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則心底的那點複雜難言頓時就沒了,又抿了口茶,冷冷道:“當誰都像你似的是隻瘋狗,我咬你做什麼?你還想讓我咬你哪裡?”
從陸清則口中吐出這樣的話來,實在叫人熱血難抑,忍不住想些肮臟下流的東西。
寧倦盯著他的嘴唇看了會兒,愉悅地低低笑起來。
陸清則:“……”
這狗皇帝。
雖然條件沒談攏,不過最後陸清則還是答應了一同出席。
與此同時,遠從蜀地而來的寧琮坐車馬車,進入了京城。
寧琮還不知曉自己的底褲都被扒了。
聽到京城來的消息時,寧琮和府中幕僚一頓分析,隻覺得小皇帝召他入京,應該隻是捕風捉影,加之算點陳年舊賬。
他是寧倦的皇叔,寧倦就是想扣下他,拿不出證據,宗族裡也會有意見,但他的寶貝兒子若是來了,指不定就要被扣下當質子。
要不是為了寶貝兒子,寧琮也不想來京城麵對凶惡的小皇帝。
他故意拖著行程,隻提早兩三日到京城。
進入燕京時天色已暗,寧琮找到了理由不去見小皇帝,先回蜀王府休息。
既然回到京城,就難免會想到個人。
寧琮砸吧砸吧嘴,一想到那個早死的陸太傅,就感到幾分可惜。
雖然距離上次見麵已經過去□□年,但他還將陸清則的容貌記得清清楚楚的。
真可惜啊,那身段那模樣,還沒搞到手玩玩,居然就死了。
對他下手的人也忒沒眼光,生得那副容貌的可不多見,還是副如雪似月的高潔氣質,這般相貌和這般氣質,褻玩起來最有意思,弄死了多可惜?
抓到手囚藏起來玩弄不更有意思,真真是暴殄天物。
越回想陸清則的相貌,寧琮就越是感覺壓不住邪火,乾脆派人挑出副畫卷,大搖大擺地去了京城最大的青口妓館,包了個場,拿著畫像,讓老鴇照著上麵挑個長得像的,便上包房裡,邊喝酒邊等。
畢竟京城是小皇帝的地盤,安全起見,他難得沒留青樓的人在屋裡陪著,讓侍衛到處守好,才放心地看下麵台子上美人奏樂起舞。
絲竹管弦聲中,寧琮感覺今日這酒好似有點太烈,喝了幾杯,就有點暈乎了。
他有點煩躁,回頭罵了一句:“怎麼還沒來,磨磨唧唧的。”
剛罵完,又聽嘎吱一聲,包房的門被推開,隱約露出片白色的衣角。
還真能找到和陸清則相似的人?
寧琮眯著眼上下打量,饒有興致:“過來,讓本王看看怎麼樣。”
那個人從門外走過來,步態穩健,身段精瘦,臉上蒙著布,看不清模樣。
這老鴇還玩這種把戲?
寧琮看到他走到近前來,嗤了一聲,伸手想去揭開這人臉上的布巾,卻陡然察覺不對。
麵前這個人,眼底都是嘲弄冰冷。
但是這時候才察覺不對,已經遲了。
寧琮隻覺得眼前寒光一閃,冰冷的刀片自他身下一閃而過。
因為喝了酒,痛覺遲鈍了幾瞬,才蔓延出來,爆炸似的扯痛了每一絲神經。
寧琮轟然倒地,雙手顫抖著捂著胯間,渾身止不住地抽搐,撕心裂肺地痛叫出聲:“啊啊啊啊啊!”
在外麵守著的侍衛這才發現不對,慌忙推門進來,卻隻見到蜀王爺癱倒在地,已經痛厥了過去,偶爾抽搐一下,身下一灘血泊。
一個侍衛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翻開寧琮的手,看了一眼。
頓時所有人都“嘶”了一聲,同時覺得身下一痛。
被侍衛抬起來的時候,寧琮又給痛醒了過來,渾身都在發抖:“本王的、本王的……”
侍衛露出絲慘不忍睹的臉色,不敢回話。
寧琮一輩子風流,最在意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大寶貝,尤其他還子嗣稀薄。
哪知道就是出來喝個花酒,寶貝被刺客劃拉沒了。
他霎時臉如死灰,嘴唇都在哆嗦,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不許傳出去,封鎖消息……一定要給本王查出是誰!本王要將他碎屍萬段!”
說完,前頭那個侍衛下樓時不小心踩空了,“啊”地一下摔下了樓梯。
後頭那個侍衛心下大駭,來不及搶救,眼睜睜看著蜀王殿下飛了出去,在樓梯上滾了三圈,嘭地摔倒在地,沿途留下一圈的血跡,隱約還有什麼血糊糊的東西飛了出來。
寧琮眼前一黑,徹底痛昏過去了。
蜀王剛到京城,就因一場風寒病倒了,參加不了乾元節為陛下賀壽了——就是京城現在天氣正好,不冷也不熱,也不知道蜀王殿下是怎麼得的風寒。
沒有不漏風的牆,外頭傳遍了蜀王剛進京就去**,結果被人剁了下麵的傳言。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很有意思。
繼幾年前“鐵杵磨成針”這個流言過後,蜀王殿下再次給京城的百姓帶來了茶餘飯後的快樂。
陸清則倒是不清楚外頭的流言,也不在意。
因為漠北也來人了。
為防韃靼趁虛而入,林溪沒有親自回京賀壽,隻讓陳小刀回來了。
自從史大將軍和陸清則陸續離開後,陳小刀就覺得京城是個傷心之地,一年到頭也難回來幾次。
看著京城巍峨的城門之時,他心裡還有些唏噓:一轉眼,都快四年了。
陛下有派人時時清掃陸府,就好像公子會回來一樣。
陳小刀知道陛下定然是很傷心的,或許比他還要傷心。
他人也不笨,去了漠北後,偶爾回想一些細節,自然也發覺了寧倦和陸清則之間的不對勁。
按著陛下那個性子,若是公子沒死,恐怕就會被囚禁在宮中不得出吧。
陳小刀推開陸府的大門,即使離開了幾年,還是感覺到難以磨滅的熟悉感,走到內院裡,看到陸清則養的花,就不禁眼眶發熱。
他正看著那些開得極盛的花發呆,身後忽然傳來聲:“小刀。”
陳小刀愣了一下,還以為是幻聽,又感覺不太對,騰地扭過頭,就看到身後果然站著道熟悉的清瘦身影,穿著身蓮青色的袍子,看起來清貴無雙,眼底含著帶著歉意的微笑。
陳小刀的眼眶一下紅了,但為了不讓淚水模糊眼睛,還是將眼睛猛地瞪大了:“老天爺啊,公子?是你嗎?”
陸清則含笑正要點頭,就聽陳小刀喃喃道:“原來老人說的,能看到一個人的鬼魂是真的……都三年了,您還沒投胎嗎?是不是我燒的紙不夠?可是陛下燒的準夠啊……”
“……”陸清則哭笑不得,乾脆走到陳小刀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那老人有沒有告訴你,鬼是碰不到人的?”
陸清則的手指雖然不算暖,但也有一點溫溫的力度。
落到頭上,是很熟悉的感覺。
陳小刀呆了好半晌,腦子終於轉過彎來,“哇”地一下就撲進陸清則懷裡,差點把陸清則撞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公子你沒死是嗎?”
一邊哇哇大哭一邊小心確認。
陸清則笑道:“你不是感覺到了嗎。”
陳小刀哭得快趕上給陸清則下葬那天了,眼淚嘩嘩流個不停,又哽咽得說不出話,好久才平息下來,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
陸清則安靜地等他哭完,才溫和開口:“對不起,當年有所不便,便沒有告訴你。”
陳小刀向來不記仇,痛痛快快地哭完一場,就過去了,聞言抹著眼淚搖頭:“隻要公子,還活著,比什麼都好,公子不用向我道歉,您做什麼,肯定都是有道理的。”
頓了頓,他左看右看,確認周圍無人,才小心翼翼地問:“是因為……陛下嗎?”
陸清則愣了一下,看他大概是猜出什麼了,下意識維護寧倦:“不是。”
或者說,不全是因為寧倦,更多的不過是因為,當年是個死局。
陳小刀在漠北呆了三年,人長高了不少,也變得壯實了點,比起從前的毛毛躁躁,也多了幾分沉著,思維也不像從前那般單純,陸清則說什麼,他就相信什麼。
他很清楚陸清則的脾氣,看他的樣子,就猜到肯定是和陛下有關。
唉,公子這樣的性子,怎麼可能接受得了師生悖德?
陳小刀心裡歎了幾口氣,忍不住擔憂:“公子既然已經離開了京城三年,怎麼又回來了?京城可是陛下的地盤,您不怕……”
陸清則無奈道:“怕也晚了。”
陳小刀倏地收聲,驚恐地睜大了眼。
意思是,公子已經被陛下發現了?
天哪,陛下那個性子,知道公子騙了他,得暴怒成什麼樣?
陸清則拍拍他的肩,拉著他一起在長廊邊坐下:“陛下的態度……還算平和,不必為我擔心。倒是你,怎麼去了漠北?林溪怎麼樣了?你們有沒有碰見秦遠安?”
陳小刀感覺得到陸清則是在轉移話題。
公子是不願意多說嗎?
他心裡愈發揪緊,勉強笑著回答:“公子不在京城,也沒什麼相熟的人了,我就去了漠北,也不上前線,就是統籌統籌,幫林溪當使臣,和一些邊陲小國或者牧民談判,沒什麼危險,公子不必擔心。”
那哪有不危險的。
陸清則皺了下眉,但也沒說什麼,點了下頭。
陳小刀繼續道:“林溪也挺好的,他現在說話流暢許多了,不過在人前還是不怎麼敢開口,大夥兒都以為他有多嚴肅冷酷,見到他就害怕。”
陸清則笑了笑,沒想到一彆幾年,林溪的“凶名”愈發遠揚了。
“秦遠安已經是林溪的副將了,十分勇武,聽說他是被陛下貶去漠北的,”陳小刀撓撓腦袋,“他胸口還掛著個小錦囊,說裡麵是重要之人的骨灰,上戰場都帶著,寶貝得很呢,公子好像與他相熟的樣子,知道是誰嗎?我打聽過,他也沒肯說。”
是衛樵的骨灰吧。
陸清則心想著,笑著搖搖頭。
陳小刀也不見失望,又手舞足蹈地說了說這幾年的事,繪聲繪色的,說得相當有畫麵感。
陸清則笑著靠在欄杆,聽他說了許久。
天色漸晚,在宮裡等了許久的皇帝陛下來來回回踱步,終於忍不住來陸府催促了。
看到寧倦的身影出現在月洞門後的時候,陳小刀嚇了一跳,差點就蹦起來就陸清則擋在身後。
寧倦平淡地看了眼陳小刀,沒有多餘停留視線,目光落到陸清則身上:“懷雪,該回宮了。”
陳小刀的心提得愈高。
得知陛下的心思,公子怎麼會答應,但公子若是不答應,陛下會怎麼做?
陸清則看陳小刀緊張的樣子,又安撫地拍拍他的腦袋:“彆擔心,我與陛下真沒什麼。我先回宮了,明日乾元節壽宴上再見。”
陳小刀愣住:“啊?您還要出席壽宴?”
以什麼身份啊?
陸清則含糊地應了一聲,沒太好意思告訴陳小刀他那個奇怪的身份,起身走近寧倦。
晚風蕭瑟,寧倦脫下外袍,搭在他肩上,伸手攬住他的肩頭,往外走去。
公子真的是自願的嗎?
陳小刀呆滯地看著這一幕,腦子緩緩轉動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想起個傳聞。
據說,陛下有了位男皇後。
據說,那位男皇後長得容顏如玉,是被陛下擄進宮強娶的。
據說,陛下自娶了他後,日日留宿他住的寄雪軒,聽說是夜夜盛寵。
陳小刀的眼睛越瞪越大:“!!!”
不行,他怎麼忍心看陸清則陷入這種困境。
他得想辦法拯救陸清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