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怎麼揮都揮之不去。
陸羨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但觀察的習慣卻收不住,畢竟是做演員的人,觀察人與物也是他下意識的習慣之一,原本不想讓自己想下去了,結果視線一掃,掃到對方前來探班的兩個小姑娘,忽然發現那位安靜沒有說話的姑娘呈現的狀態有點奇怪。
對方埋腦袋,帶著眼鏡,看不清些神色,不知道是不是留著厚重的黑長直,還是太過安靜,以至於不起眼的同時整個人看上去也有些陰鬱。
他的目光又落到對方桌子底下的手臂上,這一看,心臟瞬間猛的跳了跳,他發現對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數道猙獰無比傷疤,刀口朝內。
明顯,自虐而成。
原本這些傷疤彆人該看不到的,因為對方整隻手都死死的藏在長長的袖子下麵,但此刻對方的雙手放在桌子下麵,一隻手卻仿佛無意識的在摳著另一隻手上的傷疤,那並不長的也並不尖銳的指甲一下又一下的,將原本才剛結痂的傷口又摳得鮮血淋漓。
仿佛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斜對麵的小姑娘忽然抬起頭來,抬起那雙鏡片下方有些陰鬱空洞的雙眼,直直的望向了他。
這一下,陸羨的心臟都仿佛快要停止,他被對方突然望過來的眼神嚇了一大跳,身體一下子變得極為緊繃,還不待他作出反應,對方便又收回了視線,埋著腦袋又恢複成剛才的模樣。
陸羨身體僵硬了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隨即背上便開始冷汗四冒,他意識到自己察覺到什麼不該看的,對方收回視線好一會兒後,他才悄悄的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結果一抬頭,就又直直對上了小花頗有些玩味的目光。
陸羨:“……”
瞥見這一幕的莫顏:“……”
陸羨與小花對其不超過兩秒,便勾扯著嘴角對其溫和的笑了笑,就像尋常長輩式的人物對小孩一樣的笑容,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什麼也沒有看到一般的,十分自然的移開視線,望向還在討論閒聊的眾人,他暗暗的等再一次僵硬的身體恢複了一些,才又直接看向坐在中心c位的孟導,抱歉的開口道:“不好意思,來了個電話,先失陪一下。”
說完便微笑著起身,點了點頭,離開了桌邊。
莫顏餘光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然後看了看安靜的黑長直女孩,又看向小花,對方頓時無辜的笑了笑。
陸羨走後,一旁的孟導立刻悄眯眯地隱晦地提到,希望她待會兒的眼神戲啊,收一下……
莫顏笑著沒有任何意見的點頭應下。
不用對方吩咐,她到時候也會收斂,不會再像剛才那樣。
不然今天這戲就絕對走不了了。
再之後,莫顏果然如約收斂了許多,隻露出一點點遊戲中的感覺,陸羨也終於得以順利對戲。
鏡頭對準了莫顏,她的雙腿軟軟的倒在地上,卻固執的仰著頭,黑氣翻湧的雙眼定定地看著眼前熊熊燃燒著的火池,又仿佛看著火池上方同樣殘破不堪戾氣滔天的虛影。
她的身上已被虛空中的劍氣割出了無數條千瘡百孔的血痕,而地上的符文也早己被紅色的液體覆蓋。
她的手筋腳筋已被挑斷,卻仍然爬俯著,雙手雙腳並用,雙眼盯著上方,然後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爬上火池高台,本就黑暗鮮紅的衣裳早已被鮮血染透,留下刺目的血跡。
在爬上高台時,莫顏便咬破了嘴裡的血漿袋。
黑色的瞳孔能夠引人墜下地獄。
刹那間,道女希兒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濃鬱的血腥味兒在嘴裡彌漫開來,她仿佛感覺不到烈焰的灼傷,蘸著血,艱難的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地重新在火池周圍又畫出一道又一道繁雜詭異的符文。
最後一筆符文畫完,她終於沒了力氣,徹底倒在地上,雙眼半睜,雙眼放空一般的定定的看著虛空。
然後輕聲道:“我不會讓他們如願的……”極輕極細的話語之下,是洶湧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戾氣。
青石同樣靜靜的地看著腳下的身影。
莫顏又開始望向大殿頂端,那裡是一塊圓圓的大洞,正好對著天邊圓圓的月亮。
這是此刻,那道原本散發著光芒潔白無瑕的月亮已經被蠶食到隻剩下一半。
然後慢慢的到三分之一,再到最後一個彎彎的小小的月牙。
直到這一刻,她那半睜的雙眼裡,黑黑的瞳孔中,才終於顯露出了一絲殘留著不甘與和仿佛對生命的留戀與不舍,還有仿佛在瞳孔深處劃過的兒時的記憶。
在夜光靜謐的庭院內,被溫柔的阿娘輕輕的唱著不知名的家鄉小曲抱著搖著,拍哄著。
已經想不起麵容的哥哥姐姐在庭院裡追逐打鬨著。
還有麵容模糊的爹爹拿著書本看著,又拿著扇子給阿娘輕輕扇著……
眼中的留念和溫暖一閃便消失了,很快便被更加洶湧的仇恨和黑暗給替代,天邊的月牙也徹底的消失,身著紅底黑袍的道女望著天邊,輕輕地笑了一聲,然後終於“砰!”的一聲,翻滾投進了熊熊燃燒的火池之中……
“哢!”孟導探出頭來:“好,好,非常好,小顏可以休息了,你的下一場戲在下午三點半,到時候拍攝白衣服的戲份,記得不要遲到啊!”
莫顏從‘火池’下方的墊子上爬起,麵無表情的扭了扭腰,然後便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爬出了火池。
一旁的陸羨看了她好幾眼,卻又在她掃向對方的時候反應很快的收回視線。
莫顏知道在她收回視線後,對方還在時不時的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看她,她也大概猜得到是什麼情況,也沒有去逮對方的視線。
此刻她的小助理正跑過來拿出一瓶礦泉水給她漱口,順便把她要的手機拿給了她。
她一邊漱口,一邊點著手機,看了看時間。
此刻是早上11點,距離3:30還有足足4個半小時,折騰了一上午,莫顏也有些累了,漱完口後,便走過去和導演打了招呼,回到化妝間換了衣服,領著小花和黑長直女孩回到了劇組早已安排好的酒店房間。
一進房,涼爽的空調便撲麵而來,小花直接不客氣的整個身子補在了柔軟的大床上,將大床陷入了一個大大的凹痕,黑長直姑娘默默的跟在小花屁股後頭走了進來,然後站在角落,依舊安靜的沒有任何存在感。
小花卻拿出了手機和棒棒糖,一邊撕開棒棒糖放進嘴裡,一邊點著手機屏幕道:“原來拍戲是這樣的,看起來還挺好玩的。”
莫顏看了小花一眼,便進了右側的洗手間洗了個手,然後順手還將臉上的妝給卸了。
走出來後,小花已經十分自覺的在床上滾了一圈,,然後陷在到床上,小聲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大床,舒服地喟歎的一聲:“唉,這樣的生活才是享受,哪裡像遊戲裡,風**來雨裡去的,彆說這樣的大床了,連好好睡一覺都難得。”
對方翻了一個滾,又趴在床上,支著下巴問她,“我說顏顏姐姐,你答應給幫忙不,真的,報酬特彆豐盛的!那些錢,雖然你這混娛樂圈的看不上,但還有道具有積分啊!你到底考慮的怎麼樣了呀!”
劇組給莫顏安排的酒店房間還是不錯,什麼東西俱都一應俱全,她從洗手間內走出來,然後往大床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果盤,挑挑揀揀了好一會兒,才挑起一個特彆漂亮的橘子,剝了起來。
她一邊剝,一邊看向對麵站在陰影下才大概十七八歲的女孩,然後偏頭看了看旁邊的沙發,示意道:“彆站著,坐過來吧……”
女孩頓了頓,然後便聽話地走了過去,埋著腦袋,坐在了莫顏沙發的另一頭。
莫顏轉頭看向床上的小花:“她參加過幾局遊戲?”
小花抱著床上放著的泰迪熊玩,聞言道:“是個純新人,才兩局,都是模擬向!”
莫顏又看像坐在沙發上的女孩,發現對方又在低頭摳著手上才剛剛結痂的傷疤。
摳出一個小口,再撕開。
然後撕的一下,便直接連皮帶肉都摳了下來,看得都讓人生疼,心裡泛癢。
之前在劇組,那個小姑娘手上的情況,莫顏自然也是看到了的,隻是在劇組,不便說什麼。
畢竟精神力看得可比眼睛清楚。
此刻,莫顏有些慵懶的半臥在了沙發裡,繼續一點一點的剝著橘子,然後掃了一眼對方手上的傷疤,盯著對方,直接問道:“你有自虐傾向?”
這麼直接的問話,直接讓旁邊撐著下巴的小花挑眉了眉。
而對麵的女生聞言摳著的傷疤的動作也是一僵,然後便雙手一邊一隻手放平在雙腿上,十分乖巧的動作,就這麼停了下來。
但對方卻依舊埋著腦袋,迎麵隻能看到那一頭像瀑布一樣,漆黑如墨的黑長直。
和裸露在外的雪白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