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極了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
生午手上戴著電子鎖銬,身上項圈,腳銬,一應俱全。像極了監獄裡越獄出來的勞改犯。
他的身上還用鐵鏈捆著。
司辰沒問這些東西怎麼來的。宋紫玉的車裡掏出什麼,他都不是很震驚。
宋紫玉注意到了司辰的目光,小聲道:“他中途醒來了一次,我有些害怕,加大了注射劑量。”
沈雁行身上的紅色菌絲變粗了很多,大概從一根毛線那麼粗變成電線粗細。
而且,原本隻攀附在脊椎位置的菌絲,已經長滿了全身,看上去和皮膚表層的血肉融為一體。
如果解剖這個時候的沈雁行,就會發現,他的身體結構雖然保存完整,但內臟包括腦子表麵,都長滿了紅色的菌絲。
再過兩周時間,紅色的菌絲能從表麵一直滲透到內部。
生午會在那時候徹底完成寄生,取代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司辰微微點頭:“你去開車,晚上離博物館遠點,我不放心。設置一下自動駕駛模式。”
按照生午的說法,這個折疊區內還存在一隻“母體”,大概率是在博物館附近遊蕩。晚上並不安全。
宋紫玉沒有猶豫,當即進入了駕駛室。
“司辰哥。”儘管司辰還比他小一歲,但宋紫玉卻自覺地使用了尊稱,“往哪個方向開?”
司辰思考片刻,回答:“正北。”
他在路上觀察過,那邊菌子的濃度會低一些。
“好嘞。”宋紫玉的聲音從藍牙耳機裡傳來,聽上去很有活力,“對了,麻醉劑兩個小時打一次,藥劑在桌子上。馬上就到兩小時了,你記得給他紮一針。”
司辰“嗯”了一聲,然後關掉了耳麥。
他沒有去拿桌子上的麻醉針,而是拿出了白帝送的那把“饕餮”刀。
司辰把生午丟到了地上,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安靜地等待著他蘇醒。
十幾分鐘後,生午的眼皮子劇烈顫動起來。
他掙紮著睜開眼,眼白的位置,深紅的血絲清晰可見,長出一片凸起的粉色肉瘤,看上去很是恐怖。
在菌絲長進大腦後,生午已經能看見沈雁行的部分記憶。
隻是沈雁行的抵抗比他想象中更強,意誌力十分驚人。以至於他知道的東西都是片段式的。
生午的記憶緩緩回籠,隻是因為麻醉,身體還沒什麼力氣。
他艱難抬頭,看向了坐在他麵前的司辰。
“沈雁行”的臉上浮現出疑惑:“小辰,怎麼回事……我們剛才不是還在生命研究所嗎……?”
這是生午想出的策略。他要假裝沈雁行,麻痹司辰。
生午想殺死母體是真的,但就像司雎鳩遺書上說的那樣,哪怕消滅了真菌又如何,這個世界已經死去。
所以,他想利用沈雁行的身體,離開這個世界,通過折疊區的“安檢”,偷渡到低維宇宙。
或者說,徹底代替“沈雁行”。
生博士的確活了很多年,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天之驕子,怎麼舍得輕易死去。
最好的方法是避開司辰,讓他覺得“沈雁行”已經死了。
但是沒想到,司辰比他想象中更加警惕。
他幾乎是臥倒在地上,看不見司辰的表情。但生午依然能感覺到,司辰並沒有放鬆警惕。
司辰身體微微前傾,詢問:“哥。你昏過去前,發生了什麼?”
生午的表情很是迷惑:“我記得我是去樓上找生博士的全息影像,結果在啟動的時候,被一條紅色的菌絲蟄了一下……”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
但下一秒,司辰一腳踩上了他的頭,把他的腦袋狠狠壓在了地上:“生午。我這麼像傻子嗎?”
生午確信,自己的模仿至少有八.九成像。哪怕是真正的沈雁行醒來,反應也跟他差不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漏了陷,隻能咬定司辰在詐他。
“司辰?!”生博士的臉上浮現出怒意,“你乾什麼?我是你哥!”
司辰踩的格外用力,生午跪坐在地上,能感覺到他鞋子上粗糙堅硬的底紋狠狠碾壓過皮膚,側臉都因此微微紅腫。
頭頂傳來了一聲冷笑,隱約有些戾氣:“抱歉,之前是騙你的。我哥不叫沈雁行。”
生午的表情充滿愕然。
——不對啊!?沈雁行的記憶裡明明不是這樣的。
在他詫異的時候,司辰已經踩著他的頭彎下腰,把裝滿黏菌溶液的玻璃瓶放在了他的眼前。
“認識這個嗎?”司辰詢問著,把他的頭碾向另一邊,讓他看清楚瓶子裡的液體。
生午的瞳孔在瞬間緊縮。
黏菌溶液。
這大概是世界上唯一能徹底殺死它的東西。
司辰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他收回了試劑瓶,挪開了腳,重新坐下。
司辰的語氣聽上去很溫柔:“看樣子我已經有了討價還價的資格。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