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格外肥碩的肉山,胖的像是半融化的冰淇淋,壘在餐桌前。在看見司辰走來時,已經舉起了四條胳膊,神情亢奮異常。
司辰把盤子擺在了它的麵前。
這座肉山迫不及待地抓住這隻手,然後往自己的嘴裡塞去。
然下一秒,他驟然瞪大眼,嘴裡發出了“嗬嗬”的叫喊聲。
他被這隻手抓住了舌頭。
這隻手在它的大嘴裡裂開,一根根深黑色的菌絲體長生淵如同蝗蟲過境,大口大口地吞吃起了肉山的脂肪。
肉山的味道像是一塊剛烤熟的豬板油,膩的司辰嗓子有些齁。
他沒猜錯,這些評委本身也是能量體,儲備糧。是園長不在時,充當大王的猴子。
長生淵的吃相極其粗魯,肉屑和油脂粒都濺射到了隔壁評委的臉上。
肉山也想要抵抗,它的雙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想阻止這些幼體繼續往下蠶食,然而鬼子本來就是他主動引狼入室的。這些菌絲化的幼體如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尤其是最值錢的內臟。
很快,肉山抽搐著,失去了聲息。
變故發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以致於麵試官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
說話時,那些黑色菌體已經從肉山的軀體裡鑽了出來,重新回到了司辰的體內。
司辰左手的切口處,一根根黑色的菌絲冒了出來,纏在一起,重新組成了手掌的模樣,隻是還沒長出皮膚,因此是漆黑的顏色。還能看見菌絲緩緩的蠕動。
肉山評委味道一般,但營養價值很高。如果升級的進度條具象化,司辰感覺自己的經驗條上漲了一大截。
麵試官表情冷峻的叱喝:“司辰,你怎麼能攻擊評委?!”
司辰慢條斯理地回答:“我沒有攻擊它,隻是在找做飯的材料。”
在動手的瞬間,司辰其實已經考慮過後果。
最壞的可能無非是自己被群起而攻之,在幼兒園裡讀書的司淵也會遭遇不測。
但司辰深知一個道理,把希望寄托在劊子手的身上是最不靠譜的事。小羊怎麼能把求生的希望寄托於狼群的慈悲?
要讓它們知道痛,才能學會敬畏。
但現實情況比他想象中更好。
麵試官沒有動手,甚至連坐在一邊的評委也沒有出手,隻是麵部微微抽搐起來。
肉山的血和油濺了司辰一身。
他目光落在了一邊的評委上。
這是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嫗,全身的肉發黑,下垂,手裡握著一根白骨做的拐杖,散發著不詳和詛咒的氣息。她也是投靠管理員後,被馴養在農舍的豬。
生為家畜,怎麼能染指主人的食物?
當然,如果食物主動,那就不算它們的過錯。
當看見老嫗避開她的目光時,司辰明白,獵物和獵人的位置已經對調。
司辰切下了肉山的手掌,重新放在餐盤裡,然後對著已經失去意識的殘破軀體道:“這是您點的菜,祝您用餐愉快。”
司辰拿著刀,走到了另一個評委麵前,語氣十分隨和:“您想吃什麼?我之前沒聽清楚,可以再說一次嗎?”
評委的身體僵硬:“我不餓。”
司辰的語氣更溫柔了:“不餓怎麼行,我還在麵試,不能讓您滿意的話,我會非常難過。”
評委頓時拍下了綠燈。
不過,亮起來的,是它停屍房的綠燈。
司辰十分滿意,提著刀走向了下一位。
7個評委,他隻需要四票,就算通過第一輪麵試。
死了一個,因此,走到第六個評委位置的時候,司辰甚至都沒讓評委開口,一刀砍向了麵前的頭顱。
這個評委比肉山強很多。事實上,當初司辰挑中肉山評委,也是因為它最弱。
但在幾分鐘後,司辰依然拔下了它的舌頭。
代價是司辰的腹部多了一個血窟窿。
這個評委有很重的屍毒,皮肉恢複時,帶著一股燒灼的痛感。好在它的營養豐富。修複身體所需的能量,和司辰的收獲相比,不值一提。
放過四個,宰了三個。
司辰拿到了四張票,麵試通過。
他鬆開了手裡已經砍出豁口的菜刀。
上麵的陰氣已經消耗一空,現在這把刀毫無價值。
司辰拿出手帕,擦乾淨了臉上沾著的血,走下評委席。
他朝麵試官道:“走吧,我們開始下一輪。”
麵試官的神情不太好看:“我們幼兒園麵試過很多人,很多都是來自高維世界的優秀畢業生,比你條件更加優越,卻沒有一個求職者像你這樣猖狂。你已經成功激怒了評審團。”
司辰道:“那怎麼辦,要不你報警吧。”
白熊在最初的憤怒後,反而冷靜了下來:“第一輪麵試是我們的規則有漏洞,你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好運。”
麵試官打開門,恢複了優雅從容:“請跟我來,先生。”
這次,麵試官是帶著他往上走的。
司辰慢吞吞地跟在了他的身後。他吃的有點撐,胃不太舒服。走兩步,就要停下來歇會。
走著走著,他聽見了麵試官的聲音。
“你還活著。”白熊冷冷道。
司辰的壽衣破了。隨著時間流逝,衣服上的血跡也越來越多。已經掩蓋不了他身上屬於活人的氣息。這也是司辰覺得周圍越來越冷的原因。
司辰沒有說話,隻是微微眯起了眼。
白熊:“那你是怎麼抗住心魘的。”
心魘是那把刀的名字。
司辰不知道那把刀叫什麼,但他知道心魘是一個佛教用語,指的是人的善惡兩麵,又叫心魔。
白熊不是一出生就是白熊。他曾經也是人,甚至是被很多人視作救世主一樣的英雄。
它曾經握過那把刀。他屠戮了自己,斬掉了超我,剩下一個劣跡斑斑的本我。
司辰抬起頭,盯住了它的臉,緩緩的,緩緩地揚起一個傲慢的笑。
“這種程度的苦難,怎麼可能摧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