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就著太子的手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素縞。雙眼透過白色的紗幔,望向裡頭那一封黑沉的木棺。
之前派去的暗衛了無生息,沒有回來複命,怕是凶多吉少了。等她得知顧誠玉習武之後,便更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太子聞言歎了口氣,“母後,兒臣知道你怕他對兒臣不利。可是朝廷現在需要他,兒臣也不好太過逼迫,且讓他手握重兵才是對兒臣最大的威脅。”
皇後轉頭看向太子,眼中露出了幾分憤恨之色。
“難道這江山離了他就要倒了不成?既然皇兒對他如此忌憚,倒不如設法將他鏟除,以絕後患。江山代有才人出,等你登基之後,加開恩科,廣邀天下名士,還愁沒有能人輔佐與你?何必執著他一人?”
皇後對顧誠玉的印象並不好,一個出身卑微的庶人,卻偏偏有那一身傲骨。縱使跪在自己麵前,身軀中卻滿是寧折不屈的凜然之意。
就像那個賤人,明明做著低賤的事,有著比庶民更低賤的身份。縱使對她百般折辱,卻依舊一副傲骨錚錚的模樣,讓人看了就從心底裡產生厭惡。沒有與之匹配的身份,還敢如此目中無人?
而這也不是皇後對顧誠玉厭惡的唯一一處,真正讓她難以介懷的是,皇上臨死前,竟然將遺言交代給了此人。
她的皇兒成了什麼?尊貴的太子殿下,竟然還不如一個庶人出身的臣子?且還是個四品官,這讓她如何能忍受得了?
當時被顧誠玉一通忽悠,事後她才覺察出了不對來,可恨她就是被此人給耍了。偏偏皇兒攔著她,否則她早就找了借口,縱使殺不了他,也有他受的。
皇上既然將遺言交代給了此人,那就是將他們母子的把柄給了出去。隻要一想到能牽製住他們母子的把柄,被捏在顧誠玉的手中,皇後便覺得徹夜難眠。
太子苦笑不已,其實自家母後的性子他還是了解的。對顧誠玉有這麼大的意見,還不是因為父皇臨終前叫了顧誠玉去交代遺言嗎?
母後這是在遷怒吧?他望了一眼紗幔之後的棺木,心中其實也是有一絲不滿的。
當年父皇和母後算是相濡以沫的夫妻,隻是自從有了那女子之後,父皇就變了。而母後,心中如何好受?
父皇臨終前還想著他人,對他這個嫡子更是不屑一顧。捫心自問,他心裡好受嗎?其實他和母後的心情是一樣的。
“母後不能否認,顧誠玉確實有才乾。既然他選擇了沉默,那便不會反悔,最起碼目前是的。兒臣今日為了讓母後消氣,還將功勞白白送給了匡兆映。他沒尋來,這便是最大的讓步了。母後若還是對他不滿意,兒臣不知這至高無上的寶座,兒臣還能不能坐上了。”
今日奪了顧誠玉功勞一事,母後確實插了手,但至此一次。
雖說母後是他親近之人,但後宮不得乾政。他今日為母後破了例,算是給母後一個交代。畢竟之前顧誠玉戲耍了母後,總要讓母後消消氣的。
“皇兒這是對母後不滿?”皇後陰鷙的目光掃向太子,她心中有些震怒。
到底在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這個兒子也不再需要她了?
“你要繼承皇位,翅膀硬了,覺得本宮不配插手朝政,也要防著本宮了是嗎?”皇後胸中湧現出無儘的悲哀,皇家無親情,果真如此。
“母後為何要曲解兒臣的意思?之前父皇還在世時,一直是母後和兒臣相依為命,兒臣自然是敬重母後的。如今父皇駕崩,兒臣就快要得到那至高無上的權利,母後應該替兒臣高興才是。往日母後總說兒臣太過優柔寡斷,如今兒臣開始學著獨當一麵,母後還有何不滿?”
連日來的不眠不休,已經讓太子十分疲憊。他們母子為了顧誠玉都已經吵了兩回,難道這是他和母親意見產生分歧的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