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星:“呂伯伯好!”
“嗯,你也好,你今天也陪著你小叔呢?”呂大隊長剛剛已經在這看了好半天了。
呂大隊長來得不算勤快,可基本每回都能遇到寧知星在的時候。
他也撞見了好幾回,寧振濤和廖旭東在討論問題,捎帶著旁邊的寧知星,小腦袋一點一點地,時不時地丟出個問題。
那氛圍要他望而生退,每次瞥了一眼就迅速撤退。
剛剛找不到人之前他已經先去豬圈看了一下,這一看要呂大隊長嚇了一跳。
這才多久沒見,這豬看著就像是比來的時候胖了幾圈!那身上肉滿滿的樣子,要呂大隊長看著滿腦子就都是菜譜。
他沒進去看,隻是稍微用目光測算了下腰圍,要是這麼長下去,恐怕今年人人都要分不少肉。
隻是怎麼這麼快呢?
呂大隊長不由地問出了口。
聽見這問題寧振濤便笑了:“大隊長,這豬從所裡運出來的時候是多多喂了的,後來一路到咱們這,就精簡了不少,肚子都空了,看著自然就瘦了,其實沒變那麼大,刨了肚子就知道差彆了。”
“不過這回送來的這豬種確實好,比咱們本地豬看著要長肉,一樣的糧食喂下去能多出個少說幾斤肉,我聽技術員說,這種豬能比咱們現在養的豬多個幾十斤肉還不止。”
“這麼多!”呂大隊長咋舌,一吸氣才感覺到都有些口水出來了。
他也一樣饞肉。
還有寧振濤這張口就來,有條有理的樣子,好家夥,還真跟以前差彆越來越大了!
廖旭東也笑著說:“大隊長,還有個好消息和你說,我和振濤這研究了一下,咱們村呢對廄肥的使用率還是不高,剛剛你看見的就是我們的試驗地呢,我等回去和上頭打報告,先在大河村實驗看看,就是得辛苦您,再湊出一個半個勞動力,來搭把手運費漚肥。”
“什麼廄肥?”
寧振濤和廖旭東已經有默契了,他順理成章地接著往下說了,看到那呂大隊長被說懵了的神情時,他又膨脹了。
寧振濤右手一揚,指點江山,數據一個接一個丟,之前自己搞不懂的詞彙也往外甩,最後收官念念不舍地來了一句:“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呂大隊長沒聽懂,不過不打緊,他懂得抓關鍵詞:“就是說這玩意用了,能讓田裡出更多莊稼,咱們平時種菜種果樹也能用對吧?”
寧振濤準備好的話被迫咽了回去,心裡的小人立刻捶地。
大隊長他怎麼就不問呢?再問問,他都會解釋的啊!
再看到廖旭東點頭確認後,呂大隊長立刻撫掌長歎:“這可不是一般的好事,這是天大的好事!”
雖然剛剛他還饞肉得厲害,可這能讓人不餓肚子的根本不還得看糧食嗎?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寧振濤兩下:“振濤,你這孩子,真是不錯!”
之前因為步子邁大而生出的忐忑漸漸不見了,他現在相信,他們村的寧振濤,真出息了!
寧振濤剛剛才沮喪,現在又立刻抖擻起來了,正等著大隊長再誇,就聽見大隊長一邊說著話一邊溜了。
“既然你們這沒事,那我也就先走了,技術員,有什麼好消息再通知我。”
……
午間休息的時間不長,但卻也足夠做不少事情。
寧振強穿過山間的小道,在一拐,直接踩上了落在地上的樹葉處,樹葉被擠壓時發出了不輕不重的聲音。
山間的路全靠人力開拓,走的人越多,這路便越像樣,像是寧振強現在選的這條,明顯平日裡走的人不算多。
這條路也就能在太陽還沒落的時候走,否則再晚一些,那樹葉間隙落下的光都不見了,襯著走路的聲音,就會陡然驚悚起來。
總算到達了目的地,寧振強伸手和麵前的男人打了個招呼,直接把背在身上的包放下。
站在對麵的男人個頭很高,約莫有寧振強大哥的高度,膚色黝黑,笑起來時便立刻露出一排白牙,長得便是一副健朗模樣。
“老胡,今天你帶了什麼貨?”寧振強熟練地將包裡放在最上麵的衣服拿了出來,這才露出下麵滿滿的貨物和幾張票,“上回你要的肥皂我給你帶來了,這有幾張外彙券,你看要先拿去還是我想辦法給你換彆的券,襯衫兩件,鞋一雙,其他的下次再給你帶。”
老胡有些驚奇:“振強,你最近帶得挺多,是急著用錢嗎?”
寧振強隻是笑笑:“正好去了市裡一趟,周邊那幾個老客戶你也知道的,我就把東西換了換,縣城還是換不太上價格。”
他最近確實有件事需要錢,不過這就沒有必要和生意夥伴說了。
老胡是距離大河村距離頗遠的高山村人,高山村位於周邊最高的山上,當地的環境比大河村這還更不適合發展農業,村民主要靠打獵和山貨交易為生,這些年雖然也開始種植,但條件限製,產量一直提不上去。
兩人結識的原因,得追溯到寧振偉的師傅,當年寧振偉的師傅身體很好,各地都走,在有些封閉的高山村那認識了不少人,後來這些人便也都成了寧振偉的顧客,每逢紅事白事,隻要家裡條件寬裕又有好木料的,便會找寧振偉打點東西。
寧振強當時年紀還不大,就對讀書沒有半點興趣,寧奶奶喜歡節流,他則更喜歡開源,通過幾次送貨,和老胡私下聯係,便這麼開始了交易。
他膽子雖大,但也要考慮家人,起初這交易,隻是單純的以物換物,後來恰逢那年氣候不好,高山村糧食匱乏,家裡也缺錢,他便小心翼翼地將觸角伸到了城裡,開始了自己的中間商生涯。
隻是寧振強說膽大也膽大,說謹慎也謹慎,一直以來小心行事,沒從中獲利太多,隻是和幾方各取所需罷了。
尤其是近一年來,寧振強行事就更小心了,還不是約固定日子見麵,得在約定的地方放了暗記才會碰麵,上次為了給小侄女倒騰半隻野雞,他是又借了寧振偉的名字以送櫃子為說法去帶的野雞回來。
老胡熟練地把兩方帶來的東西交換,他不會算數,直接是用鳳仙花汁沾點計數,算夠了差寧振強的錢,他便把包背起,算著下次要補給寧振強的東西。
交易久了,有些話便也在不言之中,他信寧振強不會糊弄他。
中午的時間很短,再加上二人向來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嘮嗑,寧振強拿起包正要走,就被老胡叫住。
“振強,有個事,我尋思不對勁,得和你說說。”
“什麼事?”寧振強看著老胡的表情不太對,眉眼也跟著露出了凝重。
老胡抓了抓腦袋,要不是和寧振強這麼多年交情,也算是鐵哥們了,他可不會做這坦誠的事情:“是這樣的,就昨天,你們村來了一個人,叫徐二,我估摸著你也知道,他是我們村大嬸子的遠方外甥。”
聽到徐字,寧振強眸光微閃。
那位大嬸子是高山村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家,她親生的兄弟姐妹就有七個,自個又生了六個,再加上父母那邊的親戚,自己生生地撐出了個枝繁葉茂的大家庭,要說起來和她沾親帶故的人家可真不少。
老胡咋舌:“他上來就說要他要收山貨,還說能給公道價,就賺個辛苦錢,讓大家有什麼皮毛、山貨都往他那送……”
之前一直和寧振強這麼鬼鬼祟祟交易的他,在看到徐二那光明正大的態度時很受衝擊。
“他說他這是幫大家倒騰換點什麼東西來,隻賺個跑路辛苦錢,不瞞著大家,不信也可以跟他去市裡,關鍵是他從前都沒咋來過我們村,對我們村產什麼說得頭頭是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嬸子同他說的。”
老胡這說話就有些撇掉責任的意思了,他可不想讓寧振強覺得是他從中作貴。
那徐二說話大包大攬,一副什麼都能解決的模樣,又有著大嬸子在,很快便要大家聽得一愣一愣的。
“隻是我這心底呢,尋思哪哪都不對,你說這咋能這麼光明正大呢?”老胡歎了口氣,“隻是振強,他要是這麼乾,我這之後就難弄了,村裡的人沒明問,但隱約是知道我之前有渠道弄東西出去的,我看他這給的價格挺高,咱們……”
寧振強略一思忖,心裡那便很是覺得不對。
他每次去市裡縣裡賣東西都要不得一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全都在打聽消息。
他可沒聽說這事可以光明正大這麼說,再說了,現在鼓勵生產,糧食都減產呢,怎麼可能這就支持大家交易?
他看向老胡,神情凝重:“老胡,你信我嗎?”
“那肯定信。”
“這事我覺得不對,他這像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就紮進來,咱們這事先停了,之後看著能行,我再喊你,也沒準是他那有什麼消息我沒打聽到。”
寧振強和老胡又交代了幾句,這才小心翼翼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