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餘笑不可置信,她後退了一步,想說你在開玩笑吧?但是夢魘從來沒有跟她開過玩笑,他也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開玩笑。
餘笑腦子發懵的緩緩靠近那個浮腫扭曲的身影,然後緩緩跪在他身邊,輕聲問:“你是床哥?”“嗯。”浮腫的猶如厲鬼的人答應了。
“……怎麼會這樣?”餘笑一邊掏療危患符一邊問:“你遭遇到什麼厲害的鬼了嗎?”
她將療危患符貼在飛在彆人的床身上,此時她才看清,這身衣服確實是床哥進副本後穿的衣服。療危患符能治療任何傷勢疾病,但這並不是傷,也不是疾病。符籙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從飛向彆人的床身上掉落下來。
“回答錯誤,身體的一部分就會鬼化。”飛向彆人的床道。
餘笑不可思議的看著飛向彆人的床,“你全都答錯了?怎麼可能?”
“我現在是不是很醜?”飛向彆人的床扭曲的手指動彈了幾下,“沒想到我會死的這麼醜。”
“到底怎麼了?”餘笑覺得這些問題飛向彆人的床不至於一個都答不出來啊,並沒有那麼難吧?
“你怎麼會全答錯呢?”
“我不記得了。”飛向彆人的床道。
“不記得什麼?”餘笑:“不記得為什麼會答錯?”
飛向彆人的床:“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餘笑愣了一下,問道:“失憶了?你的頭受過傷?我用療危患符給你治療。”
浮腫的鬼頭輕輕搖晃了幾下,他道:“我忘記了。”
餘笑:“怎……”
“你聽我說。”飛向彆人的床道。
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非常的平靜,“大概是從……我也不太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記憶就出了問題。一開始是,腦子裡會出現一些不屬於我的記憶。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能分清楚,哪些是我的記憶,哪些不是我的。後來我的記憶開始錯亂,我費了一些功夫解決了記憶錯亂的問題,但也因此失去了很多記憶……”
餘笑聽著聽著,明白過來,因為沒有了以前的記憶,所以這個對一般人來說相對簡單的副本,對飛向彆人的床來說卻是致命的。
飛向彆人的床扭曲的手指費勁的動了動,伸進了口袋裡,他將手機拿出來,“小朋友,帶上我的手機。”
餘笑深吸口氣,從他的手裡拿過手機。
那張浮腫猙獰的臉上有一絲的欣慰,“還以為要一個人死在這裡呢,你來了,我很高興。”
“你不一定能會死。”餘笑道:“我會想辦法救你。”
飛向彆人的床沒有接這句話,他道:“手機給你,是給你一個機會。”
餘笑:“什麼?”
“你知道我的樣子,擁有我的手機。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什麼事,不能以自己的身份出院,可以用我的。”飛向彆人的床說著忽然輕笑一聲,“當然,用不上更好。這樣你就能帶著我的手機出去,把手機給我的家人。”
說著他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家人。”
看著他交代後事,餘笑難受極了,“彆說了,堅持堅持,我帶你出了副本,你就沒事了。”
“我也不記得我的名字了……”飛向彆人的床聲音低沉下去,“不過虞晴朗和王東東他們或許知道,畢竟認識我挺久的,出去後你問問他們。”
“我不會幫你送手機的。”餘笑道:“所有出院後的患者都會失去在醫院裡的記憶,出院後我就不認識你了。”
飛向彆人的床再次沉默,之後他笑道:“挺好的,不記得真的挺好,畢竟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
說著他猙獰的臉扭曲起來,餘笑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屬於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小朋友,聽我一句臨終遺言。”飛向彆人的雙緩緩抬起手,扭曲的手指緊緊抓住了餘笑的衣角,“雖然不知道是誰的記憶,但是你要記得……”
餘笑低頭湊過去,“你說。”
“不要相信局長。”飛向彆人的床:“他是個……”
飛向彆人的床抓著餘笑衣角的手垂落下去,被餘笑一把接住。她抓著浮腫的冰冷的手,“床哥?床哥!”
夢魘皺了皺眉,伸手去拉餘笑,“走吧,他的身體正在發生奇怪的變化。”
“床哥!”餘笑死死抓著飛向彆人的床的手不撒手,她轉頭看向夢魘,“你有沒有辦法救他?”
夢魘搖頭。
餘笑感覺心裡有一團火在燒,他是二院的榜一啊,積分已經快要湊夠了,為什麼會這樣?
夢魘看見一團濃鬱的陰氣正在從飛向彆人的床身上爆發開來,他再次去拉餘笑,“走。”
餘笑深深的喘息,不願意起來。
陰氣突然爆發,餘笑死死的抓著飛向彆人的床,夢魘無法單獨帶走她。於是他也抓緊了餘笑的手,和餘笑一起被那團爆發的陰氣吞沒。
餘笑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像是電流發出的聲音。
好像是隻過了一瞬間,又好像過了挺長時間。終於她感覺到了光亮,餘笑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很大的翠綠的湖泊。湖泊周圍群山環繞,湖裡有一條小船在飄蕩,船上有一個人影。
夢魘就在餘笑身邊,他道:“我們已經離開之前的副本了。”
[當一部分亡者的力量失去製衡……]
所謂的製衡就是生命,當積累了足夠陰氣的患者死亡,在生命消散的那一刻,積攢的陰氣的力量失去了製衡……對於生的渴望會讓它們在亡者世界開辟出一片空間,那是它們生前記憶最深刻的地方……
那條小船越飄越近,船上斜躺著一個慵懶的年輕男人。頭發稍微有點長,紮了一個很短的馬尾,鬢角有一縷頭發紮不住,垂了下來。他的臉白皙俊秀,下頜線很完美,一雙好看的眼睛盯著餘笑和夢魘。
船停在了岸邊,青年在船上站起來,微笑道:“我是個這個副本的主治醫生,我叫……我還沒有名字,你們是誰?”
餘笑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鬼怔怔出神。
過了一會兒她道:“我們……是你的同事。”
“哦。”青年盯著餘笑,抽了抽鼻子,發出一聲感慨,“你好香啊。”
說著他舔了舔嘴角,夢魘立刻擋在餘笑身前瞪著對方。
青年感受到了夢魘身上的壓迫感,有些委屈。他好餓啊,有這樣的美味在眼前卻不能吃。
餘笑從夢魘手中拿過最後的一塊牌子,問道:“飛向彆人的床真名叫什麼?”
[梅懷信。]
“梅懷信。”餘笑從夢魘身後探出頭來,對青年道:“不如你就叫這個名字好不好?”
青年皺了皺眉,“這個名字好像不怎麼厲害。”
“就叫這個名字。”餘笑從包裡掏出考核本,“我是醫院的審查組組長,你不叫這個名字,當心我給你打分不及格。”
青年麵露屈辱之色,掙紮了一會兒之後,他無奈道:“好吧,梅懷信就梅懷信吧。”
梅懷信不悅的看著餘笑和夢魘,“你們為什麼還賴在我的副本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