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下！”
“請讓一下！我是急診部的楊醫生！”
“人群散開，不要聚集！”
男醫生和女護士擠開人群進入了最中心。
卻看到已經摔的血流滿地的兩具屍體和站在兩具屍體前的高挑身影。
是白醫生。
對方的神情很是不對，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雙眼隻定定的盯著地上的血腥畫麵，麵孔蒼白茫然。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又有人……跳樓自殺了……”
男醫生和女護士皆從眼前的場景下察覺到了白醫生不好的狀態，但這種時候，卻已經顧不了這麼多。男醫生率先的走到了兩個跳樓的死者麵前，跪在地上，伸手檢查兩人的鼻息和頸側。在發現其中一個人奇跡般的還有呼吸，便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解開對方的衣服，去除對方身上所有的用具和身上口袋中的硬物。
然而他的動作還未做完，對方的呼吸已經開始微弱，然而這個孩子的手卻搭在了他的手上。
楊醫生把視線望過去，卻見對方的嘴巴不停的蠕動著，似乎想要說什麼。
明明從二十幾樓的高樓掉下來，這個男孩卻還是用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抓住了他，這不合常理的一幕讓楊醫生有些恐懼，仿佛此刻對方想要說話的欲望托起了對方身體上的那一口氣一般，楊醫生見此，看了看對方已經幾乎要沒有了的呼吸，隻好輕輕的托起了對方的後腦勺，把耳朵湊到了對方蠕動的嘴邊：“你要說什麼？”
“我……疼……有東西……咬我……我……我不想死……”
“我才……剛剛逃出來……”
聽到這句話，醫生動作立刻就頓了頓，然後這才看向對方那張滿是鮮血的臉，認出對方便是昨天淩晨送來的，那堆被囚禁的受害者中的一個男孩。
心中頓時像堵了一口棉花一樣，隨即心中也冒出無數疑竇。
這個男孩他見過，也和他短暫的聊過，作為一個不滿20的孩子，對方性格沉穩，也是那群人裡入院以來表現的還算平和的一個，通過談話，他知道對方對未來還抱有希望。
他不想死。
他也不會去做出要死的行為。
不想死，不會有這種行為的他為什麼會跳樓？
疑問還未完結，抓在他手臂上的手卻已經落了下去，楊醫生頓了頓，轉向旁邊打電話通知其他醫生的護士，又看了一眼已經停止呼吸的男孩，將人平放到地麵：“不用打電話通知其他醫生了，直接報警吧……”
他抬頭看向在他正前方仍然沒有動彈的白醫生，不知為何，他竟然從對方的眼睛裡好像看到了一絲恐懼和悲怮。
恐懼……
悲?……
他又看上地麵上，在血泊中躺著，跳下來已經死去的另一個人。
那也是一具年輕的身體。
楊醫生認了那張血肉模糊的臉，認了半響，才認出對方是半個多月前住進醫院的一個女孩，也才20出頭，確實還不大。
而此刻，對方的身體已經被摔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體內的骨頭都斷裂刺出，但他還是看到了對方的身上，那數量雖少，卻還是有一個又一個，像是被什麼東西從身體裡咬出來的洞。
和之前那不知病因的幾個人死去前的樣子，很像……
但對方卻好像在笑著的……像是解脫……又像是滿足著什麼一樣。
楊醫生想著，又抬頭看向已經趕來維持現場的醫院保安，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然後走向白醫生，看了看對方，問道：“還好嗎？”
白醫生眼也不眨的看著眼前，沒有說話，但點了點頭。
“那你就先回辦公室吧，這裡有保安，你需要休息了，白醫生。”
白醫生看了他一眼，然後再次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楊醫生也再次閉了閉眼，而此時，他的耳朵裡仿佛還回響著男孩兒閉上眼睛前最後的那兩句話。
“我想……回家……”
“他（她）為……什麼……要帶我……跳下去？”
周圍的人群依舊沒有離開，即便有保安趕到維持現場，驅逐人群。
卻還是有無數的人擁擠在這兒，對著地上的兩道身影指指點點、驚呼說談。
“天哪，這個女孩我見過，怎麼就跳樓了呢。”
“是啊，我也見過，真想不到哎。”
“還有那個男生，又是誰呀？這倆孩子，好像都是小年紀，不會是殉情什麼的吧？”
“怎麼可能？哪有在醫院殉情的？”
“那他們怎麼一起跳樓？”
“我怎麼知道啊？不過之前好像就有過一次跳樓，就這醫院，那天我老公守的我女兒的病房，今天又有兩個，天哪，最近怎麼了，怎麼最近自殺的人這麼多？”
“對呀對呀，是有點多，一個月前我女兒學校也有一個，也是想不明白，現在的壓力就這麼大嗎？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的，非要跳樓自殺，唉……”
“是啊，說白了就是生活過太好了，現在的人啊，動不動就想不開……”
聽著耳邊的歎息，楊醫生也忍不住再次長長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聽著眼下這些嘰嘰喳喳煩不勝煩的聲音，覺得自己也快想不開了。
他不停的揉著鼻梁或太陽穴，本就同樣連軸轉多日，不逞白醫生多讓的身體，一下子都更昏了。
身體仿佛一瞬間比剛剛更加疲憊百倍，這一刻，在這些重重人群之下，他甚至就都有想……瞬間倒頭就在地上躺下去。
太累了……
怎麼這麼多事兒呢？
怎麼這麼多話呢？
實在……太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