像從前那般寵溺的看著自己,摸著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朕的萱萱彆哭,朕看著都要跟著心疼了。
高長樂心中鼻尖的酸楚,伸出手一遍遍的在嘉元帝的臉龐上撫摸,心中的愧疚更是頓時升起,漸漸席卷全身。
“都是長樂不好。”
“是長樂回來的晚了,才叫父皇受了這麼多的苦!”
嘉元帝身上的那些紫痕看起來是那樣的觸目驚心,看的高長樂眼眶中的淚水也是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是不是前世的時候,嘉元帝也並非是病逝,而是像現在這般是被人暗算,下了毒……
可恨她卻全然不知,隻是為了那年幼之時的可笑執拗到死也沒能和他見上一麵,同他好好的說說話,認個錯,甚至連最後一麵,都沒能和父皇相見。
眼眶中的淚水好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怎麼也止不住,就這樣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嘉元帝的手臂上。
高長樂跪著上前,緊緊的抓著嘉元帝的手,將臉貼在了嘉元帝的掌心。
“對不起父皇。”
“其實那麼多年長樂不是真的恨你,也不是想要故意和您作對。”
“小時候的長樂固執,可是長大了之後長樂就懂事了。”
“長樂也曾經想過要去和父皇您道歉,隻不過是不知道究竟該怎麼開口才是。”
高長樂小聲抽泣,“長樂一直覺得,父皇身體康健,餘生還長,總是會有機會和父皇吐露出心聲的,可不想,那般拖延,一等便是永彆。”
有些時候錯過,不是真的錯了,而是過了。
而這一過,就是一輩子。
高長樂心中對嘉元帝的愧疚,還是前世的時候她意外看見了嘉元帝留給她的兵符。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嘉元帝是得了急症匆匆的離世,什麼消息都沒能留下便直接撒手人寰,皇位這才淪落到了曹淑影的十一皇子的身上。
可她們都想錯了。
也不知道嘉元帝是因為早先便有預見,還是太過對高長樂的偏愛,以至於讓他早早的便替高長樂留了後路。
今生她風光前去北燕之時所拿的兵符,正是前世嘉元帝給自己的底牌。
也是她能成為權傾朝野的攝政長公主的根本。
兵權才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否則便是再有謀略,再有才智,不過是紅口白牙,難不成還能說出來個花不成?
沒人知道前世的時候高長樂被曹淑影打壓的時候是多麼絕望,又是在看見嘉元帝留給她的兵符的時候是多麼崩潰,
“父皇,真的對不起父皇。”
“長樂不該任性,不該不體諒您的為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