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舟自然不會搭理杜西鄰,他閒庭信步, 仿佛這裡不是杜西鄰的房間, 而是他的地盤。
“你讓我出去?”顧雲舟撩了一眼杜西鄰,覺得他是在講笑話。
顧雲舟的語氣跟神態, 讓杜西鄰心頭起火。
“讓你出去怎麼了?這是我的房間。”
顧雲舟笑了,他隨手將房門關上了。
在杜西鄰戒備惱怒的目光下, 顧雲舟開口, “我從十二歲就住到了景家, 很多人覺得, 我在這裡是寄人籬下。”
“但從我喜歡上景鬱那刻,對我來說, 這裡就是我的家。”
“端粥燙手這種事, 永遠隻能是景鬱對我做!”
顧雲舟這話, 讓杜西鄰瞬間變了臉色。
他剛到景家的時候, 曾經有一次為了討好景鬱, 非常主動地端過一次粥, 那次還把手給燙紅了。
顧雲舟明顯是拿這件事來諷刺杜西鄰。
“你在我的家裡待了四年,期間還多次勾引我的Alpha,還想我走?”顧雲舟輕嘲。
“你有什麼臉嘲笑我?你要真跟景鬱的感情好,景先生能把我找過來?”杜西鄰反唇相譏, “更何況景鬱到現在沒有標記你。”
顧雲舟的眸微微眯起, 眼底戾氣乍現。
他很討厭彆人說景鬱不行, 不能標記, 沒有結合熱這類話。
見顧雲舟變了臉色, 終於不再像之前那麼遊刃有餘,杜西鄰心情暢快。
原來顧雲舟在景鬱麵前也會心虛,也害怕對方不會標記他。
杜西鄰至今都不知道,景鬱沒有結合熱,所以他下意識以為這是顧雲舟的痛腳。
正當他打算在顧雲舟的痛處多上踩幾腳時,身形修長的Omega欺身而上。
雖然同樣都是Omega,但在體力上,杜西鄰跟顧雲舟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顧雲舟將杜西鄰強行拖拽到了臥室的陽台。
他臉上沒有半分情緒,眉間凝著寒霜,眼底戾氣滔天。
景鬱沒有結合熱,不是顧雲舟的痛腳,但是他的逆鱗。
顧雲舟不允許任何一個相關字眼,傳到景鬱耳朵裡。
杜西鄰領口被顧雲舟勒得很緊,他險些不能呼吸,前幾天被傅雨棠掌控的恐懼感再次來襲。
“你乾什麼?”杜西鄰聲音尖銳帶顫。
杜西鄰話音剛落,他就被力氣很大的Omega摁到了陽台的護欄。
杜西鄰半截身子探出了護欄,血液直往頭頂衝,他的雙眼頓時充血。
“你瘋了,放我下去!”
杜西鄰驚恐萬分地抓住了護欄,生怕自己掉下去。
顧雲舟一手扣著杜西鄰的腰,另一隻手掐著他的脖子,往下壓。
杜西鄰身體探出去的部分更多了,他搖搖欲墜掛在護欄上。
這一刻,杜西鄰突然明白,所有的心計在瘋子麵前都是枉然的。
顧雲舟跟傅雨棠是一樣的瘋子!
他唇上的顏色儘褪,身子像深秋掉落的樹葉,被寒風吹的抖個不停。
顧雲舟的虎口卡著杜西鄰的咽喉,表情冷漠至極。
“怕什麼?這裡隻是二樓,隻要腦袋不著地,就算摔下去,頂多就是骨折而已。”
“景鬱是不喜歡跟你住同一層,所以你才搬下來的吧?”
“那你應該感謝他,因為這層能讓你少斷幾根骨頭。”顧雲舟的聲音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聽著顧雲舟用一種平淡的口吻草菅人命,杜西鄰心底發涼。
他屏著息不敢掙紮,眼睛慌亂地四晃。
看到一處時,杜西鄰的視線凝了凝,然後抖著聲音說,“你不怕我告訴景鬱,你是這麼一個惡毒的人?”
顧雲舟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他輕笑道,“你想告訴景鬱什麼?”
“告訴他,我不喜歡你,所以跑到你房間,把你掛在欄杆上?”
顧雲舟垂眸譏誚地看著杜西鄰,“你真要這麼說了,隻會更快的滾出景家。”
得到自己想聽的答案,杜西鄰扭頭,看向一個地方。
“景鬱,救我。”杜西鄰眼中含著淚,聲音淒楚虛弱。
聞言,顧雲舟掀眸順著杜西鄰的目光看去,就見英俊挺拔的Alpha站在景家的中庭。
一雙漆黑的眸子,直直望著顧雲舟。
景鬱耳力驚人,顧雲舟跟杜西鄰的對話,他肯定都聽見了。
就是不知道景鬱在站了多久,聽到了多少。
顧雲舟淡淡地看了一眼景鬱,然後將杜西鄰的身子從欄杆上拽回來,扔到了一邊。
剛經曆生死時刻,杜西鄰四肢發軟,後背出一身冷汗。
他順著顧雲舟的力道,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欄杆。
杜西鄰悶哼了一聲,癱軟在地上,喘息著慢慢拉遠跟這個瘋子的距離。
難怪顧雲舟跟傅雨棠的配比度這麼高,兩個人發起瘋來一樣的可怕。
比起畏畏縮縮的杜西鄰,顧雲舟坦然鎮定很多。
他站在二樓陽台,在樓下Alpha的注視下,懶散地理了理袖口的褶皺,然後轉身走了。
景鬱的視線,隨著顧雲舟移動。
直到看不見對方了,他才收回視線,看了一眼鵪鶉一樣,縮在陽台角落,可憐巴巴看著他的杜西鄰。
景鬱顯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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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舟從杜西鄰房間出來,就上三樓,回了自己臥室。
他走時房間什麼擺設,現在原封未動,隻不過衣櫃多了不少景鬱的衣服。
以前都是顧雲舟去景鬱房間睡,景鬱很少過來,因為這裡的隔音效果,不如景鬱臥室好。
四年前顧雲舟走後,景鬱就搬到他房間了,但顧雲舟的生活用品,他幾乎沒有動過。
有很少一部分,不太容易保存的東西,景鬱都做了安全措施。
就連顧雲舟四年前放在抽屜最下麵的那盒煙,景鬱竟然也放到了防潮袋裡,抽取真空。
那盒煙至今還躺在抽屜裡麵,真.原封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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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鬱推開房門進來時,顧雲舟坐在純手工的羊毛地毯上扒拉著抽屜的小玩意兒。
地毯的吸音效果很好,Alpha落腳無聲。
他走到顧雲舟旁邊,看著低頭檢查抽屜的Omega,雪白的後頸毫不保留的暴露在景鬱眼前。
“小舟。”
景鬱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顧雲舟隨口應了一聲,他並沒有抬頭。
猶豫了片刻,景鬱認真地問道:“你是因為杜西鄰才生我的氣?”
顧雲舟動作微頓。
剛才顧雲舟跟杜西鄰的話,會讓景鬱產生這種錯覺不難理解。
他跟景鬱認識了這麼多年,最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
就算景鬱看見他掐著杜西鄰的脖子,把杜西鄰摁在了欄杆上,也不會認為這事是他的錯。
要是杜西鄰真的去找景鬱告狀,那隻能說明他蠢透了。
景鬱不知道顧雲舟對杜西鄰什麼態度,如果知道是厭惡的,杜西鄰當天就得離開這裡。
顧雲舟側眸去看景鬱,棕色的瞳仁,落入橘色的光線。
太過光亮,反而看不清楚裡麵的情緒。
他反問景鬱,“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因為杜西鄰生你的氣?”
景鬱看著顧雲舟,濃密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了兩下。
高大的Alpha就像一個麵對嚴厲老師提問的差生,就差把‘我不會這道題’寫在臉上了。
“因為。”景鬱遲疑著開口,“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讓杜西鄰住進來了?”
顧雲舟上下打量著景鬱,嘴角扯了扯,他哂笑出聲。
“你這意思是,你還要過來問問我,杜西鄰能不能住進來?”
景鬱能力差,但還是能看懂自己Omega神色不對。
他甚至捕捉到,顧雲舟眼底浮過的那絲冷嘲。
景鬱以為自己解開了顧雲舟生氣的原因,沒想到更大的問題來了。
見顧雲舟生氣了,景鬱的情緒跟著焦灼,“你要是不喜歡他,我今天就讓他離開景家……”
顧雲舟麵無表情地將抽屜猛地推了進去。
房間的氣氛頓時凝重。
景鬱所有的話都卡在喉嚨裡,他不敢再說話了,無措地抿著唇。
顧雲舟掀眸去看景鬱,“你以為我是為了杜西鄰,所以才離開你,還一走就是四年?”
“我是不喜歡他,因為他來景家是想取代我的位置,想搶走我的Alpha。”
但杜西鄰還沒那個分量能逼顧雲舟走,他隻不過是一個導-火-索罷了。
景鬱忙解釋,“沒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我不喜歡他……”
不等景鬱說完,顧雲舟就冷聲打斷了他的話,“這是你喜歡不喜歡的問題?”
景鬱再次啞了,他不明白,到底是哪裡的問題。
既然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那是因為什麼?
景鬱的遲鈍,將顧雲舟的情緒推向了一個**。
他生氣的說,“這是態度問題!”
“你懂不懂,兩個人的感情不允許第三個人插足?”
“既然你不喜歡杜西鄰,為什麼要讓他住到這裡?”
顧雲舟從來沒跟景鬱發過這麼大的火,之前最大的一次就是把景鬱踹下床。
Omega接下來的話,更是雪上加霜,加劇了景鬱的恐慌不安。
“按照你的理論,我不喜歡傅雨棠,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在他家住四年?”
“你放心,我會在搬過去之前,征求你的意見。”
“畢竟,隻要我征求了你的意見,你就不會生氣了,對吧?”
顧雲舟這句話是在懟景鬱那句,‘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就讓杜西鄰住進來了’。
杜西鄰能不能住到景家,還需要征求他的意見?
換成傅雨棠的話,早把這個企圖不良的Omega給剮了。
景鬱到現在也沒明白,顧雲舟為什麼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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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舟這些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在景鬱的心口剜了一塊血肉,疼的他一時不知道怎麼呼吸。
顧雲舟這是在說氣話,但景鬱卻會當真。
他怔怔地看著顧雲舟。
眼底閃著細碎微弱的光,仿佛即將被拋棄的小奶狗一樣,惶然無措。
那兩瓣削薄的唇微微顫著。
這種顫抖,從他的唇,一直蔓延心臟,再到手指。
Alpha沒有哭,但他的神情比哭了還令人難過。
顧雲舟看見他這樣,喉嚨跟著發緊。
“景鬱,你不能總是這樣。”
顧雲舟的聲音很輕很輕,“總是什麼都不懂。”
“傅雨棠都比你強,至少他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我想要什麼。”
在這點上,顧雲舟不得不承認,他跟傅雨棠很像。
一樣是個目標明確,確定要做什麼,就會一條路走到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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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舟那天在景家對景鬱狠狠發泄了一通。
他原本是不想的,畢竟景鬱遲鈍也不是一天兩天,這事急不來。
景鬱是個,明明不喜歡你抽煙,但你不回來,他也不會擅自做主把煙扔掉,而是乖乖等著你回來的Alpha。
又蠢又笨,對待感情有著很高的忠誠。
但景鬱越是這樣,顧雲舟越是暴躁。
因為他想完全占有這樣一個對他很好的Alpha。
他跟傅雨棠有著同款的偏執跟瘋狂,這是骨子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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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景鬱發完脾氣的第二天,顧雲舟打完下班卡,剛從實驗室出來,一輛騷包的藍黑色雅馬哈故意堵在他的車前。
頭盔摘下來,才露出了一張漂亮到張揚的臉,細尖的眼尾勾著笑。
“晚上有比賽,要不要一塊去?”
半個月沒見麵的Alpha口氣熟稔,全然忘記顧雲舟之前打算報警告他騷擾。
顧雲舟皺了皺眉。
現在是下班的時間,顧雲舟身後的汽車已經有鳴笛催促他讓路。
顧雲舟降下車窗,對著擋路的Alpha不耐煩的說,“先讓開,我後麵有車。”
傅雨棠小聲抱怨了一句什麼,他沒立刻讓開路,反而上前從顧雲舟半開的車窗裡,扔進一個u盤一樣的東西。
顧雲舟掃了一眼,是讀卡,一種儲存A0專用手環的內存卡。
等傅雨棠將自己那輛炫瞎人眼的雅馬哈,停到不礙事的地方,顧雲舟才給後麵的車讓開了路。
顧雲舟找了個能停車的地方,熄了火。
傅雨棠走過來,顧雲舟拿著他扔過來的讀卡問,“給我這個乾什麼?”
“這是我的身體數據,你不要了?”傅雨棠懶洋洋地倚著顧雲舟的車旁,兩條修長筆直的腿支著地。
顧雲舟將讀卡收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拿這個要挾我。”
傅雨棠抬眸,撩了一眼顧雲舟,“要挾有話的,我能在局子裡蹲九個多月?”
顧雲舟上次把傅雨棠送去進去,罪名不是性騷擾,而是盜竊。
Alpha在求偶階段,會展現出一種特有的‘浪漫’。
具體症狀為強烈的表現欲。
Alpha為了討Omega喜歡,會做很多事來張顯自己的魅力。
就像一隻雄性孔雀似的,會張開漂亮的尾屏,追逐自己喜歡的雌鳥,賣弄自己的羽毛。
它們也會為了爭奪一隻雌鳥,開屏警告其他情敵。
傅雨棠本身就是個瘋子,但碰上顧雲舟相關的事,他會瘋的更加徹底。
跟普通Alpha求偶的表現欲,完全不是一個級彆。
顧雲舟就是在傅雨棠身上得到了啟示,提出了‘高匹配的Omega,未必能降低Alpha告警活躍值’的假設。
為此他還在傅雨棠身上做過實驗。
事實證明顧雲舟的信息素,不僅不能讓傅雨棠告警分子的活躍值變低,反而會增加。
這就意味著,傅雨棠跟顧雲舟在一起,時時刻刻處在一種興奮,具有攻擊性的狀態。
想要安撫他,降低他的危險值,不是要靠信息素。
而是顧雲舟對他的態度。
在傅雨棠身上得到初步理論後,顧雲舟才開始進一步研究。
像傅雨棠這種告警信息素值高的Alpha很少,他的數據不能代表大眾,但最具有代表性。
畢竟有關部門倡導高匹配AO結合,防的就是傅雨棠這種天生罪犯。
那段時間傅雨棠是顧雲舟實驗室的常客,因為他需要傅雨棠的身體數據做研究。
傅雨棠是個不作就會死的人,他當然不會滿足當顧雲舟的小白鼠。
傅雨棠刪了顧雲舟的實驗數據跟備份,拿著自己拷貝的U盤,想要顧雲舟跟他約會。
結果被顧雲舟親手送進號子吃牢飯,這一判就是九個多月。
對於不喜歡的人,顧雲舟軟硬不吃。
不過臨進去之前,傅雨棠還是把那個U盤還給了顧雲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