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那個曹木匠不但也上桌吃飯,他跟前還有一個煮雞蛋!
她不由得看向章婆子,果然老太太臉拉到地上,脖子梗得像天鵝。
梁美英倒是挺得意的。
蘇向東還是一副隻管吃喝的傻樣子,老蘇頭悶頭吃飯,偶爾和曹木匠說兩句修房子的事兒。
修房子這是要住家裡?
住哪裡?
就兩間臥室,哪裡能睡人?
很快她就知道了,聽老蘇頭的意思曹木匠晚上可以睡堂屋,鋪上一層稻草再鋪個槁秸就可以。
曹木匠說自己火力壯,不怕冷,這樣足夠的。
蘇盈尋思著曹疃也不可能太遠吧,白天來晚上走,難道不夠乾的?
還非得住這裡。
真是……好吧,他們樂意。
吃過飯,梁美英和老蘇頭陪著曹木匠商量修房子的事兒,把家裡準備的那些麥草、秫秸、木頭等拿出來。
蘇盈聽著沒意思,就去東間和章婆子商量彆的事兒。
“嫲嫲,你編兩個草盒和麥草帽子當樣品,下一個集去給王貨郎看看唄。”
章婆子卻豎著耳朵聽外麵呢,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說好。
蘇盈又道:“雪梅家有洋紅洋綠,買點來染草,編點彩色的,到時候貴兩分錢大家也會買的。”
要是編點花樣出來,那就更好了。
章婆子也隨口答應。
蘇盈疑惑地瞅她一眼,怎麼沒罵人呢?這才發現章婆子正側著耳朵對著門口聽聲音呢。
章婆子似是知道她的疑惑,瞪了她一眼,“皮癢啊?”
章婆子嘴巴凶,可其實從來沒打過孩子,蘇盈作為一個成年人自然不怕她。
她笑道:“後背癢,嫲嫲你幫我撓撓。”
這時候一冬天也不洗澡,不癢癢才怪呢,昨晚上她和雪梅倆互相撓癢半天呢。
章婆子拿了癢癢撓扔給她,“自己撓,還讓我伺候你?美的你。”
蘇盈就接過癢癢撓自己撓撓,結果越撓越癢癢。
那邊二嫚兒怯怯的,“姐姐,我給你撓。”
蘇盈笑道:“好啊。”
二嫚兒就給她撓癢癢。
小手剛伸進去,給蘇盈冰得差點跳起來,等二嫚兒開始撓,疼得蘇盈眼淚兒都掉下來了。
“好了好了,不用你撓了。”再撓估計要出血。
二嫚兒立刻一副做錯事兒的樣子把手縮回去。
蘇盈問她:“你指甲多少天沒剪了?”
二嫚兒低頭看看自己的小黑手,黑乎乎的,指甲也黑乎乎的,“一、二、三……幾天?”
蘇盈:……
章婆子從窗台拿了針線笸籮來,裡麵有把黑鐵剪刀,“自己剪。”
二嫚兒就拿了剪刀自己剪指甲。
蘇盈看她那架勢,怕不是要把指頭也剪掉,趕緊說她幫剪。
二嫚兒高興道:“好的。”
章婆子哼了一聲,“真是笨到家。”
等剪完指甲,蘇盈繼續商量編草盒的事兒。她隻是那麼一說,章婆子心裡就有數,拿出一捆泡好的未破開的麥管比比劃劃地構思樣子。
蘇盈看她沒有要交流的意思,就跑去雪梅家。
這時候雪梅家開始做晚飯,蘇向東已經在東扯西扯了。
蘇盈:!!!
“咱們家要修房子,他們找你呢。”蘇盈想把蘇向東支回家去。
蘇向東笑道:“不用我,你爺爺和娘就弄了。”
蘇盈就懶得管他,跟傅民友說要買洋紅洋綠,她把自己的八分錢都拿出來。
傅民友問了乾嘛用,笑道:“買什麼,不用錢,我給你包點家去用。”
他進貨都是進一兩斤,裝在一個玻璃罐子裡,誰來買就用小勺子舀出來裝在紙包裡。一般人買回去染雞屁股或者土布,一次買個五分一毛的。
他給蘇盈裝了一毛錢的,一半洋紅一半洋綠,不肯收錢。
蘇盈一定要給錢,她自來就沒有占人便宜的習慣,“叔,你這是生意,不要錢那還做啥生意啊。”
傅民友沒想到她那麼懂事,不禁又高看一眼,“嫚嫚越來越懂事了。”
蘇向東驕傲道:“我家嫚嫚越來越懂事,以後跟著民友你做生意,也混幾塊錢花花。”
蘇盈真想一巴掌給他拍出去,不想和他同框,她拿著洋紅洋綠回家。到家發現章婆子已經編出一片麥草片來,她湊過去看看,還彆說,這個嫲嫲真是心靈手巧一掛的呢。
“嫲嫲,我買了顏色回來,我幫你泡麥草吧。”
彩色的總比單調的原色好看。
章婆子拿了那一包染料掂了掂,“這是多少錢的?”
蘇盈道:“八分啊。”她也隻有八分錢。
章婆子一掂量就知道有一毛錢的,“雪梅爸是個會來事兒的,給了你一毛錢的。”
“那我下一次跟他說好,讓他不要多給。”
章婆子:“小笨蛋,這是兩家的交情。鄉裡鄉親的,他也總有用得著咱們的地方。”
她指揮著蘇盈倒溫水化開染料,再把麥草放在常用的瓦缸裡泡著上色。有了紅綠色,再加上麥黃色,到時候顏色就會更好看。
她又從一旁的木棍上拿下白天編的那一卷麥管草辮子,更加粗寬,“你看看這個能做草帽子?”
蘇盈比劃一下,把草辮子一圈圈地盤起來,可以用針線縫上,這樣就能縫成草帽子。
她想自己縫縫試試,卻被章婆子製止。
“還是我來吧,再讓你縫壞了,白瞎我一天功夫。”
章婆子拿過針線笸籮,找出一個自己卷的白線穗子,拿了針湊到窗口去穿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