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的老人……◎
當莫顏踏足這片貧民區的時候,天空正下著小雪。
這雪其實已經下了好幾日了,斷斷續續的,都是小雪,空氣但也異常寒冷。
而此刻是1940年的二月,再往後數一數,沒幾日便是除夕了。
是的,快過年了。
然而腳下卻是一片濕噠噠的軟綿綿的泥濘,飄落到地上的白雪鋪不乾淨腳下的臟汙,因為不時的有人來回的踩過,腳下還時時會有積水的陰溝。不過現在積水的陰溝已經凍結成冰,才看不見滿是積水的陰溝,卻把路變得更加滑溜溜的,十分不好走。
一不小心,便會容易有人滑倒摔跤。
莫顏走過來時,已經看到好幾個人走路平地摔倒。
莫顏原本之前還打著黑色的雨傘,進入這片貧民區後,因為活動的空間太小,周圍太過狹窄,莫顏便把傘收了,但即便如此,走得依舊不方便,身體會時不時的因為眼前的遮擋彎一下腰,歪一下頭。
簡簡單單的動作卻仿佛費了大半的力氣,讓這會兒的身體十分難受。
不過這裡卻多的是比她更加難受的人。
她看見周圍的住戶幾乎是由一條蘆席卷個半圓型,兩邊支起兩根竹竿,上麵搭了一些破席爛鐵皮,就把這個地方變成了一個簡單的棲身之所。
一個……家?
因為這種窩棚還不到一人高,兩邊的路也因此十分的狹窄難走,雜亂無章,‘房子’還有通道鑽進鑽出都需低頭哈腰,更彆說遮風避雨,所以聽說這裡還有‘番瓜弄似陰溝洞,走路三步一鞠躬,不如豬玀棚。’的這麼一句話。
是的,這裡還有這麼一個名字,番瓜弄。
不過不管是什麼名字,是滾地龍還是蕃瓜弄,都難改這裡的淒慘貧苦。
莫顏一路走過來,不僅僅是路邊的雜物,還能看見隨處可見的糞便垃圾,即便是冬日,在那些窩窩角角,在那些溫度較高的地方,也是蚊蠅密布,臭氣熏天,讓人難以忍耐。
甚至那些窩棚裡麵的居民,也幾乎個個都是衣衫襤褸,瘦瘦精精,少有穿的齊整的,有時精神力掃過去,還能看見四五人合蓋一條棉被,擁擁擠擠的睡在這個寒冷的冬日。
莫顏終於走到了那個小姑娘的窩棚前。
窩棚小小的一個,可能因為裡麵住的人太少,所以這個窩棚比旁邊的窩棚還要小上一些,但裡麵稍稍比較乾淨,至少比其他的窩棚乾淨,至少看得見窩棚的主人平日有勤奮的收拾,但也僅此而已了。
莫顏看了一眼旁邊窩棚抱著孩子的婦女。婦女忍不住探出頭來,用著新奇又貪婪的目光望著她,將她全身上下肆無忌憚,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這種目光很常見,她幾乎一路走來,幾乎一路都有收到這樣的目光。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弱的、小的……都有過類似的目光。
甚至她還知道,就在她身後的不遠處,某處窩棚的拐角後麵,還有好幾個高高瘦瘦的人影就在悄悄的盯著她,而且還已經定了她已經很久,等待找尋時機做些什麼。
所以莫顏隻是多看了一眼女人懷裡張著嘴巴吃奶的孩子,便收回目光,沒對對方做什麼,也沒說什麼。便彎腰走進了眼前破小的窩棚。
裡麵的光線十分的陰暗。
滿是白發的老人就躺在窩棚的最裡麵,身上蓋著薄薄的破爛的棉被,枯樹皮一樣的老手放在外麵,無力的垂在旁邊。
手邊不遠處就是一個掉了一點漆的,有點黑乎乎的陶瓷杯,裡麵還有半杯水,水麵上漂浮著幾粒塵埃,但看著還算乾淨,像是小姑娘出門前就倒好的,然後放在了距離老人最近的位置。
老人似乎已經睡著,雙眼閉著,滿是乾皮的嘴巴微張著,露出了一點黑黃且殘缺的牙齒,麵容看著十分平靜。
隻是身上已經失去了該有的溫度,變得無比冰涼,冰涼的不知道多久了。
幾根白色的頭發像飛絮一樣淺淺的飄蕩在半空中。
莫顏靜靜的站在原地,站立了良久。
仿佛不知道該對於眼前的畫麵做出怎樣的回應。
雖然她早已知道,她能看到的也隻有這幅畫麵。
因為係統早已清楚的告知,‘老弱’已經死去。
死去的時間就是今天。
她的任務已經失敗了一半。
莫顏發現這種事情是無法控製的,也無法預料到的。
而係統隨機布置的任務也可能是無法完成的,不過你有天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