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星抱膝蹲在那並不覺得疲累，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全神貫注地對著的便是豬圈裡的幾頭豬。
那種不知何時生出的研究的想法讓她暫時能把平日裡會讓她不適的環境放在一邊。
上輩子的寧知星在父母病重時就撐起這個家，後來又獨居這麼些年著實不是個嬌氣性子，隻是她相對更習慣於現代環境。
“阿星，你看什麼呢？”寧知中蹲在了妹妹的身邊，手鬆了又緊，糾結著要不要往妹妹頭上放一放。
印象裡奶奶每次說他們不舒服的時候都會摸摸他們腦袋，隻是這腦袋怎麼摸，寧知中還真不知道。
“看豬。”寧知星無奈地應道，瞥見寧知中時她有些奇怪。
她怎麼覺得寧知中看她的眼神有點像是在看一個二傻子？
“可是豬哪有什麼好看？”
寧知星興致勃勃地往豬那指：“好看著呢！哥，你說怎麼能讓豬長更多的肉呢？長得比這大，大兩圈！”
她確實很有興致，在現代的時候，說起來除了在公路上遇到送豬的貨車，她還真就沒見過活著的整豬，畢竟無論是超市還是菜市場販賣的豬肉那都是事先屠宰好做了簡單分割的。
而偶爾瞥到電視上的農業節目或是新聞，那能瞧見的豬都是又肥又大，一看就能有好些肉，她還曾經無聊時看過一個農村UP主的視頻，視頻裡UP主的養豬場彆提有多乾淨。
她的這些記憶，和眼前的場景可以說是沒一處相似。
大河村的豬圈被圈定在倉庫旁，靠著土泥牆又用磚、泥砌了圍牆，這被當做門的木頭，看上去也分量十足，上麵綁著的麻繩捆了好幾圈。
被關在豬圈裡的豬和寧知星記憶裡的相比則顯得格外“苗條”，甚至有些健美、過分纖細了，就連那模樣，也和寧知星所想象的不是那麼一樣。
豬圈內部的環境更是和整潔不搭嘎，地上鋪著多次被踩踏後顯得淩亂的乾草，寧知星見過朋友家養的貓，也猜得到那乾草大概是起什麼作用的。
另一邊的草編竹篩裡，則是今日幾頭豬的夥食，裡頭裝的是剁碎混著的是豬草和些許作物的葉子，旁邊那豁口的闊口大瓦盆裡則裝著半盆子水，看上去顯然不太精細。
寧知中聽見妹妹這麼一說反倒鬆了口氣，原來是饞肉！
“多喂點東西吃就好。”他放鬆下來便也跟著妹妹的思維開始琢磨，“奶奶不常說嗎？多吃飯就能胖，豬也是一樣。”
說著說著，他有些饞，伸出手趁著妹妹沒注意抹了下嘴角。
上回吃肉還是大爺伯家有小寶寶，宴席上的菜是指定有葷菜的，可惜隻有這麼小小的一塊，寧知中放在嘴裡才含著沒一會，就不小心吞下去了，味道都沒太品出來，現在想起來都還記著那後悔勁。
“哪有那麼多飯能給它們吃呢？”
“是啊。”寧知中和妹妹一塊蹲坐成兩團蹲在那看著豬歎氣，“這要是不用多吃東西也能胖起來那就好了。”
寧知中口水差點往外流，這要是真能有豬能比這胖兩圈，今年一定能多分不少肉吧？
剛剛還懶洋洋靠著牆的豬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危險般長長地叫了兩聲，往牆那用力拱了兩下，隻是這土泥牆不存在牆皮，倒是沒被蹭下來什麼。
“豬皮也好吃。”寧知中喃喃道，他神采奕奕，目光在豬身上移動，表情在臉上活靈活現的呈現，嘴饞到惋惜，再到好奇，將他的想法完全展示出來。
他這時候隻恨自己見識太少，腦子裡裝的菜譜不夠多，不然單單這麼想象，就該把自己美壞了。
寧知星瞧了眼饞得厲害的寧知中隻是伸出手拉他起來：“哥，我們回家吧。”
“好。”寧知中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就差沒說一句他還會再回來。
他那剛來時捂著鼻子的手早就放下了，豬可一點都不臭，老香了好嗎？
怪不得妹妹喜歡看豬呢，豬多可愛，他也愛看。
寧知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把哥哥帶偏了，她隻是拉著寧知中往前，速度不斷提升，到了後頭便成了小跑。
這時候滿心在自己情緒裡又著急著回家看昨天抽獎獎品的她可是貨真價實做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和哥哥這半小跑著略過的人有誰。
這時候她心裡的排位裡，豬已經一下躍居到了第一。
“小妹。”
聽到身後怯生生的喊聲，徐玉這才回過神，應了聲在。
“他們家的人就是這樣討厭得很，還不理人呢！”徐珍觀察著妹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道。
一時衝動把妹妹推下山坑害得妹妹差點沒了這件事對於徐珍來說比天還大，想到那時候被從坑裡救上來滿身是血的妹妹她就有種頭暈心悸的感覺。
隻是妹妹這回是真生她氣了，再也不像從前一樣會同她說話，脾氣也比從前大了好多。
雖說妹妹變化挺大，可徐珍自覺是自己的錯，便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徐玉抬眼看了下徐珍，心裡覺得好笑。
她穿越來時對原身的記憶繼承得並不完全，對於周遭情況的了解也大多依賴於那本，最擔心的就是自己表現得太過不同，被人給識破了。
可她忘了，這原身在徐家就是個不受重視可有可無的存在，唯一和她朝夕相對，稍有了解的姐姐徐珍又因為這件事滿心愧疚，再加上之前的那場變故，除非她極其出格，否則徐家人恐怕上上下下都不會覺察出不同。
她對徐珍愛答不理，不過眼看徐珍好似要主動講些村裡的事情，她便也想趁機補補功課。
“我摔了一跤好多事情都蒙蒙的，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理我們。”
一早上對她愛答不理的妹妹難得主動開口，徐珍有些激動，趕忙主動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恨不得連犄角旮旯的事情都補給妹妹。
徐珍就像肚子裡有一本寧家人行惡記錄本一樣，倒背如流，挨個點出。
撿野樹果寧家兄妹非和他們搶一個地方、同去宴席寧奶奶和吳鳳英一唱一和說風涼話、寧振偉嚇哭小孩……
總之核心思想，就是寧家人全是混蛋，而且逮著他們一家欺負。
徐珍神情憤憤，在她看來，寧家人就是呼吸都是錯的——每回寧家大房的人隻要在媽麵前晃過一圈，那她們姐妹倆準沒好果子吃。
雖然還不知道父母和寧家人的矛盾具體從何而來，可從小在家裡謹小慎微的她對於人的態度很敏感，這些都是她觀察出來。
也正因如此，就連今天她被打這事她也歸在了吳鳳英的身上，如果不是吳鳳英昨天非得來家裡晃那一趟火上澆油，她沒準都不用挨這頓打。
徐玉聽著聽著腦袋裡的記憶倒也一點點被勾了出來。
她所知道的寧家人可遠比徐珍孩子口吻描述的這些要可惡得多。
要知道在徐珍眼裡，寧家人無非就是性格不好，有這點那點的陋習，三不五時出現膈應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