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周一過去,”陸時亦打開手機看機票,“把賽道情況摸透以後再做決定,今天先回去吧,明天早點過來。”
木克托山脈在大西北,賽車運過去要兩天多將近三天。如果按周末晚運出,周三送抵並進行賽前檢查算,那他們隻剩下明天和下周四、五兩天的訓練時間。
而且為了把身體保持在巔峰狀態,賽前一天選手不能太過疲勞,真正能用來訓練的隻有明天和下周四,時間緊任務重。
簡大勇也深知這一點,好在下周提前去可以踩踩點,不至於抓瞎。
他跟陸時亦約好明天六點過來,帶著人匆匆回去休息。陸時亦把幾人的身份信息發給阿梁,也踩著車回去了。
阿梁是博馳分配給他,專門負責協調、調度,以及做各種閒雜事的專員,用通俗點的話講,就是助理一枚。
前兩天沒比賽,陸時亦沒用到他。這次找運輸車輛、訂機票訂酒店、協調博馳當地分公司接待之類的,都需要他老人家出馬。
收到他的信息,阿梁第一時間回了個[ok]的表情,又問了陸時亦吃飯口味,喜歡住什麼樣房間之類的小問題。
陸時亦道:【梁哥,一切從簡。】
梁啊梁:【知道了,等定完機票給你消息】
梁啊梁:【還有,周一我會跟你一同去木克托,早上等我接你就好】
陸時亦出門不喜歡帶彆人,也不習慣被人侍候,但一想有些事情阿梁不去真的不方便,還是打字道:【好的,麻煩梁哥。】
梁啊梁:【彆客氣,這都是我分內的事】
處理完雜事,陸時亦沒去洗漱,繼續拿著手機發呆。
他不由自主地打開備忘錄,把那些信息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看到關於薄高管的部分,思緒越來越亂。
本來昨天問薄高管關於“另一半有病”的問題時,他抱著的態度是,隻要薄高管不排斥,他就打算追這個人。
畢竟碰到一個第一眼就讓他臉紅心跳的人不容易,二十一年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可聽完薄高管的話後,他又有些猶豫了,腦海裡似是跳出來兩個小人,各自占據一方,爭論了兩天。
黑色的小人說:“小鹿啊小鹿,世界上一共有七十億個人,一間鐘情的概率是七十億分之一。你好不容易成為這個幸運兒,一定要抓住機會呐!”
白色的小人朝他吐了口口水:“你有病。”
黑色的小人說:“有病怎麼了?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小鹿可以用各種方法記住他。備忘錄、微博、朋友圈......再不濟還能用筆和紙,隻要彆把他忘了不就可以了嗎?”
白色的小人又朝他吐了口口水:“你有病,這對人家薄高管不公平。”
黑色小人身上的火焰被白色小人口水澆熄一半,身形隨之矮了半截,委屈巴巴:“可是這個病不是不能治愈的,報告裡和師姐都說希望很大。”
白色小人再吐口口水:“希望很大不代表一定能治愈,在沒治愈之前,你還是有病。”
黑色小人火焰搖搖欲墜,還欲再說。這次不用白色小人吐口水,陸時亦咬了咬牙,自己把那黑色火焰滅了。
——白色小人說的沒錯,在沒治愈之前,他就是個病人。
並且這個病和彆的病不同,每周一睜開眼,不論上周兩人相處的多好、多喜歡,薄高管之於他,都淪為了一位陌生人。
他可以記錄薄高管的身材相貌,可以記錄他對薄高管的感情,甚至可以把他們相處的細節,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
隻是他不敢確定,等記憶清空以後,那些文字會不會變成一頁又一頁蒼白無力的紙。
他看到這些紙,會不會把它當成彆人的故事,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這些不確定性,對薄高管都是不公平的。
誠然,他周三那天因為衝動去撩了薄高管,現在又半途放棄是個巨大的錯誤,是他不對、是他渣。
但他願意背負渣男這個罵名,也比周一一覺醒來彆彆扭扭去麵對薄高管,傷了人家的心要強。
所以,不如趁他們還沒確定關係之前,趁他們還什麼都沒做之前,直接將這段錯誤的姻緣切斷了吧。
陸時亦看著備忘錄上的字,鼻子越來越酸。
隨即他仰起頭,將第三條備忘全部清空,徹底刪除,一字不留。
如果真有緣的話,病好後還能再見。
.
“小鹿,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周末早六點一刻,陸時亦第一次在訓練中遲到。簡大勇看他臉色蒼白,十分擔心地問了幾句。
“沒事,”陸時亦把路上買的早餐拿出來,分發給眾人,“昨晚睡的有些晚。”
其實他不是睡的晚,是一宿都沒睡。分完四人的早餐,他又轉頭走到值班室那邊。
訓練場管理員看著他手中的漢堡,特彆意外:“還有我的?”
陸時亦“嗯”了一聲,“這麼早把你折騰過來開門,不好意思。”
“嗨,你這說的是哪的話,我們......”
管理員剛要說“我們薄總交代過,就算你二半夜來訓練也得開門”,話到嘴邊轉了個彎。
“我們就是為你們服務的,沒事沒事,以後有需要隨時找我,嘿嘿。”
其實管理員是願意來的,因為隻要在非工作時間內來一次,工資就多給一千塊錢,管理員巴不得陸時亦每天晚上都訓練。
陸時亦說聲謝謝,回到簡大勇那邊跟他們一起吃。一頓酒足飯飽,熱身完畢後,陸時亦換上賽車服和手套。
他沒跑過拉力賽,不過有些地下賽在山路舉辦,比如說鳳鳴山那次,不算一點經驗沒有。
他現在最需要克服的一是體力問題,二是和新車好好磨合。年輕是最好的資本,隻要體力分配合理,七個小時的賽程應該難不住他。
那麼就剩下車了。
與公路賽不同,拉力賽需要用到越野車,現在手上這輛就是用他原來的越野車改出來的,隻碰過幾次,手感很生。
尤其現在大改過之後,跟以前動力、操控性全不一樣,幾乎可以稱之為一輛新車,需要重新熟悉。
博馳訓練場占地極大,不隻有公路跑道,同樣有模擬拉力賽的障礙跑道。簡大勇道:“小鹿,先上公路測試平地速度。”
“Ok。”陸時亦比個手勢,由簡言掐好秒表,下令出發。
平地速度測的是車的最高時速,所以陸時亦這兩圈馬力全開,跑回終點後困意散去不少。
接著是去障礙場地,簡大勇隻跟了他四五圈,就去看GPS實時傳回的速度曲線去了,留下陸時亦自己一圈一圈的跑。
這樣機械而重複的運動一直持續到中午,吃過午餐之後,他立刻回到場地。
簡大勇看不下去了,“小鹿,你上午練滿五個小時了,現在歇會兒吧。”
“不用,”陸時亦擺擺手,“我還不累。”
說完他沒管簡大勇,繼續訓練。就在他以為可以把所有多餘的精力都消耗在訓練中、不再想其他事情時,忽然接到了陸仰止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