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舟按照這個號碼打過去時, 足足響了二十多秒,那邊才接通了。
“誰?”一個冷淡的聲音傳來。
“是我, 顧雲舟, 上次你開車想要撞死的人!”
聽到這句話,柏遇朝一旁麵容清秀的青年看去。
注意到柏遇的視線,蘇簡茫然地抬頭,他沒聽見電話那邊的內容。
麵對蘇簡無聲的詢問,柏遇沒說什麼,他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拿著手機, 起身走了出去。
關上了臥室的門,柏遇下了樓梯。
聽到電話那邊關門跟走路的聲音,顧雲舟嘲諷道,“怎麼, 害怕蘇簡知道你開車撞人的事?”
柏遇下了樓,他才冷冷地問, “你怎麼知道我電話的?”
“我在蘇簡臥室的相框找到了。”電話裡,顧雲舟毫不留情地挖苦他,“看來你喜歡的人根本不懂你。”
柏遇幽深的眸冷了下來, 裡麵夾裹著寒霜。
“你打電話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
顧雲舟:“我們見一麵吧。”
柏遇輕嗤, “等著吧, 我想見你的時候, 會打你這個電話的。”
說完柏遇就掛斷了電話。
聽著斷線的聲音, 顧雲舟冷冷地勾了一下唇。
看來那天撞他的人就是柏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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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 柏遇從手機裡麵取出電話卡,扔進了衛生間的馬桶。
柏遇從衛生間出來,就見蘇簡站在樓梯口看著他。
黑色軟發下是一雙清秀烏黑的眼睛,此刻帶了幾分探究。
蘇簡問他,“剛才誰給你打的電話?”
想起柏遇接到電話的神情,以及出去打電話的行為,蘇簡隱約覺得不對勁。
高大的男人反問,“你覺得是誰?”
蘇簡不說話了,就算他心裡有一個很離譜的猜測,也不敢說出來,他怕刺激到柏遇,然後做出難以挽回的事。
這麼多年過去了,柏遇早過了易感期,但對他的掌控欲仍舊沒有減少,要不然也不會在他家按那麼多攝像頭。
看見蘇簡這樣,柏遇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薄唇掛了一抹柔和淺笑,“你懷疑顧雲舟給我打電話?”
蘇簡心頭猛地一跳,柏遇的笑讓他覺得瘮得慌。
“哥,我真的隻是很感謝他。”蘇簡繃緊聲音再次強調。
柏遇唇角的笑一一斂儘。
他跨步上前,猛地將蘇簡摁到樓梯的護欄。
蘇簡被疤痕覆蓋的後頸,被一隻大手扣住。
虎口輕輕磨研時,一股寒意沿著算盤珠似的背脊,涼到了他的尾椎。
柏遇壓低身子,高大修長的男人帶著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我很不喜歡你對顧雲舟的態度。”抱住蘇簡修韌的腰身,柏遇的唇貼著他白皙的側頸。
“不要再提他了,好不好?”聲音幾乎是哄的。
蘇簡仰著脖頸,肩膀到腰背的弧度僵硬板直。
怕刺激到柏遇,蘇簡顫著手臂也抱了一下柏遇,“哥,你冷靜一點,我沒其他意思。”
柏遇沒說話,他更用力地抱著蘇簡,臉埋在了蘇簡的後頸,聞著他的味道。
蘇簡的腺體已經被毀了,身上不會再有信息素的氣味。
但見柏遇的神情逐漸平靜,蘇簡也沒敢動,任由他抱著。
餘光瞥見男人後頸裹著的紗布,已經浸出了斑駁的血跡,蘇簡的眸子凝了凝,爾後抿著唇彆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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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舟有預感柏遇這個瘋子會來找他的。
所以雖然被對方掛了電話,他也不太著急,開著車回去了。
顧雲舟請假在家照顧精神受損的Alpha,這幾天倒是有點像他們年少的時候,一天24小時幾乎都黏在一起。
對於景鬱這個終極死宅,他是很喜歡這種生活的。
顧雲舟推門進去,就見待在房間乖乖等著他回來的景鬱。
高鼻深目的Alpha端坐在床上,肩背的線條平直流暢,隨著房門的打開,就對上他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
像一隻等著主人回來,還不折騰家的大型犬。
顧雲舟唇角彎了一下,他對那隻大型犬勾了勾手,“外麵天氣不錯,出去曬曬最後的太陽吧。”
京都的深秋,難得有這麼明媚的陽光。
顧雲舟拿了筆跟素描紙,帶著有了點精神氣的Alpha在庭院曬太陽。
景鬱坐在庭院的藤架下,顧雲舟盤著膝蓋,懶洋洋地靠在他的背上,膝蓋支著畫架在上麵勾勒線條。
“家裡怎麼有警車?”景鬱問。
他跟顧雲舟從房間出來時,正好看見一輛警車離開了景家。
“過來調查我被撞的事。”顧雲舟隨口回了他一句。
Alpha蹙了蹙眉,“查的怎麼樣了?”
“有點眉目了,基本鎖定嫌疑人。”顧雲舟的唇輕輕一勾,“放心,很快就會抓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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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舟接到柏遇的電話,是在三天之後,對方約他出來見一麵,時間地點都由柏遇來定。
柏遇跟顧雲舟約在今天下午兩點半,在彙隆廣場正門口見麵。
他打來電話時,已經下午一點了,把時間約這麼緊,是不想給顧雲舟時間去部署。
即便是這樣,顧雲舟也痛快答應了。
在顧雲舟答應後,柏遇一句廢話也沒有,直接把電話掛了。
剛吃了午飯的蘇簡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心裡盤算著怎麼離開這裡,跟外麵的人取得聯係。
聽見柏遇走來的腳步聲,蘇簡收回了所有心思,垂下了眼睛。
柏遇手裡拿著一支針管,走了過來。
見對方要給他注射,蘇簡十分抗拒地避開了。
“哥,這是什麼?”蘇簡的聲音是壓製不住的害怕。
“不會害你的,能安神的藥劑。”柏遇強行拉過蘇簡的手臂,綁了止血帶,將針管紮入蘇簡的靜脈。
柏遇以前經常自己給自己注射抑製劑,所以動作很熟練。
藥劑一點點推送進了蘇簡的血管裡。
蘇簡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儘量不去刺激柏遇。
“為什麼突然給我注射這個?”他小心翼翼地問。
藥劑全部推送進去後,柏遇才用酒精棉球摁住了手背的針孔。
柏遇一手摁著酒精棉球,一手揉了揉蘇簡過長的頭發,聲音溫和。
“我下午有點事要做,你在家裡好好睡一覺。”
聽到這話,蘇簡的睫毛抖了抖,心裡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蘇簡猛地抓住了柏遇的手,眼底閃著微弱的光,他幾乎是央求地看著柏遇。
“哥,你今天能不能在這裡陪著我,不要出去?”
柏遇笑了,他吻了吻蘇簡的唇,“等我回來了,我們就離開這裡,到時候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安定劑的藥效上來了,倦意一陣陣襲來,蘇簡心如急焚。
他掐著自己的手心,努力讓自己的保持清醒。
蘇簡用力地扣著柏遇的手,“哥,你不能一錯再錯了……沒有人喜歡我。”
“我已經這樣了,不會有人喜歡我,更不會有人傷害我。”
蘇簡眼皮幾乎抬不起來,啞著聲說,“你不要再有那些瘋狂的想法了,我們今天就離開這裡……”
藥效一點點侵蝕著蘇簡的意識,他的眼皮慢慢下沉。
柏遇抱住了滑下來的蘇簡,然後棒起他的臉。
看著即將昏睡過去的人,柏遇輕聲問,“這七年,你想過我嗎?”
這是柏遇第三次問他這個問題。
蘇簡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閉上了眼睛。
柏遇撥開了擋在蘇簡眉眼的頭發,露出一張秀美清雋的臉。
將唇貼過去,細致地吻了好一會兒,柏遇起身將他抱回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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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簡還有一絲意識,見柏遇出去了,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給顧雲舟打個電話,提醒他小心。
柏遇是有這方麵的前科。
以前蘇簡班級有一個叫許莫育的Alpha,曾經對他很有好感。
那個時候蘇簡已經十七歲了,還有一年就會出現結合熱。
因為對抑製劑不太敏感,柏遇每次結合熱時,都對蘇簡有著很可怕的獨占欲。
為了不影響他的心情,蘇簡跟許莫育保持著距離。
但少年時候的追求,總是張揚又肆意,哪怕被蘇簡拒絕了,許莫育也沒有放棄。
知道許莫育這個情敵後,柏遇把他約出來見麵。
蘇簡聽到這個消息,趕到他們學校的後巷時,就見柏遇身上都是血,而許莫育已經倒在了血泊裡。
蘇簡的唇顫了好半天,才溢出一個字,“哥……”
襯衫沾了不少血的Alpha很鎮定,他手裡夾著一根點燃的煙,紅色的光點,在昏暗的巷子裡顯得格外猩紅。
“不用擔心,我沒受傷。”
這是柏遇對蘇簡說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是,“但他死了。”
柏遇吐了一口煙圈,煙霧中他將自己額前的頭發向後推去,神色淡漠。
“我沒想過要殺他,所以很多人看見我來你們學校了,有點麻煩,因為可能會留下證據。”
當時蘇簡嚇壞了,他沒聽懂柏遇話裡的意思,滿腦子都是血,殺人,犯人是他哥這些字眼。
柏遇言外之意是,如果他想殺人的話,會做的滴水不漏。
他很遺憾今天沒殺人的打算,卻殺了人,留下不少證據。
柏遇掐滅了煙,朝麵色蒼白的蘇簡走了過去。
“彆怕。”柏遇摸了摸他的腦袋,聲音帶著安撫,“我會處理好的,你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