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寂靜, 門鈴響起時,謝闌夕額頭上的傷已經簡單的處理過了,她紅著眼圈去開門, 見到門外,謝闌深一身黑西裝筆挺地出現, 身後,莫約半米的距離, 還跟著數名的隨行保鏢。
燈光下, 他五官臉龐的輪廓森邃,神色溫淡之色儘斂, 特彆是看到謝闌夕額頭時, 視線停留兩秒,又直直地看向了站在客廳的林間書。
單憑一個眼神,足以讓林間書神經都跟著緊張起來, 如同被淩遲了般。
他對謝闌深的懼意, 是來自男人的尊嚴上, 從第一次打交道開始, 林間書本能的不想多與對方接觸。
可謝闌夕太信任自己的這位堂哥,還沒在一起之前,就跟他主動透露過,倘若謝闌深不同意兩人的事, 她是不會答應他的追求。
後來, 林間書試探過謝闌夕, 問起,當初她沒離婚時,前夫和哥哥二選一的話,會選誰?
謝闌夕毫不猶豫地選哥哥, 甚至告訴他,全天下沒有任何人能代替謝闌深在心目中的地位。
從那時起林間書心裡就存下了某種想法,想與謝闌深一較高下,可時間久了,難以言喻的挫敗感就越發打擊得他體無完膚。
林間書麵色如灰,是真心想給予謝闌夕最美好的生活,可如今說什麼,都沒人信了。
在門口處,謝闌深沒踏入進來之前,謝闌夕輕輕抱住哥哥,不承認額頭上的傷是被林間書推的,隻是說,自己晚上出來找水喝,不小心磕到。
這種站不住腳的借口,自然瞞不過謝闌深,他視線回到妹妹身上,拍了拍她肩膀:“跟秘書先回車上,我跟他聊兩句。”
“哥。”
謝闌夕不走,指尖揪著他的衣角,漆黑黑的眼睛滿是水光:“我,我就是想家了,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她怕哥哥會對林間書做什麼,語氣透著乞求。
謝闌深表麵上看不出情緒喜怒,隻是對林間書的時候,眼神透著不同尋常的冰冷溫度,開口道:“當初你承若過我什麼,還記得嗎?”
林間書能通過謝闌深的認可,做了很多謝闌夕不知道的努力,也發過誓保證這輩子都不會讓她受委屈,會努力的給她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
更是知道謝闌深看中的不僅是他這個人,還有他的家世簡單又清白,父母都是教書的文化人。
林間書看著謝闌夕的清瘦背影,內心的強烈指責感已經讓他無地自容,他心知謝闌深不會再給自己機會了,卻忍不住去奢望著:“謝先生,請你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我是真的很愛夕夕。”
謝闌深沒有動容半分,甚至是帶走謝闌夕之前,先把這樁婚事給退了。
全過程謝闌夕都是低著頭,躲在哥哥後麵,林間書一直在問她:“夕夕,你說句話啊。”
半響後,謝闌夕終於抬起頭,掉著眼淚對視上林間書,麵對他心痛又愧疚的眼神,心底也不好受,可她想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林間書,我們冷靜一下吧。”
……
深夜時分,一路回到謝家,謝闌夕全程不願意透露和林間書發生的矛盾,直接上樓躲回了房間裡。
有時候妹妹長大了,心事是越發不願意跟哥哥透露。
謝臨站在二樓上方看熱鬨,還要說著風涼話:“那個姓林的能是什麼好東西,衣冠禽獸啊,看把我們家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給打的。”
謝闌深站在樓下大廳,一記沉冷的目光掃過去。
謝臨閉嘴了,沒有繼續幸災樂禍。
薑奈從廚房,端了杯養生茶遞給謝闌深,輕聲說:“我去跟夕夕談會心,你先回房看看孩子。”
謝闌深淡淡嗯了聲,臉龐神色有所緩解。
三樓上。
薑奈親自煮了一份雞湯小麵,推開了緊閉的房門,她看到將自己裹緊被子縮在床沿的女孩兒,走過去,打開了盞夜燈,將碗碟放在床頭櫃上。
細微的動靜,引來謝闌夕伸出腦袋,看到薑奈清冷美麗的側顏,聲音細細叫了聲:“嫂嫂。”
“還疼嗎?”
薑奈秀長的手很柔軟,溫度帶了點涼意,碰到額頭肌膚時,格外的讓人舒服。
謝闌夕搖搖頭,那陣疼意早就過去了。
薑奈看了看她的傷,發現沒什麼大礙,便放心下:“起來吃點東西吧,吃完就好好睡一覺。”
謝闌夕很聽她話,從被子裡爬出來,小小的一團抱著膝蓋坐著,頭發披散,在燈光的照映下,那張巴掌大的臉蛋兒顯得就更小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她細嚼慢咽吃著,偶爾,還會走神。
薑奈並沒有一進來就急著問她今晚發生了什麼事,給足了謝闌夕內心緩衝冷靜的時間,直到這碗麵吃完,薑奈又讓她乖乖躺下,音色很清:“彆怕,家裡有你哥哥在,沒有人敢在傷你,閉上眼睛,睡會吧。”
這句話說道了謝闌夕的心坎上,一直以來謝家有謝闌深掌權,就能庇護著她們所有人。
她指尖去拽住薑奈的衣角,眼睛紅了又紅:“嫂嫂,林間書不喜歡哥哥,也不喜歡我和公司同事接觸……我很害怕這種感覺,他讓我透不過氣來。”
謝闌夕想到每次提起回謝家,想讓他和哥哥多接觸時,都會遭到林間書下意識的冷淡與抗拒。
時間久了,謝闌夕就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
她跟薑奈透露著心事,鼻音很重:“我不想嫁了人,以後就跟哥哥不親了……在我心裡,要是沒有哥哥護著我健康長大,我在謝家的下場都不知道會多慘。”
“所以你意識到林間書的心事後,與他產生了矛盾?”
薑奈沉默片刻,問她。
謝闌夕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是她第一次在感情上,遇到這種情況。
“夕夕,我們是家人,這輩子都無法分割的,彆怕,不管發生什麼事,無論是你哥哥,還是我……都不會丟了你這個妹妹。”
薑奈從謝闌夕隻言片語間,讀懂了她內心的抗拒。
一個從小就沒有父母疼愛的女孩,依附著哥哥才能長大。
換句話說,謝闌夕的一切都是謝闌深給的,突然間,有個與她相識一年多的男人,要她斷了親情,全身心的投奔在這段未知的愛情裡。
這等於斷了謝闌夕的安全感,自然就會下意識的感到恐懼。
薑奈是不認同林間書選擇這樣的方式去愛謝闌夕,謝家可以歡迎他的加入,卻不代表能容忍他把謝闌夕帶走後,與謝家徹底斷了關係。
謝闌夕眼淚直直的往下掉,又拚命用手去擦拭:“嫂嫂,我不想跟林間書結婚了。”
她終於說出口了這句話,瞬間心底都輕鬆了不少,跟薑奈坦白,從去林家見父母開始,其實就不是很開心,又努力的說服自己,這一生哪能什麼事都順順利利,林間書已經對她夠好了。
這種好,慢慢就變成了讓她窒息的控製欲。
薑奈拿紙巾給她小心翼翼擦乾淨臉蛋淚水,安慰道:“夕夕,把這些事交給你哥哥,他會替你處理好的。”
謝闌夕點點頭,哽咽著說:“不要告訴哥哥我額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好嗎?嫂嫂,林間書他不是故意推倒我的。”
薑奈答應她,心底想,就憑著這個傷,謝闌夕哪怕還想和林間書結婚,謝家也不會同意了。
待謝闌夕情緒平靜,被哄入睡後。
後半夜,薑奈才輕手輕腳的回到主臥,發現床頭亮著燈,謝闌深已經換了一身深藍色睡袍躺在床上,手上那這本書,卻沒有睡。
她指尖將睡袍外衣脫去,擱在床尾的腳墊上,在慢慢投入他的懷抱裡。
“夕夕,睡下了。”
謝闌深手臂將她腰際摟住,低聲問了謝闌夕的情況。
薑奈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眼神盯著男人的表情變化,又說:“夕夕是個善良心軟的姑娘,她交往的每一任在分手時,都怕你去對付人家,儘量把委屈放在肚子裡,老公,就讓夕夕跟林間書和平分手吧。”
她的擔憂,謝闌深知道,怕做得太過,以後讓謝闌夕都不敢去接受新的感情。
要不是這樣,早年的裴賜,現在的林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