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養豬場。
當然,一般來說,現在養豬場是不負責殺豬的。
但眼前,在身後那一片鬨哄哄的豬叫聲中,那個莫顏找到的男人正在等待著趕豬的其他人,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殺豬前的準備。
莫顏來時,正好看到眾人視線中心的肥豬,被人從豬圈裡趕出來,一路都在哼哼嗷嗷。
那豬一看就很聰明,也不知是不是被養久了,目光都仿佛有些人性化。被迫被趕出來時,眼中都似乎帶著深深的茫然和恐懼,它似乎也知道自己要麵臨什麼了,不想死,趕豬人數次試圖將它引誘到殺豬凳邊,它都每每繞開了,並避開人群,不肯就範,剛到凳邊,便又靈活的迅疾扭身便跑。
這畫麵僵持了許久。
於是,旁邊一圈的人逐漸圍攏上去。
其中一個人很快的就扯住了兩條豬後腿,同一時間,其他的人扯到了耳朵,抓到了尾巴,推拉就在那撕心裂肺的嚎叫聲中把豬按倒了。
直到這時,莫顏此行的目標才終於站了起來,拿著繩子,分分鐘就將那四個蹄子用麻繩綁住,捆了個嚴嚴實實,打上豬蹄扣兒。
那條豬也越越加瘋狂的掙紮起來,發出了絕望的哀鳴。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那塊院壩裡的方才圍著豬的那幾個人便將那頭豬抬到殺豬凳上。
莫顏見到這一幕,目光一移,移到了旁邊那個入侵者的身上。
隻見對方嘴裡依舊叼著那半截煙,動作很是熟練的,接過旁邊遞過來的一個洗臉盆,放在耷拉的豬脖子下,然後一手拽著豬耳朵,裸露出那頭豬大麵積脖子,另一隻手拿著明晃晃的鋼刀,很簡單的一揮,便往豬的咽喉處捅去,然後往下劃拉,一直捅到豬的心尖上。
像是做過無數遍那般。
一尺多長的尖刀,在那個人的手中,穿過豬的咽喉直入豬的心臟。
一瞬間,那頭豬的眼睛睜的老大,對方眼裡那道讓人覺得有些莫名心悸的光,立刻就熄滅了。
嗷嗷嚎叫的大肥豬斷了聲音,鮮血也隨著紅刀的抽出熱騰騰地噴了出來,濺了那個又高又瘦的男人一身,爾後,那血又很快趨於平靜,汩汩地流進地上的裝血盆裡。
而莫顏看到,在這一刻,男人舒歎眯了眯眼,也終於一口氣抽完了嘴裡的那半截煙,然後將那煙頭往那院壩裡吐了出去。
煙頭落在地上,幾個翻滾,最後浸染在漫過來的血水中。
豬血很快放完了,剛才活蹦亂跳的豬也軟軟的塌了下去,像一攤豬泥。
男人的動作仍然繼續著。
平常人分外厭惡的動作,對方卻完成的格外的出色,在極短的時間內,將腸、油、骨、肉等都悉數分離開,又快又狠,對方手中的那把刀都幾乎被用出了殘影,分解肉塊時,也全部都恰到好處。
他將那一頭兩三百斤的大肥豬玩弄於股掌之間,並享受於此。
終於,那頭豬被處理完。
對方拿出圍裙兜裡的帕子,毫不嫌棄的擦了擦滿手的血,才轉身,離開走進了後麵的養豬廠房中。
而莫顏停在原地,聽了一會兒自對方離開後便突然喧鬨起來的說話聲。
也知道了今早的殺豬確實莫顏猜測的突然行為。
並不是平時就有類似這樣的殺豬的工作。
“……原來是又有殺豬的癮了呀!我說呢!大清早的,他這癮咋這麼大。”
“管他呢,反正肉都分給咱們,你管這麼多乾什麼?”
“對呀,管這麼多乾什麼?有肉拿還不好嗎?”
“說的也是哈,就是……就是有點滲得慌。這小子,隔三差五的老這麼乾,我覺得有時候看眼前的人都變成血乎乎的了。”說這話的那人矮矮胖胖的,目光中看著已經死去,被分割出來睜大著眼睛的豬頭卻有些畏懼,一臉戚戚的齜牙咧嘴。
對方旁邊的一四方臉一邊拿著一個紅色的大盆子,挑著豬身上好的部位,一邊安慰兄弟回答道:
“正常正常,隔三差五的看殺豬有點後遺症很正常,畢竟這流血斷腸看多了的是個人也受不了!我上次回去看我媳婦兒殺雞也犯這毛病呢,現在又不是像以前那樣,一年到頭才會殺回豬。而其他那些屠宰場的,也是用機器流水線什麼的宰殺,都沒那麼血腥了……”
“就是覺得這小子這樣子……嘖,總讓人有點害怕。”矮矮胖胖的那人還是有些恐懼,甚至都不敢再看腳邊的豬頭,說著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腦袋,怕對麵的兄弟看出來,大老爺們兒的丟臉,還裝作認真挑揀豬肉的樣子。
對麵的四方臉卻沒注意到這些,一邊幫旁邊一個年輕新加入的指了一塊兒不錯的部位,一邊道:
“怕什麼,都一個村裡看著長大的。而且他老爹是殺豬匠,爺爺是殺豬匠,世代殺豬的,他也殺豬很正常!而且聽說現在的人都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毛病的,就我聽我女兒說,之前有一個國外一個上新聞的,還跟豬親熱呢,媽呀,說什麼異性癖!還真是活久見,你說誰聽過?他一個世代殺豬的喜歡殺豬也沒那麼奇怪了。再說了,還有肉拿,現在豬肉價這麼貴,這裡咱們就幫幫忙,就能拿好幾塊豬肉,”
“我就是怕他這養豬場的豬都不夠他殺的,聽說這麼大的養豬場拿下證來辦很不容易呢!”
“那就不關你的事了,這是人家操心的。”
矮胖男人聽此,便也不再言語,隻呐呐的點了點頭。
而這邊,跟幾人聊天差不多了,莫顏也轉過身,朝來時的小路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