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想從她這兒打探消息的劉邦,劉元當然也得保密的, 萬一叫劉邦搶了先, 她這三百兵還怎麼混?
“等我都辦妥當了, 我再告訴阿爹啊。”劉元直接與劉邦吐字表示保密, 劉邦……
劉元晃了晃劉邦的手,“阿爹, 走了,快回去了,這件事, 不能告訴阿娘。”
然而……
“她不懂事, 你怎麼也跟著她亂來。三百人,你要那三百人做什麼?”劉元才跟劉邦回到屋裡, 結果迎麵就被呂雉一通質問, 連劉邦都怪了起來。
“不就是給她三百人陪著她玩,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用大驚小怪的。”劉邦裝著風輕雲淡地說,明明一開始聽劉元說的時候,他都炸了。
這會兒想到劉元還得自己掙錢弄糧來養人, 劉邦越想心裡越是不想讓劉元養這三百人的,就算這樣,麵對呂雉的質問,劉邦還是護著劉元。
“就是就是。”被呂雉訓,劉元隻能乖乖地站在一旁,多一聲都不敢吭, 隻有劉邦出聲了才能附和。
“季哥。”呂雉哪裡會聽不出劉邦護著劉元的意思,無奈地喚一聲,劉邦道:“行,行,行,這件事就那麼定下了,沒什麼好反悔,蕭何那裡都已經說好了。”
呂雉為難地道:“可是元兒要怎麼養那些人?”
氣歸氣,那也為劉元為難著,劉邦聽著也是,他剛剛也正為這事想讓劉元放棄的,架不住劉元死不鬆口。
“我有辦法啊!”夫妻兩個都為著劉元發愁,劉元早就已經想到辦法,衝著他們大聲地宣告,劉邦道:“你總說自己有辦法,那你倒是說。”
劉元嗔怪了劉邦一眼,“都說了等我做好了就告訴阿爹,阿爹怎麼就那麼心急。”
任是劉邦再怎麼問,劉元就是不說,怎麼樣也不暴露了。
“你,真是要被你氣死。”呂雉氣得走了過來,一戳劉元的腦門。劉元道:“阿娘不要氣嘛,反正我要是養不了,就把她們都還給蕭先生不就是了,你們氣什麼?”
怎麼樣也還有一條退路,劉元都還什麼都沒做,怎麼一個個都急著讓劉元現在就放棄?
呂雉和劉邦對視一眼,一想也是,事情既然是劉元提出來的,要是不做就讓劉元放棄,劉元不肯也是理所當然。那要是劉元養不活這些人,不得不放棄了,她也沒什麼話可說了吧。
“行啊,且由著你鬨騰吧。”劉邦最後拍板吐了這一句,劉元連連點頭,“是啊是啊,由著我辦,辦不好我都聽阿爹跟阿娘的。”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
倒是晚上和衣而眠,劉邦與呂雉道:“元兒這孩子是不是主意太正了?”
“還不是像你。”呂雉正鋪著床,聽著這話隨口就答了,劉邦聽著笑了,“像我,果真的像我?”
呂雉抬頭嗔慘地看了他一眼,“想想你自己平日裡是怎麼樣的,再看看你女兒,這犟性,一模一樣。”
劉邦想了想還真是這樣,他一向也是打定主意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劉元,這點還真是像他。
“可是你說,她一個孩子,沒糧沒房的,她拿什麼來養這三百人?”劉邦真是好奇死了,問了劉元幾次,劉元愣是不肯告訴他,倒是生怕他搶了她養人的辦法。
“這孩子滿肚子的鬼主意,誰知道她又有什麼歪主意。”呂雉對這個女兒也是十分無奈,輕聲地吐了一句。
劉邦卻高興的道:“你再給我生一個像元兒這樣精怪兒子,這孩子腦子好使,滿腦子的鬼主意,要是男孩,將來一定能陪我打天下。”
說著湊到呂雉的肚子前,絮絮念叨道:“你要像你阿姐。”
可見雖然為劉元頭痛,卻十分喜歡劉元,呂雉輕輕笑出聲來。
呂雉其實也好奇著劉元要用什麼辦法養活她要的人,一早上她才起身想問劉元哪兒去,卻被告知劉元一大早就出去,說是去外祖父家了。
本來還不知道劉元打算怎麼著的呂雉乍一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劉元這是打起呂家的主意來了。
以劉家的家底,自是沒辦法幫她養這幾百人的,可是呂家可以。呂雉卻也想,就她爹那精明的性子,就算是親女兒,無利可圖都不乾,劉元想讓親爹幫忙養那三百女部,憑啥?
這件事呂雉想不明白,劉元卻已經站呂家的門前,她一個孩子沒跟呂雉回來,倒是自己帶了一個阿花就跑回呂家來的,可把呂家一家子驚得不輕了。
劉元壓根沒感覺,笑眯眯地朝著一乾長輩見禮,呂文便是呂雉之父,人稱呂公。
“今日元兒前來,是有一事與外祖父商議。”一群人都叫劉元嚇得不輕的人,劉元終於是道明了來意,人家來這兒是有事的。
“你這孩子怎麼一本正經的,莫不是你阿娘出了什麼事?”身為呂文的妻子,急急地追問劉元,呂雉可懷著孩子呢,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孩子才會一個人來呂家?
“外祖母多慮了,阿娘一切安好,隻待日子到了定能給我添一個弟弟。”劉元一臉肯定地說,把自家外祖母那一顆心給安回去。
反正隻要呂雉沒事,旁的事就不值得他們掛懷的。
劉元可沒忘了自己的來意,再次衝著呂文作一揖,“外祖父。”
“啊,你這孩子還真是找我有事來了?”呂文一看劉元這架式,立刻問了一句,劉元忙不迭地點頭,“當然,當然。”
呂文是真好奇,看著劉元這乖乖巧巧的樣子,“什麼事,跟我說說。”
劉元鄭重地與呂文作一揖,“想與外祖父借糧借地。”
直明來意,聽得呂文一頓,隨之又笑出聲來,“借糧借地。怎麼,沛縣缺糧了?若是缺糧,合該你父親來找我才是,怎麼讓你來了?”
頗是不解怎麼沒糧竟讓劉元一個孩子來借,呂文順口就道:“莫不是你父親出了什麼事?”
這老兩口的,一個又一個的想法聽複旦劉元很是哭笑不得,“沒有沒有,阿娘沒事,阿爹也沒事。是我,缺糧的是我。”
啊,聽到缺糧的是劉元自己,這一個個也是十分的詫異,“你缺糧,你缺什麼糧?你阿爹阿娘還不給你吃的了?”
這一回說話的是呂雉的長兄呂澤,而呂夫人已經連忙地道:“來啊,去準備些吃的。”
“沒有,不是,外祖母你不用讓人忙活,我不餓。我缺糧,是缺養兵的糧,所以想來與外祖父借一借。”眼看這一個個都想歪了,劉元隻好再次解釋。
呂文聽著笑了,“你哪裡來的兵?”
劉元側過頭道:“自然是阿爹給的。都是一些流浪無家可歸的老弱婦孺。”
前一句倒也還好,後麵的一句,呂文聽著搖頭,“老弱婦孺豈可為兵?”
“有何不可?天下人,若家國被毀,豈分男女而不保家衛國?”劉元的回答讓呂文多看了劉元幾眼,劉元道:“當然,這糧也不白借,外祖父借我一年三百人的糧,三年後我三雙倍還之,外祖父以為如何?”
這話一出,呂文正色看向劉元,“三倍還之?元兒,若是如此,你這一年所得,必須是三倍才能支撐你明年養這三百人。”
“然也。”這個數目劉元自是算過的,呂文見劉元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還是沒能忍住地問道:“你知道糧田是怎麼回事,這田該怎麼種,糧該怎麼收?”
“外祖父,我雖然年紀小,也曾跟阿翁與阿娘一道去過農田,雖不懂其中的奧妙,卻也知道種田收成不易。”劉元麵對這樣的質疑並沒有任何的不適,而是平穩地用著大人的語氣說服呂文。
呂文上下打量著劉元,其實區區三百人一年的糧食呂文不是拿不出來,劉元也知道呂家的家底可以,憑劉元是呂文的外孫女這層身份,要呂文給這三百人一年的糧,呂文也會給。
可這人情往來不能隻一味的索取,劉元也更喜歡借旁人的,還回去,恩情也記在心上。
劉元由著呂文看個夠,呂文笑笑道:“告訴我,你這兵將來比起你父親現在練的兵有何不同?”
“我的兵,護家人,阿爹的兵,是要護整個沛縣。”說劉元自私也好,沒有大局也罷,她要練這些兵的初衷就是為了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好,這糧我借你了。”呂文笑著答應下了此事,劉元作一揖道:“多謝外祖父。那我給你立個字據。”
“喲,還立字據,看來這一年多長進不少,能立字據了。”呂文打趣地說一句,劉元道:“阿娘費儘教導,我自不敢懈怠,倒讓外祖父笑話了。”
“不過,你這糧借了回去,你父親怕是也要打上我的主意了。”呂文幽幽地吐了一句,意味深長,劉元俏皮地道:“我借我的糧,我還我的,阿爹與外祖父之間的,元兒可管不了。”
劉元為什麼不肯告訴劉邦她要找呂文借糧,就是怕劉邦搶先一步,先找呂文借了,劉邦一借,劉元是什麼都沒有了。
“這怕就是你不跟你阿爹和阿娘回來,隻自己回來的原因。”呂文是一下子就看破了劉元那點小心思。
“那是自然,阿娘若是知道了,肯不肯另說,阿爹但若知曉,第一時間定是要先跟外祖父借糧的。阿爹把外祖父的糧都借走了,就算我再借,外祖父想借也借不了給我了。”劉元也不怕與呂文道破她的心思,呂文聽著大笑不止,連連叫好!
“你這孩子,聰明。”呂文好不容易笑停下來了,立刻誇讚了劉元一句,劉元裝著靦腆地道:“外祖父你謬讚了。”
“這裝模作樣的,看起來像是那麼一回事,啊,記得,三年後三倍還來。”呂文本來是想白送外孫女的,但一想吧,白送讓孩子易生懶惰,還是讓她有個目標,到時候還不了再另說。
“是,外祖父放心,都說給你打字據了。”劉元是個說話算數的人,這不立刻表示還能打上字據。
呂文搖了搖頭,“打字據就算了,你就好好的乾,爭取把事情辦好,你的兵,我還等著你將來保護家人。”
“必不負外祖父厚望。”劉元那叫一個會說話,與呂文作一揖,然後想了另一回事,“你借給我的糧,暫時放你這兒行不了,我得先帶人把地方搭好。”
聽著這話,呂文立刻地問道:“你是想把人安置在哪兒?”
“那不是,還沒來得及跟外祖父說嗎?”劉元笑眯眯地繼續把這另一句吐出來。
這下子呂文再次笑了起來,“我是看出來了,你是不僅看上我的糧想借,就是這地盤,你也想借來一用。”
“借你的地,給你開墾土地,來年豐收你不僅能收回本錢,還能得利,這樣好的賣買,外祖父不樂意?”劉元睜大眼睛一副自家外祖父莫不是傻了的樣子。
“你個小丫頭,算計起你外祖父來,還真是一點都不留餘地。”呂文沒能忍住地給了劉元一指頭,劉元倒立坐正,一點沒有被戳了不好的樣子,搖頭晃腦地道:“外祖父,這說來說去都是你的功勞。”
呂文一噎,“什麼成了我的功勞了?”
劉元搖頭晃腦的道:“你想啊,要不是你慧眼識人,將阿娘嫁給我阿爹,怎麼會有我呢?所以這說來說去,就數外祖父的功勞最大!”
十分肯定地告訴呂文,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要不是呂文這樣慧眼識珠,將自己嬌生慣養的女兒嫁給劉邦一個小小的亭長,哪裡會有今天的事。
說來說去,這還真是呂文的功勞。
“行,你這腦子倒是好使得很,好好乾,想要什麼地方,要什麼東西,都跟你舅父說。你們兩個把賬都記好了,將來跟你們的外甥女算仔細了。”
呂文乾脆當起甩手掌櫃,把事情都交給兩個兒子,兩個兒子聽著呂文的話,倒是拿不準這說的是真話還是打趣的話?
“跟你們說認真的,你們隻管做就是。”呂文是什麼樣的人,那是慧眼識珠的主兒,說讓劉元將來慢慢的還,那就說一不二,絕不玩笑。
弄明白了呂文是說真話,而不是打趣的,兩位呂舅父立刻應聲,劉元笑眯眯地衝著呂文道:“那外祖父,我需要什麼就跟兩位舅父說了。”
呂文揮手道:“說吧說吧,要什麼就說什麼吧。”
劉元高高興興地衝著兩位呂舅父作一揖,“舅父請。”
這懂事知禮的小模樣,看起來還是十分可人的,呂家兩位舅父也樂嗬嗬地出去。
待她那一走,呂夫人朝著呂文道:“你這人,怎麼逗弄一個孩子,家裡還差那點糧食不成,你跟個孩子算賬記賬的。”
呂文搖了搖頭,一副你不懂的架式,朝著呂夫人解釋道:“怎麼說娥姁也是嫁出去的女兒,元兒是咱們外孫女沒錯,那你彆忘了我們這家裡不是隻有這一個外孫女,這孫子孫女的,哪一個少了?”
聽到這話,呂夫人倒是有些明白了,輕輕歎了一口氣,“你也真是,千挑萬選非選了一個劉季,那樣的人家,我們女兒嫁過去是吃了多少苦。”
“你看你看,這是又要舊話重提了?這事我說過多少次了,劉邦並非池中之物,將來的成就不在話下,你且看著吧,龍飛騰起,將來咱們女兒的好處,你隻管瞧著。”呂文也不是隨便的人,要不是看著劉邦像是那麼一回事,他也不會將女兒下嫁於他。
眼下劉邦成了沛公,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瞧什麼瞧,這已經造反了,將來還不知道我們女兒要吃多少苦頭。”
這女人和男人的看法總是不一樣的,男人在乎權勢地位,女人想要的卻是平安和樂。
呂文自知和自家夫人是說不通的,直接起身揮袖而去,再不與她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