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折疊區是沒辦法瞎講究的。
司辰覺得,自己沒把陳執舟丟路上,已經算是少有的日行一善。
儘管姿勢不太雅觀,但好歹車能開了。
司辰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現在的陳執舟像什麼。
像背著一團花卷的蝸牛。
混沌製造所給考生帶來了極其嚴重的debuff。
隨著摩托車遠離那座方塔,司辰感覺自己的智商正在逐漸恢複。
雖然沒有恢複到考研前的巔峰水準,但他腦海裡的解題思路,已經變得清晰不少。
司辰至今沒辦法原諒自己居然已經做不來高中物理。
離開實驗區的路走的比來時的路順。畢竟已經走過了一次。
當司辰刷完門禁,開著車走出實驗區後,靠在他身後的人終於緩緩睜開眼。
司辰首先是感覺到了一股冷意。
體內長生淵發出一陣不安的叫喊聲,語氣低而急促。
他沒忍住,瞥了眼摩托車的車前鏡。
鏡子裡,陳執舟的眼眸漆黑一片,像極了黑山羊。
他救回來的人,不是陳執舟。
司辰的心猛地一沉,差點把摩托車開進溝裡。
“陳執舟”的手搭在了司辰的腰上,目光是有些好奇的打量。
因為之前被13號碰過,司辰右邊的胳膊一直蒙著層黑色的皮。
他好不容易喝特效藥抑製住了,然而現在,那層黑色的皮膚又開始增長。
陳執舟碰過的地方一陣陰冷,凍的司辰半邊身體都開始發麻。
他的胳膊隱隱作痛。
這種感覺很奇怪。
司辰覺得自己的皮肉好像變成了肥沃的土壤,裡麵埋著一顆顆種子。現在春天到了,休眠了一個季度的種子紛紛在體內發芽,為破土而出積攢著力量。
沒人問過土壤願不願意。
司辰的表情還維持著冷靜,腦海裡卻飛快想著應對的辦法。
這個被關在塔裡的高維生物有殺死他的能力。但沒有動手。
它甚至可能已經殺死了陳執舟。並且通過某種特殊的方法,在陳執舟的身體裡醒來。
司辰想起之前黑霧裡,男人說的話。
難不成……這次進來的考生都是容器?
唯一能慶幸的是,“它”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殺意。
不知不覺間,司辰開車的速度越來越慢。
背後的人輕聲詢問:“怎麼不繼續了。天快黑了。晚上會很危險。”
“……你醒了。”司辰道。
9號用著陳執舟的身體,從鼻腔裡發出了一聲“嗯”。
9號解開了自己身上的繩子,但這條蛇尾還是太長。
於是,他把自己的尾巴繞著腰彆了過來,抱住了。
司辰重新踩住油門:“之前在9樓,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暈在電梯外了?”
9號回答:“我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我生長的世界毀滅了。我很難過,想醒過來卻無能為力。直到今天,我看見一個人推開了我臥室的門。”
“我跟著他走出房間。他睡著了,我醒了過來。”
9號頓了頓,道:“然後我終於想起,原來自己不是睡著了,是死了。”
對方看上去並沒有隱瞞的打算。
在精神緊張到極致後,司辰反而放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離9號太近的緣故,他有些耳鳴,但好在不算嚴重。
司辰問:“推開你房門的那個人還活著嗎?”
9號平靜地回答:“他隻是睡著了而已。”
這個答案很有趣。
睡著了,還能醒來。
但9號也用睡眠指代死亡。
天快黑了。路邊的畸變體明顯多了起來。
一隻白羊在草叢裡若隱若現,但嗅到隨風飄來的氣息,又飛快地撤離。
9號低頭,鼻尖抵住了司辰的脖子,用力嗅了嗅。
“你身上,有被11和13標記過的味道。”
在9號的嗅覺係統裡,這兩種混在一起的氣味有些複雜。像加了薄荷水的羊奶。
司辰:“他們讓我幫忙做一件事。”
“我知道,第13天,絞刑架,複活。”
司辰遲疑片刻,詢問:“……您有什麼建議嗎?”
前麵就是居民樓,司辰已經打算下車,選好自己今晚的住址。
“今天晚上,誇父一定會找到你。他想要我們的遺體很久了,隻是不敢進入方塔。”他指向天空那輪即將垂落的太陽,語氣裡聽不出喜悲,“那是13的眼睛。一隻在天上,另一隻在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