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這次見榮叔再次動怒,又勸不住,隻能來搬救兵。
說這會話的功夫,人已經走到廚房。
怕被養病的秋姨聽到,是關起門來的。
謝闌夕剛推開一條縫,烏黑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下,看見裴賜跪在廚房灶台旁邊,低著頭,短發掩去了清雋眉眼間,臉龐和下顎看不分明,他身上那件白色襯衣,已經血跡斑斑,卻一聲也不吭。
榮叔站在後麵邊打邊老淚縱橫,打在他身,也痛在自己心上。
“啊!你怎麼能做出這種混賬事!!!”
謝闌夕的心跟著一緊,張了張嘴,不知為何卻出不了聲了。
直到原本沉默跪在地上的裴賜,像是感應到她的存在,抬頭,隔著不遠距離,眸色又暗又沉,直直地盯著她。
謝闌夕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從後脖竄起一陣涼意,腦海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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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突然出現,加上表嫂和表哥的拉架,榮叔終於沒有繼續打裴賜。
他不善言辭,更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謝闌夕,重重歎了口氣,拿著煙槍,蹲在了院子外。
謝闌夕還是站在一旁,看著裴賜緩慢起身,神色平靜到,似乎被打的那個不是他,拿紙巾,擦拭去沿著雪白袖口無聲滑落的兩滴血。
從頭到尾,他隻對謝闌夕低低說了四個字:“我去洗洗。”
她沒有攔裴賜,隻是看他轉身上樓時,背部的血痕透出了襯衣麵料,心臟也跟著收緊。
猶豫幾許,忍住了追上去問的衝動。
謝闌夕朝外看,是表哥表嫂,在院子門口開解著榮叔,樓上的燈也隨後亮起一盞光。
她最後,是去了裴賜養母的房間,也在一樓。
重病的人,麵色會很憔悴,整個人瘦到如紙片般,病怏怏躺在床上。
記憶中的秋姨,再也沒有了平日裡秀麗親和的模樣,就好似生命快枯萎到了儘頭,整日不是疼到睡不著,就是昏睡到醒不過來。
屋內的燈偏暗,秋姨看到謝闌夕來了,蒼白的嘴唇揚起笑,說話依舊輕聲細語的:“小夕啊。”
“秋姨。”謝闌夕走上前,握住她微涼的手。
秋姨問:“剛才我聽外麵好像很吵……是不是你榮叔又在亂發脾氣了。”
謝闌夕輕輕搖頭:“榮叔在和裴賜鬨著玩。”
秋姨無可奈何的笑:“你榮叔這脾氣,半生都改不過來,連阿賜都是跟他學的。”話落,似想起自己這身病,又感歎道:“夫妻老來伴,以後姨要走了,他卻要孤獨守在這小院子……小老頭子這倔性子,以後再也沒人耐心聽他嘮叨個沒完了。”
麵對這種生死離彆,說什麼都無法體會到那種痛。
謝闌夕還太年輕,不懂這種無奈。
秋姨對她說:“小夕……姨知道你是個孝順懂事的孩子,也是含著金疙瘩出生的,家裡肯定把你養得寶貝的不行,這次打電話叫你回來住一段時間,是姨的私心。”
謝闌夕抬起頭,安靜地聽著。
秋姨聲音輕了一度:“姨想走之前,能親眼見到阿賜幸福的樣子。”
她最放心不下的,除了老伴外,就是養子了。
說了太多話,氣息也有些不穩,需要呼吸幾下才能繼續往下說:“阿賜這孩子早熟,心思重……從小他愛笑,卻是為了來迎合彆人才笑的,姨沒有見過他真正覺得幸福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謝闌夕表情忽然滯了滯,喉嚨莫名的發澀。
“後麵姨發現啊……每次阿賜回老家提到你,都會笑的很開心。”秋姨望著她精致的小臉蛋,聲音有氣無力,低低重複了兩句:“是真的開心。”
謝闌夕很想告訴麵前這位心善的老人,她並不是裴賜的幸福。
裴賜心心念念多年的,是他曾經求而不得,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隻是忍住了,強迫自己揚起微笑,對秋姨說:“您放心,我會和裴賜一直幸福下去的。”
……
小時候謝闌夕堅信撒謊是會變成長鼻子的,會受到老天爺的懲罰。
她從不說騙人,如今隻希望這個善意的謊言,能讓裴賜的養母在即將彌留之際,不留遺憾。
至於這兩天要回泗城的事,謝闌夕說不出口,還是讓裴賜來吧。
她剛走出房間,表嫂便找來了,手上拿著個竹籃子,裡麵裝的是自製的跌打損傷藥酒。
“闌夕啊,麻煩你給阿賜送上去吧。”
怕謝闌夕拒絕,表嫂小聲說:“阿賜那性子,怕是後背爛掉,都不會主動塗這些。”
謝闌夕安安靜靜地看著籃子半響,終於接了過來。
表嫂也順勢鬆了口氣,怪為難情的。
謝闌夕回到房間時,裴賜正好洗完澡回房間,許是以為她會避開,一時半會不會回房,身上僅穿著淺灰色的長褲,他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
冷白的胸膛線條分明,窄腰,腹肌有六塊,還有性感的人魚線,延伸到了褲沿處。
隻不過都被那血痕破壞了美感,從結實的肩膀到背部,看起來觸目驚心。
謝闌夕在門口站了會才進來,將籃子的藥酒放在桌上,見他被打狠了的份上,態度沒之前疏離了:“過來。”
即便她不想幫裴賜上藥,他自己也夠不著後背。
裴賜整個人清冷的氣質有時候很矛盾,在不經意間,會容易勾起女人的憐愛之心。當初謝闌夕就是吃他這套,在校園時放著追求她的富二代不看,偏偏迷上了這個出身清貧的窮學生。
謝闌夕認真地研究了一下這些藥酒的用法,沾了點在指尖上,剛想朝他頸側的傷痕塗抹時,恰好裴賜也低首而來,在暖黃的燈光下,他之前眼底的陰暗偏執似的蕩然無存了,仿佛恢複了平時溫潤無害的模樣。
正低低靜靜的,觀察著謝闌夕的一舉一動,心底同時有股難以克製的柔軟,使得他伸出長指。帶著涼意,扣住她纖細腕骨,嗓音很低啞溢出抿起的薄唇:“謝小夕……”
謝小夕這個名字,是校園時,她第一次搭訕他時,自我介紹用的。
後來兩人在一起後,即便她改名了,裴賜私下偶爾還是會這樣叫她。
謝闌夕心尖上像被什麼紮了下,不願意再去回憶過去,出聲解釋自己今晚的行為:“我給你上藥,是為了能早點回泗城……你要是明天病了,誰送我去車站。”
裴賜的長指力度依舊,沒有鬆開意思,房間變得格外靜,某種快窒息的氣氛,悄然流淌兩人之間。
在謝闌夕不願繼續待下去時,防不勝防的,裴賜麵色平靜,卻一用力,將瘦弱的她拉到了自己懷裡。不顧傷,手臂牢牢地扣住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太突然了,謝闌夕額頭撞到了胸膛,沒反應過來時,下巴被男人兩指扣住,被迫仰起的臉。
接下來,是鋪天蓋地般的吻,先落在她眉心,沿著到了鼻尖和唇角處。
一切變得不受控製,那晚的記憶仿佛瞬間朝謝闌夕襲來,是裴賜,他健康的男性身軀,滾燙無比的體溫,帶有力量且霸道的嵌入,還有耳邊那壓抑著的氣息……
某種恐懼,瞬間浸透謝闌夕的全身,烏黑的眼眸摻雜著一點茫然和惶恐,反應過來後,怕將被拆吃入腹,手心不停地去推他,將藥酒不小心灑落了一地板。
“裴賜你瘋了嗎!”
裴賜是快瘋了,當聽到她被謝闌深叫回謝家開始,就在瘋的邊緣了。
他沒有停下的意思,將掩藏她美好身段的睡裙直接撕開,手臂抱起,扔在了那張嫣紅的床上。
是他這半個月,沒有資格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