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 2)

電話裡的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季芊深吸幾口氣,沉聲說:“沒有誰認為你是……”

話沒說完,被季讓不耐煩的冷聲打斷:“行了,彆再用這些事來煩老子。”

他掛了電話。

嘴裡的草莓味已經淡了很多,本來壓下去的暴戾情緒又浮上來。像帶刺的鉤子,從下而上,撕爛他的五臟六腑。

他扶著欄杆緩緩蹲下去,天台的風將他寬鬆的校服吹得呼呼作響,他聲音低低的,像在跟自己說:“我緩一緩,緩一緩就好了。”

樓下教室傳來混雜的朗讀聲。

良久,他站起來。

掩去眼底的痛苦和戾氣,又隻剩下漠然的冷淡。

教學樓空蕩蕩的,已經上課了二十分鐘,他沒喊報告,直接從教室後門進。老師站在講台上大怒,“季讓!不想上課就不要進來!影響其他同學聽課!”

他置若罔聞,一言不發走回自己座位上,從書包裡拿出那本高一的數學書。

把一直捏在手中的照片邊角捋平了,夾進了書頁裡。

那一頁,畫著紮馬尾的女孩和小草莓。

然後拎著書包從後門離開教室。

老師在講台上氣得摔粉筆。

之後這一周,季讓沒有再來過學校。

他逃課是家常便飯,老師管不了,早就習以為常,除了記過通報外,還會給開學時他留的家長號碼打個電話。

但永遠沒人接。

從教生涯總是會遇到這樣自暴自棄的學生,想拉一把都無從下手。九班班主任劉堯看了一眼教室後排那幾個鬨騰的差生,暗自搖頭歎氣,收起了教案。

周五放學,屈大壯幾個人約著去網吧開黑。

駱冰從隔壁教室竄過來,問:“我們什麼時候去找讓哥啊?”

屈大壯罵他:“找什麼找,讓哥最討厭休息的時候被人打擾,你上趕著挨揍呢?”

駱冰訕訕:“他一周沒來學校,我擔心嘛。”

屈大壯不甚在意:“又不是頭一回。你話怎麼這麼多,開黑不帶你啊!”

幾個人打打鬨鬨往外走,一出教室後門,看到紮馬尾的少女背著書包安靜站在那裡,一看見他們,濕漉漉的眼睛立刻彎出一個笑來。

屈大壯嚇了一跳,用手肘拐劉海洋:“她要乾啥?”

劉海洋遲疑著說:“是來找讓哥的吧?”

果然,就看見少女遞上來一張筆記本紙,上麵寫著:我想找一下季讓。

屈大壯神情複雜:“我不會手語啊。”轉念一想,“讓哥應該也不會啊,平時咋跟她交流的?”

劉海洋:“讓哥全靠吼吧。”

他拿出手機,打字給戚映看: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

笑話,學校裡想找季讓的女生多了去了,難道個個來問,個個都說嗎?怕不是要被讓哥打死。

幾個少年推搡著快步往樓道口走,戚映愣了愣,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一路跟在他們身後,跟出了校門。

屈大壯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臥槽她還跟著,她要乾嘛啊!”

一直跟到網吧門口,駱冰捅捅劉海洋:“你不是說讓哥對她不一樣嗎?要是讓哥知道我們把她帶進了網吧,會不會生氣啊?”

幾個人一聽,是這個道理,也不敢往裡走了。

戚映終於追上他們,小跑了一路有些喘,臉頰紅撲撲的,乖乖抿著唇角,一臉期望地看著他們。

這眼神誰頂得住?

屈大壯第一個投降:“算了算了,讓她去看看也沒什麼,讓哥給不給她開門還不一定呢。”

他把季讓家的地址打在備忘錄裡給戚映看。

戚映拿手機拍了張照,朝幾個人無聲說:“謝謝。”

……

季讓住在靠近郊區的一個新樓盤。

前兩年剛交房的大戶型,適合三世同堂居住。海城近幾年房價跟坐了火箭一樣狂飆,買這套完全不適合他的大房子時,季讓眼睛都沒眨一下。

當時季偉彥也沒有阻止他,隻是說:喜歡就買。

還派人幫他置辦了家具。

距離學校有點遠,要轉兩趟公交車才能到。

戚映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飄著小雨。

季讓住在八棟二單元,距離小區大門還有一段距離,戚映填了拜訪登記,手指搭在眉骨上,一路小跑進去了。

按照門牌號找到季讓的家,厚重的防盜門在走廊白熾燈下泛出冰冷的光,她把頭發和衣服上的雨水撣了撣,按響了門鈴。

按了三次,等了五分鐘,沒有人來開門。

戚映搓搓手臂上因為冷而泛起的細小的雞皮疙瘩,想了想,在門口坐下來。

這一等就是一小時。

期間她還抽空寫完了一張數學卷子。

正拿出一張英語卷子做完形填空的時候,樓道口的電梯叮一聲打開了。季讓拿著一把黑色的傘,一邊甩水一邊走進來。

看見坐在門口寫作業的少女,瞳孔驟然放大,愣在了原地。

戚映聽不見,不知道有人過來了,還獨自埋著頭在寫,遇到一個不會的題,歪著腦袋咬了咬筆頭,小臉上都是苦惱。

樓外大風大雨,時而吹進來一陣冷風,她冷得搓手臂,想了想,把寫完的數學卷子搭在胳膊上。大概是覺得自己這個辦法挺有用,還歪頭笑了一下。

季讓捏著那把雨傘,手指緊得指骨都泛白。

他往前走了幾步,影子投射在地麵,戚映餘光瞟見,抬頭一看,眼睛頓時彎起來。她把卷子收好,抱著書包站起身,乖乖地朝他笑。

季讓感覺自己的心臟像被一隻手拽住,呼吸都不由他。

他其實很想罵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地方又黑又遠,萬一他今天不回來她打算等多久?

外麵下著大雨,車都打不到,她怎麼回去?

地處郊區,人影稀少,遇到壞人怎麼辦?

林林總總,一時間全部叫囂著湧上大腦,衝得他腦仁兒疼,到最後出口,隻有一個字:“操。”

他大步跨過去,掏出鑰匙開門,幾近粗暴地把戚映給推進屋,黑傘隨手一扔,衝進了浴室。

戚映被他推的一個踉蹌,還有些發懵,不知道將軍為什麼一見她就生氣,呆呆站在玄關。季讓很快又出來了,手裡拿著一張很大的白色浴巾,往戚映身上一裹,從頭到腳把她給包了起來。

他神情陰鬱,動作粗暴,戚映小心翼翼觀摩他的臉色,覺得自己這趟可能又來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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