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中年社畜的心願:忙碌一天下班後,家裡有個人等著,有碗熱飯吃,有老婆孩子熱炕頭。
司辰雖然不是中年社畜,但他承認,看見人的瞬間,他是驚喜的。
司辰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臉,語氣有些許的不確定:“圖靈?”
圖靈站了起來,往司辰的位置靠近。
他的神情很是複雜,甚至還有一些委屈。在司辰身上嗅來嗅去,像是在嗅自己留下的氣味標記有沒有散去的小動物。
司辰沒有躲,倒是長生淵發出了不情不願的叫聲,細細的。
“季楚堯?”
“嗯。”
圖靈大概是不會發出這麼濃的鼻音的。
司辰微微繃緊的肩膀鬆下來,他甚至反手給了季楚堯一個擁抱:“沒事就好,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不得不說,這具身體哪怕是在基因優化後的現在也有些高了。好在比例非常漂亮,像是遊戲建模裡走出來的角色,抱起來該軟的地方軟該硬的地方硬,手感很好。
“我……”
季楚堯的腦袋一歪,重重倒在了司辰的身上,像是一台電池耗儘的錄音器,沒了聲音。
司辰心裡一跳,緊急連接上了生命體征檢測器,最後得到了答案。
竟然是困到直接睡了過去。
自從圖靈降臨到季楚堯的身體裡後,都還沒有睡過覺。因為他很清楚,睡一覺後,季楚堯就要重新擠號上線了。
古代有一種刑罰叫宿囚,意思是不給睡覺。對於機械生命來說,不睡覺不會讓它們感覺到痛苦,但這具身體畢竟是屬於碳基生命的身體。需要偶爾的關機休眠。
因為這次清醒的時間太長,圖靈甚至感覺到,季楚堯的記憶正在和本體的一些記憶融合。
季楚堯是他分離出去的部分靈魂,兩者融合起來,就像是加熱的巧克力醬倒進奶油慕斯一樣絲滑,完全沒有隔閡。
圖靈的存在極其漫長。漫長到卡羅爾星從繁盛到荒蕪,女媧號起航又降臨。
這樣堪稱一部史詩的靈魂,無疑是強大而富饒的。
但在這段看不見刀影的交鋒中,他並沒有占據絕對的上風。
圖靈漫長的記憶,記錄的是一幀幀電影畫麵,是數字洪流組成的因為所以。而季楚堯的二十六年人生,記錄的是自己的人生。
食物有酸甜苦辣,聲音有高低急緩。情緒有喜悅也有悲傷。這個世界還有他想要去愛的人。
這都是機械生命感受不到的東西。
並不是誰在消滅誰,對“我”的認知永遠是一個哲學難題。
他在青周身邊,依舊是那個無所不知的戰鬥機械。
但是當看見司辰從天而降的時候。
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季楚堯,也是圖靈。
這具身體的心臟正在因為司辰跳動著。
他承認,當看見司辰帶著宋白離開,而隻是氣氣地叫他名字的時候,自己心裡有些微妙的情緒。
那大概叫做妒忌。
他望著那架飛機半天沒有回頭,直到青周用拐杖戳了戳他的小腿,語氣裡全是揶揄的笑意:“看著乾什麼,追啊。”
圖靈這才如夢初醒。
他想說的是“我在想你”。沒有任何原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陳述句。
可惜因為那瞬間的疲憊,圖靈沒能把這句話完整的說出口。
他睡著了,很安心。
這具身體沒有受傷,全須全尾,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諾。
司辰把季楚堯送回床上。
天色已經亮了,不過他還不困。
因為成長在一個匱乏愛意的環境,司辰表達關心的方式總是有些笨拙。
他守了一會,俯下身,低頭在季楚堯的唇上親了親。然後起身,離開房間,關上了門。
司辰坐到沙發上,翻著手機裡各方發來的消息,順手拿起了留在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下一秒,司辰微微蹙起了眉。
裡麵不是水,是度數不太高的甜酒。
司辰的味覺有些異常,喝起來像是加了中藥的濃縮苦瓜汁。
女媧號的動靜的確沒有瞞過聯盟的人。白帝城的眼線不少,又沒有宵禁,當天夜裡,就有人啟程,遠遠的一探究竟。
如今一個晚上過去,要是聯盟的人還沒反應過來,無疑是在愧對自己受過的那麼多年精英教育。
很多高層不是蠢笨,而是總是把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企業的利益,放在第一順位去考慮。
比如這次女媧號事件,受損最嚴重的肯定是機械核心和混沌製造。其他人在憂慮的同時,難免有些許不太偉光正的心理活動。比如機械核心top1的地位是不是維持了太久。
如果不是在虛擬會議室內,圖靈以極其強硬的姿態把所有人困在了那裡。北城區居民撤離的事,也不會如此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