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漠北戰亂還好,若是同時再亂一方,就沒那麼好壓下了。
原著裡大齊的情況也是這樣。
雖然原著的主視角是從主角段淩光身上出發的,但能從隻言片語的描寫中推測出,漠北戰亂的同時,各地反叛軍集結成群,而原著裡的暴君手下沒什麼可用之人,隻顧得上漠北,回頭再看時,江山已經亂成了一片。
陸清則想到原著暴君的下場,怔然片刻,心裡微微發緊,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寧倦的手。
察覺到陸清則的觸碰,寧倦順勢握住他的手看過來,眼底有些疑惑:“怎麼了,懷雪?”
暖乎乎的,溫熱鮮活。
陸清則眨了眨眼,笑了一下:“沒什麼。”
這是他的寧果果,他的寧霽微。
不是原著裡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
陸清則無聲呼出口氣。
他一點也不想讓寧倦上戰場,但望漠北與西南不要同時亂起來。
寧倦感覺他像是有心事,但陸清則很少會傾訴心事,他再怎麼急吼吼的,也撬不開陸清則看似溫和柔軟嘴唇,隻能壓下疑惑,握著他的手:“對了,朝中發生了點有趣的事,我還沒和你說。”
聽他的語氣,陸清則眯起眼:“和我有關?”
寧倦慢慢道:“近來朝中頗有風浪,有人再度提起了帝師。”
提起帝師的清正忠良,寬和仁厚,又憶及快四年前那場針對帝師的風浪,愈發催發了許多人的愧疚。
這倒也沒問題,畢竟陸清則在乾元節上露了麵,不少人見到他,不免都想起了“死去的帝師”。
但問題是,又有些謠言。
一個雲遊道人路過京城,聽聞風浪,掐指一算,說帝師非此塵世間人,是天上諸星下塵曆劫,經三年前的大難後,未得圓滿,應當會再次重臨。
說得神乎其神的。
陸清則聽得一陣啼笑皆非,抿了口茶:“不會有人信了吧?”
剛聽寧倦說到前半句,他還以為真是什麼得道高人,算出了他是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裡的。
後半句一出來,就知道是神棍扯淡了。
寧倦嘴角勾了勾:“懷雪高估了世間俗人。”
真的有人信了?
陸清則錯愕了一陣,細細一想,倒也正常。
這個時代,隻要是難以解釋清楚的事,都會推給鬼神。
除了寧倦這個不信鬼神的異類,以及和他一樣來自另一個時空的段淩光外,他這些年見過的人,就沒有不信的。
連陳小刀都偶爾神神叨叨的,今天嚷嚷這個廟靈,要去拜拜求菩薩保佑他身子快好。
明天見他不好,又覺得那個寺更靈,跑去捐香油錢。
“懷雪不妨猜猜,是誰在造勢,想讓你回來?”
陸清則不用猜也知道:“範興言。”
他陪寧斯越出去溜達,撞見範興言時,範興言就猜出他的身份了。
當時看範興言轉身拔腿就跑,都來不及說上話,原來是在謀劃這個。
……幾年不見,當初正直到有些古板的範兄,竟也學會了這些。
寧倦微微一笑:“範興言做得不錯,我本意也是準備用這個方法,與他的稍有偏差罷了。”
“你準備怎麼做?”陸清則眯了眯眼,猜到了三分。
“老師在外應當聽說過,有得道高人給我卜過一卦,說我命格帶煞,需要一個命格相合之人,才能鎮帝命、鎮國運。”
陸清則:“……”
果然。
不愧是皇帝陛下,比範興言還能吹。
但這麼吹出去了,陸清則再“死而複生”,甚至與寧倦結為夫夫,震動就不會那麼大了。
寧倦不想再發生幾年前那樣的風波了,這是最好的法子。
寧倦盯著陸清則的眼睛:“懷雪願意我這麼做嗎?”
他隻要這樣放出聲,往後陸清則就與他徹底綁在一起了。
他願意賭出他的一切,求得陸清則一顆真心。
陸清則安靜片晌,與他勾了勾手指,淡紅的唇瓣彎了彎:“那又有何不可?”
與倆人猜測的差不多,幾日之後,被排除嫌疑的藩王先拜彆出京,逃命似的趕緊回封地了。
隨即烏力罕進宮求見,拜彆天子,準備回漠北了。
烏力罕來乾清宮求見時,陸清則也在南書房內,近距離地打量了幾眼這個韃靼實際的掌權者。
之前在乾元節上,烏力罕兩次敗在寧倦手上,之後就沒再進宮,暗中還派了刺客——足以見得,烏力罕睚眥必報,且氣量並不算大。
不過如今還沒撕破臉皮,烏力罕在寧倦麵前又露出了一副恭謹和順的模樣,笑著道:“我少時也曾隨父王來過大齊,如今再來燕京,依舊如記憶裡一般繁華,叫人心馳神往。”
陸清則眉梢微動,隱約想起點什麼,故作不知:“我隱約聽說,三王子似乎還有個漢名?”
這個大齊的男皇後,在大齊皇帝心裡的地位顯然頗不一般。
不僅能出現在南書房,竟還開口插話,看皇帝的樣子,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烏力罕心裡頗感意外,看了他一眼,和和氣氣道:“是先帝賜名‘修永’,願修我兩族永寧之意。”
寧倦不輕不重地“哦”了聲:“先帝為何要賜漢名給三王子?”
漢名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賜的,而且還沾著皇姓。
那時候的崇安帝還挺年輕,腦子沒後來糊塗吧。
烏力罕沉默了一下,眼底閃過絲冷意,麵上依舊帶笑:“陛下有所不知,我母親曾是宮廷中人,帶有韃靼血統,與我父王一見鐘情,我父王求娶母親,將她帶回韃靼生下了我,我身上也流淌著漢人的血。”
這話多少是有些含蓄了。
當年的實情是,韃靼老可汗當年來京朝聖,酒過三巡,在宮廷裡閒遊散酒氣,撞見個會說韃靼語的貌美宮女。
在京城做小伏低,老可汗自然不爽,醉醺醺中,還以為自己回到了王庭裡,便□□了那個宮女。
酒醒之後,老可汗才發現自己釀成了大錯,隻得硬著頭皮,求娶了那個宮女,將她帶回了韃靼,隨即便將她視作自己的恥辱,棄之如敝屐。
這也是烏力罕從小就不受待見的另一個原因。
這也是醜聞一件,還是高祖時候的事。
陸清則猜測,烏力罕應當抹去了細節,宮裡也沒有留下文書記載,紫禁城內伺候的宮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也難怪寧倦不知道。
原著裡隻交代烏力罕的母親有漢人血統。
沒想到和大齊宮廷還能扯上點關係。
陸清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閒雜的話說得太多,烏力罕心裡已經開始不耐煩,他掃過皇帝的寶座,按下眼底的炙熱,說出來準備好的說辭:“如今草原上牧草繁茂,是最適合放牧的時候,我們也該回去了,此番來京,多謝陛下的盛情款待。”
寧倦的話很少,聞言才淡淡應了聲:“既如此,朕也不便多留,三王子回去後,代朕向老可汗問候。”
烏力罕以手撫胸,行了一禮,這才離開了書房。
烏力罕走後不久,靖王寧璟也來拜彆。
整個壽宴到現在,寧璟的態度一直恭恭敬敬的,按兵不動,旁觀著事態發展,沒有插足過什麼。
陸清則對寧璟的了解最少。
他在外遊走時,去過寧璟的封地,待了一個月餘,寧璟出身不好,封地也不大,但治理得井井有條,在當地口碑甚好。
此人的虛實難測,唯一能確認的就是,比起寧琮,肯定是寧璟要更為難纏。
可惜沒能找到合適的理由把寧璟扣下來,對寧璟下手,隻會驚擾其他藩王——靖王都那麼恭敬了,陛下還對他下了手,他們其餘這些人,焉有安生日子?
陸清則頗感可惜。
他總覺得寧璟不會是什麼安分的人。
隨著韃靼離京,藩王也各回封地,京城又重歸了風平浪靜。
唯一熱鬨的,就是有關帝師的各路神棍消息,逐漸開始深入人心。
六月,京城在乾旱許久後,終於下了端午後的第一場雨。
陸清則試圖把寧倦戴了許久的五彩繩剪斷丟走時,寧倦抵死不從,英挺俊美的皇帝陛下像個小孩兒似的,把手藏在背後,陸清則拿著剪子,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手伸過來,明年又不是不給你編了。”
寧倦不悅道:“迷信那些做什麼,一條繩子罷了,哪能當真祈福納吉?”
“一條繩子罷了,”陸清則點頭,“所以你把手伸過來。”
“……”
寧倦被陸清則拉過手,蹙著眉看剪子靠近自己心愛的五彩繩,正不忍卒看,外頭忽然有人踏著急雨而來:“陛下,有急報!”
“第一封是漠北急報,韃靼聯合瓦剌,十萬大軍突襲漠北防線。”
第一封?
陸清則的動作略微一頓。
來報的暗衛渾身濕透,水滴滴答答而落,他跪在地上,將護得好好的急報遞上:“第二封急報是從西南發來。”
“蜀王世子聯合交趾,反了!”
陸清則眼皮一跳,手下鋒利的剪子“哢嚓”一聲。
五彩繩應聲而斷,無聲墜落在地。
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聽說和異性朋友討論本書情節的,很容易發展成戀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