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媽媽叫過一個龜奴,帶著顧誠玉他們去了後院的雅間,而她自己卻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穿過垂花門,向裡走去,裡頭是一間獨立的小院。
小院不算大,看著卻挺精致。如今已是初春,小院裡的迎春花開得正盛。
花媽媽來到正屋前,也沒敲門,直接推門進了屋裡。
靠著窗子的梳妝鏡前,坐著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
此時正對鏡梳妝,她聽得開門聲也沒回頭看。這個時辰來她屋裡,又很隨意的人除了花媽媽,絕無二人。
花媽媽站在少女的身後,看了眼少女的穿著,一身錦繡雙蝶鈿花衫,下著嫣紅百褶輕紗月裙,將她的肌膚襯得膚白如雪,端得是明豔非常。
花媽媽點了點頭,目露笑意。不枉她每日銀耳燕窩地伺候著,就那洗完澡擦身子的膏子,每天都要花十兩銀子上下。
少女攏了攏剛梳好的垂雲髻,看著首飾盒裡半匣子的首飾,從中挑出一支珊瑚扁方素簪,插在了頭上。
“哎喲喂!我的好姑娘哎!這也太素淨了,怎麼配得上咱們夕顏姑娘?”說著,又從首飾匣子裡挑出兩支簪子,插在了少女的頭上。
“媽媽今兒怎地一大早來找我?可是又有來了貴客,想叫我作陪?”
花媽媽一來尋她,準沒好事兒。夕顏心裡一陣煩躁,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那些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倒也罷了!要維持讀書人的體麵,總不會對她有過分的舉動。隻那些有權有勢的,在外都人模狗樣,私底下對著她垂涎的樣子,著實令她惡心。
她是天香閣的花魁,輕易不待客,也隻賣藝不賣身。她苦學琴藝,看書練字,甚至於在丹青上也有些造詣,以至於成為京城有名的大家。還不是想成為花魁,不用接客嗎?
可容顏易老,女子如花般的容貌又能維持多久?她是去年年初才當選的花魁,今年已經十五,到十八歲,天香閣就要另選花魁。
之後的命運自不必說,若在這期間找個人將她贖了,那都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若是不能,那就和樓裡其他姑娘的命一樣,成為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可憐女子。
自古“娼優”都是最低賤的下等人,那些官宦子弟就是要納妾,也會找良家女子,或是府裡的家生子,她們這樣的,也隻能做個外室。
歎了口氣,將心思轉了回來,花媽媽很少讓她出麵,一般也是十天半個月一回。
離上次去的宴席時日來算,也才過了兩三日,怎地今兒又來找她了?難道這次來的是什麼貴客?
說到這兒,花媽媽的眼尾不由得笑出了褶子,“貴客倒還不至於,就是一群剛參加完會試的公子哥兒。這裡頭有幾個來頭不小,都是負有盛名之輩。今兒說要在咱們天香閣辦文會,這次可不是什麼紈絝子弟,你不也喜歡書法嗎?去看看也好。”
夕顏聽了,就理解了花媽媽的用意。這是想借這些學子的聲名,給他們天香閣造勢呢!這些舉人中,總有能考上進士做官兒的。
今兒若是能留下墨寶,日後天香閣也能有些底氣。雖說天香閣是京城最大的青樓,其他的不能比。
可是兩年前,京城又開了一家醉紅樓,來頭不小,樓裡的姑娘多半能歌善舞,天香閣的生意被搶了不少。
看來花媽媽也是急了吧?天香閣若沒了生意,那她也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