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諾像被燙了似的縮回手,可不遠處那座土坡,仍舊高高佇立在原地,停止了蠕動,仿佛一頭突然失去靈魂的野獸。
這頭“野獸”已經被鎖在心底整整五年,希諾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跟這頭“野獸”照麵。
可它還是趁他不備,像五年前那樣逃了出來——
九歲那年,希諾和兩個小精靈同伴一起去特裡克老師門下修習體術。
一整個自由的夏天,原本該成為小精靈們難忘的美好回憶。
可因為那幾個巫族孩子的到來,那個夏天,隻剩下難忘的痛苦回憶。
巫族的孩子體質脆弱,希諾覺得他們一定是七族中體質最弱的一族。
這是事實,而非偏見,精靈族的孩子並不清楚兩族的體質差距,所以在格鬥訓練時經常有失分寸。
精靈是天然純良的族類,訓練中的意外磕碰都是無惡意的。
可那幾個巫族孩子不這麼認為,他們並不在乎那點磕碰小傷,但他們覺得尊嚴受損,必須做點什麼挽回巫族的顏麵。
於是,希諾和幾個同伴的噩夢就開始了。
有一次,希諾半夜被一陣古怪的叫聲驚醒,一睜眼,就看見身旁躺著個麵容腐爛的屍體,嚇得他在驚恐中瘋狂拳打腳踢,驚叫聲引來特裡克老師,門被老師打開的那一刻,希諾才發現眼前的腐爛屍體,其實是自己的同伴。
希諾知道這一定是那幾個巫族學生搗的鬼。
這種惡作劇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一次比一次過火,他想要向特裡克老師告狀,卻被同伴使眼色攔下了。
非但沒有告狀,第二天一早,兩個同伴還帶著希諾一起去問候那幾個愛搗蛋的巫族學徒,想搞清楚這幾個搗蛋鬼為什麼不斷捉弄他們。
“隻是讓你們見識見識巫族的力量,不要空有一身蠻力就沾沾自喜。”年齡最大的灰眼睛巫族男孩得意地告訴三個小精靈:“我們的地位僅次於奧威族,這是我們靠實力爭取來的。和你們不一樣,訓練體術對於我們,不過是為了強身健體罷了。”
坦白的說,希諾當時很生氣,他想一拳把這個高他一頭的男孩鼻梁骨打斷,讓他知道體術訓練不僅能健身,也許還能傷害他的身體。
但希諾在乾這件事前,用餘光看了眼兩個同伴,想知道他們是否也滿腔憤怒。
然而,誰能想到他的兩個同伴的表情呢?
就是那種充滿求知欲的好奇目光,加上溫柔又不失熱情的微笑。
是的,他的兩個同伴就是用這樣一副無害的快樂表情,注視著發起挑釁的巫族男孩,然後用那種“你可真是個小搗蛋鬼”的口氣,和藹地回答:“我們知道巫族很厲害,你不需要向我們反複展示力量。”
那一瞬間,希諾覺得自己臉上的表情,介於狂怒和便秘之間。
他開始懷疑究竟是自己有毛病,還是同伴們被欺負傻了。
“我們不需要精靈族來教我們做事。”灰眼睛男孩冷冰冰地回應。
希諾的拳頭已經饑渴難耐了。
“你還要繼續惡作劇嗎?”希諾最要好的哥們兒奧凱西終於微微皺起眉頭,表現出罕見的負麵情緒,他不安地對灰眼睛男孩請求:“那麼就衝著我來好嗎?希諾很怕死人和腐爛的東西,你不要再對他施法了。”
“我不怕!”希諾立即挺起胸膛,虛偽地逞強:“昨天隻是不習慣而已!”
巫族的孩子們哄笑起來,灰眼睛男孩說:“你想替他接受懲罰嗎?可以,上回你是用的哪隻手推我摔了一跤?伸出來。”
奧凱西認真想了想,搖搖頭:“我記不得了。”
“是右手!”一個巫族孩子提醒:“我看見了。”
於是,奧凱西朝著灰眼睛男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如果他知道之後要發生的事,或許會後悔自己的順從。
在一群孩子的圍觀下,灰眼睛男孩催動咒術,然後他要求奧凱西注視著他,做三次點頭動作。
奧凱西乖巧的點了三次頭,隨後就發現,自己的右手消失了。
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手,但手腕往下都消失了,沒有流血,皮膚包裹著骨頭,就仿佛天生沒有右手一樣。
“你做了什麼?!”希諾比奧凱西先一步暴怒,上前一把扯起灰眼睛男孩的衣領,咆哮道:“把他的手還給他!立刻!”
“放開我!你這隻手也不想要了嗎?”灰眼睛男孩凶惡地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