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杯酒下肚,一夜的糾纏,困乏疲累到極致的後果,就是睡眠過度。
陸清則醒來的第一反應便是渴。
喉間又乾渴得厲害,他本能地動了動手,想要撐起身子,起身去拿盞茶水,然而隻動了一下,耳邊便傳來清脆的鎖鏈碰撞聲。
隨即痛感遲鈍地抵達了神經。
陸清則無意識地低吟了聲,嗓音啞得厲害,他蜷了蜷身子,感覺渾身上下沒有哪處是不疼的,骨頭像被什麼東西撞散架了似的,尤其是腰,發酸的疼。
像他在外遊曆時,有一次想要上山看看日出,便花費了一整日爬上山,對於這副身體而言,那已經是巨大的運動量,第二日下山時,他渾身的骨頭都像散架了般,湊不齊一個完整的人。
這次比那次還要嚴重點。
腦子裡正昏蒙渾噩一片,陸清則便感覺自己被人摟住了。
有力的臂膀將他固定住,溫熱的茶水遞到唇邊,陸清則半睜開眼,恍惚看到雙熟悉的眼睛,張開唇喝了半盞茶,便偏了偏頭,不想喝了。
半盞茶入喉,陸清則也清醒了三分,昨晚的回憶慢慢浮現心頭。
他頓然沉默了下,慢慢又合上了眼皮。
昨晚他被寧倦和兩杯酒弄得理智全無,不僅答應了接受寧倦,甚至允許了……更過分的事。
看陸清則似乎是清醒了點,就立刻閉上了眼,寧倦也不生氣,伸手摩挲著他眼角發紅的淚痣:“懷雪,答應我的事,不是裝睡就可以糊弄過去的。”
比起生氣,他心裡更多的是惴惴不安。
昨夜發生的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陸清則不僅答應他了,那片飄在空中,從未落下的白雪,還融化在了他身下。
他喜不自勝,亢奮得一晚上都沒有睡著,到現在猶有幾絲不真實感,恐懼那隻是一枕槐安。
他迫不及待地需要得到陸清則的再次肯定。
陸清則隻得又重新睜開眼,迎著寧倦灼灼的目光,低唔了聲:“……嗯。”
他也沒想裝瘋賣傻糊弄過去,隻是需要冷靜一下。
現在已經冷靜好了。
陸清則默默想,他可能是被寧倦炙熱的感情灼燙之後的心軟,也可能是因為看清了他對寧倦那一絲不該屬於親人,也不該屬於師生之間的私心。
既然他不想再離開……那就接受寧倦,答應他,試一試。
寧倦還是不太放心,又貼近了一點,盯著他的眼睛,急急地道:“懷雪,你答應接受我了。”
陸清則這次沒有過多的猶疑,點了下頭,重複他的話:“我答應你了。”
陸清則沒有再像往日那般含糊逃避。
寧倦心底隱隱的擔憂頓時一散,欣喜若狂地捧著陸清則的臉,貼上他的唇瓣,就想親下去。
陸清則還沒梳洗,心裡彆扭,下意識地一偏頭,炙熱的吻便滑過他的眼角,落在他的耳垂邊。
寧倦不太滿意咬著磨了下,嗅著溫暖馥鬱的梅香,一副沒吃飽喝足的惡狼樣,蠢蠢欲動。
皇帝陛下年輕力勝,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守了心頭肉多年,初初開葷,嗅著陸清則身上的氣息都不太能冷靜。陸清則被他咬得渾身一抖,有氣無力地開口:“陛下,給我留口氣吧。”
寧倦不滿地用唇瓣廝磨他的耳垂,委屈地小聲道:“不是說好了往後不再這麼叫我嗎?”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上,陸清則的耳垂血似的紅,張了張口,不太習慣地低聲叫:“嗯,霽微。”
寧倦這才稍微滿意了點,放過他可憐的耳垂,相比陸清則一副被雨水打過後的蔫噠噠樣兒,皇帝陛下精力旺盛,活力充沛,活像隻嘗到了甜頭搖著尾巴的大狗:“餓不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陸清則自然不可能說他渾身上下就沒哪處是不疼的,虛弱道:“還好,我想沐浴。”
“昨晚抱你去洗過了,”寧倦悄悄用手勾過他的一縷頭發,在指尖繞了繞,嘴角帶笑,“你乖得很,由著我揉洗。”
那樣乖巧順從的陸清則,平日裡幾乎不可能出現。
所以他實在沒能忍住,把陸清則按在溫泉池壁上,又……
到最後,那張素日裡清冷的臉不知是被水汽蒸紅,還是因其他的而發紅,難耐地咬著唇瓣,沾濕的長睫低垂著,眉心蹙緊。
就那麼昏在了他懷裡。
昏迷前破碎的記憶鑽入腦海,陸清則簡直想踹寧倦一腳。
難怪他渾身上下都跟被拆了似的酸痛。
陸清則自感盯著寧倦的眼神不善,但他昨晚才被按著吃乾抹淨了,眼尾到現在還發著紅,瞪過去眼波盈盈,更似眉目傳情。
寧倦渾身一燥,有被勾引到。
他按捺不住躁動,銜著陸清則的唇,不管不顧地就親了下去,不是那種特彆強勢、帶著侵略意味的親吻,而是另一種黏黏糊糊的吻,跟在細細品嘗什麼佳肴一般,蹭著陸清則不肯放。
皇帝陛下年輕的身體很容易衝動。
陸清則被親得透不過氣來,腦中模模糊糊意識到,再被寧倦這麼蹭下去,又得發生點什麼,他這具身體恐怕就真的要散架了。
他努力抬了抬手,試圖把這隻在他身上撒歡的大狗推開,結果手一伸,又是一陣清脆的鎖鏈聲。
鎖鏈?
陸清則懵了一下,也就忘了繼續反抗。
等到好容易被放開了,得以喘息,陸清則眼前暈了好一會兒,才恢複過來,一時不知道先從哪方麵罵起,扭頭看了眼身側,抬起手,示意寧倦看他手腕上的黃金鐐銬,聲音沙啞冰冷:“陛下,你是覺得這玩意很好看嗎?”
昨晚擔心他會跑,氣急之下,把他鎖在床上,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都說開了,還將他帶去溫泉池洗浴過了,怎麼回來後又把他銬在了床上?
他實在不明白,寧倦這是什麼惡趣味。
清脆的鎖鏈碰撞聲再次傳來,寧倦循聲望過去,就見玉白清瘦的手腕無力地低垂著,腕間青筋脈絡清晰。
襯得黃金的俗氣都消減了幾分。
那樣精致、脆弱,漂亮得令人咂舌,膨脹著人心底的陰暗念頭。
他眼底微暗,捉過陸清則的手腕,愛不釋手地在他腕間親了親,低聲道:“好看。”
這副鐐銬是重逢當日,寧倦讓長順派人去打的。
見到陸清則的第一眼,他渾身的血倏涼倏熱,隻想立刻將他抓回來,鎖在床上,一點點地讓他品嘗清楚,他這些年窮極的思念,與無數個日夜望不到頭的煎熬。
但那時陸清則生著病,他把人抱回寄雪軒,看了一晚上,到最後還是沒舍得用。
要不是陳小刀擔心陸清則,來了這麼一出,這副鐐銬也用不上。
陸清則眯著眼,和寧倦對視片刻,懷疑這狗崽子是當真想把他鎖在床上不放。
片刻之後,“哢噠”一聲。
鐐銬被解開了。
寧倦摩挲著他的手腕上被磨紅的一小圈皮膚:“彆怕。”
隻要陸清則還在,他就不會發瘋的。
手上的束縛消失,陸清則瞥他一眼,想要下床,骨頭卻好像嘎吱叫了下,酸疼得讓他不由低嘶了口氣。
寧倦連忙扶住他:“疼嗎?”
他擰著眉,有些不解:“我給你上過藥了,按理說不會疼……”
陸清則閉了閉眼,實在不想細思寧倦給他的哪兒上過藥了。
寧倦伸手將床頭的小瓷罐拿過來,語氣很嚴肅:“懷雪,我再給你上一次藥。”
陸清則無奈地彆開頭:“……不必。”
“害羞什麼,”寧倦含笑道,“你身上還有哪兒我沒見過,沒被我碰過親過?”
潔白的耳垂又染了抹紅,陸清則咬牙道:“不是那裡疼,是骨頭疼。”
跟隻瘋狗似的衝撞,他能不被撞散架嗎。
寧倦的表情頓時有些說不上來的失落,摻雜著幾分擔憂與歎息,自言自語道:“身子怎麼能這麼差呢?”
他都還沒吃飽喝足,陸清則就先不行了。
陸清則何曾經曆過這種事,心慌又羞赧,忍無可無地踹了他一腳:“你還有臉說?你怎麼在這兒待著,什麼時辰了,不上朝了?”
“懷雪忘了嗎,”寧倦擔心陸清則再走兩步就真散架了,把他按回去躺著,“我不是‘遇刺’了嗎。”
陸清則不想躺著,拍開他的手又坐起來,靠在床頭,心裡通透,蹙了下眉:“昨晚當真有刺客?”
他還以為隻是寧倦誘他回來的圈套。
寧倦頷首:“被鄭垚擒了下來,都是死士,當場便咬破齒間毒藥自儘了,身上沒有任何標誌,我想看看,這條消息放出去,會釣上來哪條魚。”
陸清則:“……”
皇帝陛下釣到的第一條魚,現在正躺在床上。
還是條猜到了九成九是假,卻還是義無反顧,直接跑回來咬住鉤的魚。
寧倦看他望著自己,眼尾和唇瓣都紅紅的樣子,想起昨晚的滋味,又想湊上去親一口,忍耐得喉間發乾,喉結用力滾了滾。
陸清則就像是根肉骨頭,吊在他這頭餓了多年的狼麵前。
剛開了葷,他實在沒什麼自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