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希諾忽然發白的臉色讓伊爾薩停止了行動。
希諾捂著胸口痛苦地喘息著,氣若遊絲道:“可能是神石出了問題,它沒法吸收元素之力了……我……我恐怕撐不了太久。”
伊爾薩嚇得抱著他翻身下床,想去找艾登幫忙。
“伊爾薩……快送我去黑森林!隻有在黑森林,我的神石才能恢複力量。”
伊爾薩滿腦袋疑惑,從前希諾告訴他那顆石頭其實是希諾的一部分,雖然不知道小精靈為什麼會分成兩個,但他知道如果那顆石頭壞了,小精靈也會受牽連。
情急之下,伊爾薩抱起希諾衝到父母的廂房簡單交待了狀況,隨後躍上露台圍欄,展開龍翼,朝向漆黑的夜空利箭般直刺而去,飛往黑森林。
以伊爾薩的速度,太陽升起後不久可能就回來了,所以流光並沒有去樓下吵醒艾登夫婦。
等到早上眾人起床一起用餐的時候,流光才把夜裡發生的意外告訴艾登。
艾登感到很疑惑。
希諾身上的共生咒已經消失了,魂石為什麼還不能吸收自然之力?又為什麼需要去黑森林才能恢複?
艾登算是這世上學識最淵博的巫族,可他也不明白這其中的關聯,隻是覺得十分古怪。
早餐時,艾登一直在回憶昨天伊爾薩的動作。
藍夜在臥房裡解開共生咒期間,伊爾薩一直在通過電漿感知藍夜的一舉一動。
這頭龍居然靠電漿感知,在門外對著艾登模仿藍夜的手指結印動作和念咒的口型,問艾登這是不是強行解開共生咒的結印動作。
然而,他的舉動讓艾登看得眉頭緊皺,完全不成章法,就仿佛剛開始學習巫術的巫族小孩,嘗試發動一個十七層禁術級彆的咒語,手勢不標準,口型也叫人看不懂。
艾登隻能無奈地搖搖頭,安慰這頭小龍說:“彆擔心,伊爾薩,藍夜與希諾性命相連,他不可能害希諾的。”
原本艾登也沒太在意這件事,可此刻,他腦袋裡反複回憶起伊爾薩的手勢和口型,自己也在心裡嘗試默念。
很快他就無心用餐了,起身走出餐廳,去客房裡檢查藍夜的身體狀況。
眾人察覺到艾登似乎在擔心什麼,也都起身跟上。
等艾登走出門,邦妮先問道:“怎麼了?你乾嘛苦著個臉?彆嚇唬我。”
艾登搖搖頭,低聲回答:“有點奇怪……伊爾薩的戰鬥天賦十分罕見,照理說他模仿一段動作,應該算是很精確,不可能有太大誤差,可那段結印我真的完全沒見過。”
“你在說什麼?”邦妮急問。
“你記得昨天在門外的時候,伊爾薩拉著我看他學的那段結印動作和口型嗎?”
邦妮想了想,點頭說:“記得啊,那就是他亂搗鼓的。”
“萬一他真的是模仿藍夜做出的這些動作呢?”
“這怎麼可能?”邦妮仔細回憶著,也在手中模仿了伊爾薩昨天的幾個動作,呢喃道:“這個和這個手勢連在一起,都有點像調用頂層禁術的結印了,我們倆都做不到,藍夜才多大年紀?他那小身板能承受得住?真能調用的話,他一下子就會被反噬燒成灰燼的。”
邦妮說得沒錯,藍夜畢竟才二十來歲,哪怕他真的有未來數百年的記憶,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積累出調用黑聖典頂層禁術的根基。
但艾登還是感到哪裡不對勁,不久後他對流光表示希望找個人追上伊爾薩,和他一起行動。
流光以為他擔心伊爾薩的安全,便告訴他如今伊爾薩覺醒的電漿天賦足以讓他在數十裡外確定有沒有埋伏,隻要不是故意硬闖奧威皇宮,這世上應該沒有人能威脅他兒子的安全。
艾登還是堅持要找人陪同伊爾薩一起行動。
這可不是個簡單的差事,想要追尋伊爾薩,這世上也隻有格雷加爾可以一試。
格雷加爾帶著奈迦的屍體和那個奧威人來到隱匿島,是為了請艾登幫忙確認莉娜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咒印,他本打算和莉娜吃完早餐就請島上的混血巫族把他送出隱匿島,回雪鹿,沒想到早餐沒吃完,流光的任務就來了。
就好像看見他閒著就渾身難受一樣,也沒見流光像使喚騾子一樣對待自家兒子。
格雷加爾有些不滿,但流光一瞪眼,他就起身出發了,對流光凶惡的表情還是有一種近似條件反射的服從本能。
雖然格雷加爾在極限狀態下速度確實比伊爾薩更快,但前提得是一起出發,此刻伊爾薩都飛走幾小時了,他怎麼追?隻能迷茫地先往黑森林方向飛去。
與此同時,伊爾薩已經抱著希諾回到了黑森林,精靈們對希諾的到訪十分驚喜,想要準備盛大的歡慶儀式,卻被希諾以身體虛弱為由婉拒了。
希諾說想去桑玉泉邊的小樹屋裡休息片刻,精靈們立即為伊爾薩引路。
伊爾薩對精靈的住所感到十分新奇,他把希諾放在草垛上,好奇地在樹屋裡參觀起來。
“你不想抱著我了?”身後傳來希諾虛弱卻溫柔的嗓音:“陪我一起睡吧,伊爾薩,你昨晚一刻都沒閉眼,不困麼?”
伊爾薩站在樹屋窗邊,好奇地觀察小精靈年幼時生活的地方。
他禮服襯衣最上麵三顆扣子都在旅途中因與希諾身體的摩擦被拉開了,略微敞露出龍族少年胸膛帶著青澀的精壯輪廓,窗外有很多精靈也在好奇的觀察著他。
這頭龍挺拔完美的身形比例確實十分惹眼,但他自己似乎沒意識到這一點,看見很多雌性精靈害羞的笑容,他依舊不知檢點地敞著那三顆扣子,繼續探索小精靈的故鄉。
“伊爾薩?”希諾用有些埋怨地語氣催促那頭龍乖乖來抱著他睡覺。
伊爾薩側頭看向草垛上的精靈,笑容有點壞壞的樣子,說:“伊薩以為黑森林有很多很多像那那一樣好看的精靈。”
“但是沒有。”他接著說,身後高高翹起的龍尾甩了甩尾巴尖,神色得意得有點孩子氣。
希諾輕笑一聲,但掩藏了眼裡的鄙夷。
這頭龍終究隻是為希諾的美貌而傾倒,龍族本就是七族中最膚淺、最接近獸類的愚蠢生靈。
“就算能找到比我好看的精靈,你也應該相信自己的選擇。”希諾一隻手撐著腦袋,微笑看著那頭龍:“我身上不隻有精靈的血統,還有奧威族人的治愈之力,我可以利用源源不斷的自然之力,讓你成為這世間永恒的帝王。”
伊爾薩聞言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反而有些迷茫地注視小精靈。
這頭龍表現得就跟對希諾的天賦毫無興趣似的。
一頭進過哈羅極安的龍,為了取悅一隻雄性精靈,甘願把自己的性命交到精靈手裡,目的還不夠明顯麼?
伊爾薩是藍夜見過的最聰明的龍,也隻有希諾會單純地相信那頭龍真的隻是想要竭儘所能表達愛。
“你這是什麼表情?”希諾問。
“那那可以活到很久很久嗎?”伊爾薩皺著眉,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伊薩萬一先死掉怎麼辦?”
希諾笑了:“我的小戰神也會怕死啊?”
伊爾薩有點不開心地點點頭,神色堅決地說:“媽媽說龍族死後,會飛去星陣裡變成星星,萬一有奈迦那麼討厭的臭老頭又欺負那那,伊薩就隻能掛在天上看著。”
他皺眉看著希諾,沉聲開口:“這很可怕,伊薩必須比那那多活一刻。”
希諾臉上的笑意消失了,像是有些驚訝地觀察這頭龍的表情。
這頭龍跟藍夜記憶中的伊爾薩性格差彆太大了。
那個帝王伊爾薩十三歲時就與藍夜相識。
在藍夜的記憶中,這頭龍對外界充滿戒心與敵意。
就仿佛隻要付出一點信任和情感就可能要了這頭龍的命一樣,伊爾薩的行事準則裡隻有等價交換,沒有不計後果的付出。
即便是第一次回溯的希諾也對這頭龍感到頭痛,這頭龍會不斷試探希諾的底線,想知道什麼樣的情況下會激怒希諾導致希諾背叛他。
起初那兩年,希諾被折磨得甚至學會了借酒消愁,可他從來沒說過伊爾薩一句不是,反而總說伊爾薩可憐。
藍夜一次次提醒希諾這就是那頭龍的本性,希諾卻總是告訴他:“你不了解伊爾薩。”
藍夜有些驚訝,眼前這個讓他感到陌生的伊爾薩,就是那個精靈心心念念的“伊爾薩本性”嗎?
記得伊爾薩過十六歲生日的時候,希諾把回溯後兩年裡攢下的三十多枚金幣,用來買了一柄鑲滿寶石的佩刀送給伊爾薩。
伊爾薩其實很不開心,藍夜很了解他性格,因為伊爾薩沒有攢錢的習慣,他還不起希諾同等價位的禮物,這種不公平的交換會讓那頭龍擔心精靈嫌棄自己。
所以當時伊爾薩伸出鋒利的龍尾,不冷不熱地嘲諷那個精靈:“你見過龍族佩刀麼希諾?下次需要砍誰你可以告訴我,我隻收你十枚金幣,剩下二十枚可以找個奧威族人幫你看看腦子。”
其實其他龍戰士都有收集華貴武器的愛好,希諾知道伊爾薩也想要一把,才花掉所有積蓄送給他一把漂亮的刀,等來的卻是這樣充滿攻擊性地嘲諷。
可藍夜想不明白,那隻小精靈居然哈哈笑起來,還偷偷告訴藍夜說:“他好可愛啊,怎麼辦?我愛他愛得快要超過愛未來那個冷酷的混蛋了。”
這個精靈根本沒有正常的判斷力,他不知道誰才值得他付出愛情與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