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言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杜友薇收緊雙臂, 將他抱得更緊:“好了, 沒事了,都過去了。”
孟醫生就跟算好時間似的, 在這個時候端著一杯水走了回來:“我幫你把水接回來了……呃,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張少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沉默不語,杜友薇站起身,走過去把水接了過來:“謝謝孟醫生。”
水杯是溫熱的,裡麵的水隱約冒著白煙,杜友薇把水端給張少言, 對他道:“要喝點水嗎?”
“嗯,謝謝。”張少言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情緒也慢慢平複下來。
孟醫生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看著張少言道:“我和你說過很多次, 林輝的死, 誰也不想。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你也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杜友薇看向坐在躺椅上張少言, 這些年, 他一直被林輝的死桎梏, 他的頭痛, 是他對自己的懲罰嗎?
張少言就像以往一樣,沒對孟醫生的話做出回應,隻是站起身對杜友薇道:“走吧。”
杜友薇愣了愣:“結束了嗎?”
“嗯。”
他牽著杜友薇走出去, 孟醫生把座椅轉向他們離開的方向,對著張少言的背影道:“如果你自己不想走出來,誰也治不好你。”
杜友薇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被張少言拉出了他的診療室。
高野還等在外麵,看見他們出來,便略微擔憂地迎上來:“老板,怎麼樣?”
“就那樣。”張少言並不願多說,他看了高野一眼,對他道,“以後不要再自作主張。”
高野微微低下頭,應了一聲:“知道了,老板。”
從孟醫生的診療室離開,杜友薇忍不住為高野說了句話:“你就不要怪高特助了吧,他是真的很擔心你。”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那樣說人家!張少言這個特助,還真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直到後來,她知道了當張少言的特助每個月有多少錢。:)
也難怪高特助能忍辱負重呢!
折騰這麼一下午,眼瞅著又該吃晚飯了,張少言沒再讓杜友薇回公司補習,但把欠下的每一個小時,都記了下來:“下一周,你可能要每天都來公司了。”
“……”杜友薇嘴角一僵,她雖然數學不好,但個位數加減法她還是算得清的。讓她仔細想想,他這是不是在坑她。:)
“怎麼,有意見?”張少言調整了下自己的領帶,偏頭問她。
杜友薇露出一個和煦的笑:“沒有呢。”
張少言也不自覺地揚起唇,似乎正打算說什麼,手機便響了起來:“我接個電話。”
“嗯嗯,您請便。”
電話是林茜的爸爸打來的,張少言盯著來電人的名字看了一陣,才把電話接了起來:“林叔,什麼事?”
林茜爸爸在那邊道:“不好意思,突然給你打電話,我有沒有打擾你工作?”
“沒事,你說。”
林茜爸爸停頓一秒,才開口道:“昨天晚上胡秘書把茜茜送回來了,我和她媽媽擔心她是不是又給你惹了什麼麻煩。我們問她,她也不說,這不,隻好給你打了這個電話。如果是茜茜又給你添麻煩了,我在這裡替她跟你說聲對不起。”
“林叔,你彆這麼說,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林茜爸爸歎了口氣,對他道:“你還要怎麼照顧呢,你做得已經夠多了。”
張少言微抿著嘴角,沒有作聲,林茜爸爸也沉默了陣,才繼續道:“林輝已經走了四年了,我知道你這四年也不好過。他的死,不怨你,是這個孩子他命不好……”
林茜爸爸說到這裡,聲音便有些哽咽,林輝剛死的時候,他們怨張少言嗎?怨。可是怨他又有什麼用呢,又該怨他什麼呢?這幾年,他對林家照顧得無微不至,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但他們知道,他心裡並不比他們好受。
“茜茜的事,以後你不用再操心了,我和她媽媽會照顧她,你……也要好好的。”
張少言的嘴角動了動,最後悶悶地擠出一個“嗯”字。
“那我不打擾你了,再見。”林茜爸爸說完,便掛斷了電話,張少言過了一會兒,也把手機收了起來。
杜友薇見他臉色又不怎麼好,有些擔心地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又頭疼了?”
“沒有。”他看著杜友薇,換了個話題,“你晚上要回家吃飯,還是跟我一起在外麵吃?”
杜友薇想了想道:“我回家吃,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吧。高特助,你記得送完我就直接送他回家哦。”
張少言揚了揚眉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現在已經敢差遣我的人了?那是不是高特助的工資也你來發?”
“呃,什麼差遣,我這是商量!”杜友薇避開他的目光,臉有些燙,“我看你臉色還是不怎麼好,要不在車裡睡一下吧。”
“好。”張少言笑了笑,難得的聽話。
杜友薇見他真的靠在椅背上,閉起了眼睛,便沒有再吵他。張少言似乎是真的累了,慢慢的呼吸就變得輕柔綿長,像是睡了過去。
杜友薇側頭打量起了他,也許是因為在睡夢中,他五官的線條都顯得柔和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也不像醒著時,帶著那麼強的攻擊性。他的心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睫毛也輕輕地顫著,竟然該死的有些……誘.人。
不不不,雖然他好像是睡著了,但是高特助還醒著。她要是趁他睡著湊上去偷親他,等他醒來知道後,一定會報複回來的!
杜友薇就這樣看了他一會兒,不禁揚起一抹笑。她拿出自己的手機,對著睡著的張少言偷偷拍了一張照。
拍好後,她獨自欣賞了一番,然後將這張睡美男圖設置成了手機的屏保。
杜友薇的小動作被前排的高野儘收眼底,高野在心裡歎息一聲,有幾分遺憾。
他還以為她會大膽地趁這個機會偷親老板呢。
他隱約覺得,老板說不定也是這個意思吧。畢竟他什麼時候,在彆人麵前這麼毫無防備地睡過去過?
車子開到杜友薇家門口時,便停了下來。車一停,張少言也跟著睜開了眼睛。
“到了?”他問。
“嗯。”杜友薇已經把自己的手機收進了包裡,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對他笑了笑,“那我先回家了,你回家後好好休息……”
杜友薇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說:“孟醫生說的沒錯,林輝的死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太自責了。”
張少言坐在車裡看著她,漂亮的眸子裡眼波流轉。
“那我走了,你記得要直接回家哦!”
張少言斂去眼底的情緒,朝她微微彎唇:“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命令我了。”
“……呃,回見!”杜友薇扔下這三個字,逃一般地竄下了車。張少言注視著她的背影,似有些出神,高野回過頭,跟他請示:“老板,接下來是回公司嗎?”
張少言道:“不了,聽她的,回家吧。”
“好的。”
停在杜友薇家門口的那輛賓利,再次行駛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周,杜友薇真的天天被張少言叫去補習,就連七夕節都不例外。
不過以張少言的立場來說,他說不定根本不知道什麼七夕?
……杜友薇覺得很有可能。
下午張少言是親自來接她的,杜友薇背著書包坐上車,笑著跟他道:“下午好啊。”
張少言“嗯”了一聲,讓高野把車子開了出去。路上,他拿出一個精致的禮物盒,遞給杜友薇:“送給你的。”
杜友薇愣了下神,才把禮物接了過來:“謝謝。”
張少言之前送了她兩條手鏈,杜友薇以為這次也是手鏈,打開之後發現他換了個新花樣:“項鏈?”
“嗯。”
張少言隻略微點頭,杜友薇笑著把項鏈戴在脖子上,對他道:“好看嗎?”
“嗯。”
張少言“嗯”完以後,還是看著她,杜友薇遲疑地眨了眨眼,對他道:“我很喜歡,謝謝你!”
“嗯。”
杜友薇:“……”
不是,他為什麼還是一直看著自己??
杜友薇不自在地瞄著他,張少言等了一會兒,終於稍稍皺起眉,問她:“你沒有什麼東西要給我嗎?”
“……”杜友薇道,“什麼?”
張少言眉毛又蹙了蹙,彆過頭去:“自己想。”
杜友薇坐在旁邊,打量著他,見他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便叫了他一聲:“張少言?”
張少言沒有理她,杜友薇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又道:“今天什麼日子啊?”
“自己想。”
杜友薇被他的樣子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原來你知道七夕啊?”
張少言總算回過頭來,略帶驚訝和嘲弄地看著她:“所以在你眼裡,我是個連七夕都不知道的人?”
“畢竟你之前也不知道520嘛。”
“這兩個根本不一樣。”
“好啦好啦,不要不開心啦。”杜友薇從自己的包裡也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送給你的。”
張少言低頭看了一眼,沒打開盒子,就猜到了裡麵是什麼:“領帶?”
“對!”這條領帶是杜友薇特意為他的新西裝挑選的——嗯,他的新西裝就是他生日前,杜友薇幫他定製的那套白色西裝。她找的師傅是圈裡有名的人,單子也早就排到了半年後,杜友薇加了好多錢,也要再等一個月。
她本是想再加點錢,把這一個月也填平,結果師傅脾氣也挺大,說她要是再催,就不給做了。杜友薇隻好乖乖的安靜如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