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杖基因采用的是SA到F的職稱製度。
A級,已經是企業的榮譽合夥人,往往授予對企業有突出貢獻的職員。
司辰大學畢業剛入職實驗室的時候,是沒有任何編製的。後來成為進化者,加入生產部,成為了E級職工。
如果隻看階位,5階對應的是B級。
但因為司辰還是宋白的學生,因此,他破例成為了A級職工。
但在生博士的眼裡,這件事隻能用兩個字概況:離譜。
在生博士打量著自己的時候,司辰同樣在打量著他。
紅色的細線就像是牛肉上的雪花紋,爬滿了沈雁行的全身。司辰甚至看到不少菌絲是從耳道處長出來的。生博士的本體,應該就是這些紅色的菌絲,它們用這種方式,直接控製了沈雁行的身體。
生博士身上傳出的能量波動,並沒有超過沈雁行身體的上限。
也就是說,司辰麵對的還是一個五階的進化者。
這也是他尚且能放心大膽地站在生博士麵前的原因。
司辰從背包裡,拿出了之前在外麵撿到的狗牌:“我是來還這個的。如果可能,我也希望您能把我同伴的身體還給他。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想他大概也不希望自己的身體以這樣的方式存在。”
說到後麵的時候,司辰的語氣已經隱約有了威脅的意味。
生博士本來有些惱怒,想著司辰這種小職工也敢威脅老板,但是轉念一想,這麼多年過去,也隻有這麼一輛車抵達基因博物館,隻好把怒意忍了下來。
“在這裡,任何活物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菌絲同化。我知道你們想出去,但我也需要一些幫助。”生博士緩緩道,“現在,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隻是暫時借用一下你朋友的身體。你大可不必這樣看我。”
哪怕是隔著一層護目鏡,生博士也能感覺到司辰眼神裡若有似無的殺意。
而它的生物本能,竟然會因此感到警惕。這說明司辰身上,的確有什麼東西可以殺死它。
它轉身,打開了一邊的全息影像。
2樓的大堂燈光自動關閉,一個圓形的光圈在生博士的旁邊亮起,自下而上投射.出一個虛影。
這個虛影是一個年輕的、看上去有些冷漠的男人。帶著單邊眼鏡框,一張臉甚至算得上英俊。
“你好,打開這段影像的人,我叫生午。”男人的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情緒,“當你看見這段影像的時候,我的研究大概已經失敗了。我不知道我的世界會怎麼樣。最好的結局是被進化淘汰,從每一個平行世界裡消失。最壞的結果,它變成高維入侵時的一塊失控的界門碎片。把災厄蔓延到其他宇宙中去。”
“我想說,也許你會遇到一根紅色的菌絲,它會自稱是生博士。那的確是我的肉//體消亡後留下的東西。但我不確定它保留了多少記憶和神智……我想想,這個悲劇要從什麼時候說起。那是在317年前。”
317年前。生午剛碩士畢業。他學的是生物專業,聽周圍人說了無數年2X世紀是生物的世紀,但這個狗X的世紀一直沒有到來。
年輕的生午麵臨著和所有畢業生一樣的處境,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人才市場裡,富餘的勞動力就像是新鮮的韭菜,又像是證券所的股票行情,綠的讓人心慌。
再次因為對HR提出“希望月薪15K”被拒後,生午丟掉了自己的求職簡曆,拿著讀研三年攢下的錢,買了一輛山地自行車,開始環遊世界。
“我見過淩晨4點的雪山,5點霧靄裡翻湧的水霧。6點初升的太陽……那一年我25歲,因為暴雨,被困在了深山中。”
大雨傾盆,淹沒了下山的路。
生午本以為這場雨頂多維持一兩天,沒想到一直下了整整三個月。而他所在的區域人煙罕至,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在山上。手機進水,開不了機。幾天前他才和家裡吵完架,把父母的聯係方式通通拉黑。
當然不可能有人來營救。
“我的食物很快吃完了,我開始掏鳥窩,鼠洞,蛇窩,兔子洞。但方圓幾公裡內,這些食物很有限,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我很快就到了彈儘糧絕的地步。更糟糕的是,我還在掏鳥窩的時候從樹上摔了下來。那時候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內。雨還在下,我躺了半天掙紮著爬起來,重新開始尋找食物。”
“我不得不去更遠的地方尋找食物,雨傘根本擋不住那麼大的雨。我渾身濕透。任何泥潭裡都可能有水蛭。有時候我已經感覺不到痛,但脫下沾滿水的長襪,水蛭就附在我的小腿上,吸滿了血,渾身鼓脹,我用打火機一個一個去燙……”
“我找不到食物,沒有乾淨的水。高燒,感染,貧血,頻繁的幻覺,我覺得我快死了。”
生博士的敘述很平靜,但司辰依然能聽出他語氣裡淡淡的絕望。
把任何一個現代人丟到沒有人的深山裡荒野求生,能活過一周已經是幸運。生午能存活這麼久,足以證明自己並非表麵那麼文弱。
就在他準備好等死的時候,生博士發現,自己暫居的山洞中,長出了一片蘑菇。
這片蘑菇,長在一條蛇的殘骸上。那條蛇是生午拿石頭敲死的,結果一劃開蛇皮,鮮活的寄生蟲在新鮮的蛇肉上蠕動著。那時候,生博士才剛開始挨餓,實在沒辦法下口。隻好讓這條蛇在角落裡腐爛。
而現在,腐爛的蛇肉上,長出了一片橙色的蘑菇。
全息影像中,出現了這種真菌的投影。
他們的菌柄很細,整體橙黃色,頂部的菌蓋模樣也十分奇怪,橙色的菌蓋中間有一個黑色的點,像是金魚的眼珠。
菌子的表麵還有一層濕潤的黏液。
生午很清楚,大多數彩色蘑菇都是有毒的。但是他已經顧不得中毒了。對於當時的他來說,被毒死說不定是一種解脫。
他爬了過去,把這些蘑菇全都塞進了自己的嘴裡。味道竟然帶著一些微弱的甜。
奇跡發生了。他吃完蘑菇後就陷入了昏迷,但一覺醒來後,病痛消失。
生午就像是從來沒受過傷一樣,身體狀態前所未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