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容全然沒有現在就為劉元解惑的意思, 交代完瓊華再次催促劉元跟瓊華走人, 她顧著劉盈這個小屁孩,沒功夫管她們。
瓊華似乎聽到熟悉的人要來,高興地直點頭,瓊容讓他們走,立刻乖乖地退了出去,劉元朝著瓊容作一揖, 也乖乖地退了出去。
出了外頭, 劉元果斷地拉住瓊華,瓊華滿是歡喜地衝著劉元道:“小娘子,武伯伯就要來教你武功了,你不高興?”
劉元道:“高興是挺高興的, 不過我更想問問你,這位武伯伯,他的本領很高強?”
“那是當然,當年要不是武伯伯, 我和阿娘早就死了。”瓊華這曝出來的一句話, 劉元看向瓊華。
瓊華突然緊緊地捂住嘴,趕緊的道:“小娘子, 你什麼都沒聽見, 也什麼都不要再問, 我不能說的,阿娘要是知道我說了不該說的話,一定饒不了我!”
劉元聽著也就息了追問的打算, 瓊容竟然有難言之隱,也不打算讓劉元知道,雖然劉元好奇,但旁人不說自有旁人的原因,追根究底到最後怕是連師徒都沒得做。
瓊華回頭一看劉元沒有要追問意思,大鬆一口氣,回到一開始劉元的問題,“武伯伯不僅武功厲害,他還是法家的弟子。”
後麵一句偷偷與劉元低語,劉元一眼看向她,瓊華道:“武伯伯是文武雙修,法家的弟子,又不是隻有韓非子和李斯對吧。”
指的是如今大秦最叫津道的兩位法家弟子,劉元點了點頭,“韓非子,李斯,他們都厲害。若他是法家的弟子,他的書一定很多,能不能借?”
劉元關注的永遠都跟彆人不一樣,都是法家的弟子那就是法家的弟子唄,她又不歧視哪一家,更不認為哪一家可以獨尊,融百家所長,這才是真正文化盛典。要是早生幾百年就好了,日子苦是苦了點,至少還是能親眼看到百家爭鳴的盛況!
“武伯伯的藏書倒是不少,就連阿娘的也放在武伯伯那裡,不過這兵荒馬亂的,武伯伯武藝再了得,也不會帶著書簡出門。”瓊華說的是事實,劉元道:“沒帶的話,就讓他多給我刻幾本唄。”
還是沒有停止對書本知識的追求。瓊華道:“這樣,那小娘子不如直接去跟我阿娘說,讓我阿娘幫你一把。”
瓊華這體貼地給出主意,劉元擰著眉頭,依著瓊容事事想周全的性子,必知劉元現在缺的是什麼,學武的人都給劉元找來了,旁的事,瓊容會想不到?
還是什麼話都先彆說,劉元讓自己先靜下心來,瓊華道:“武伯伯來,我也得受苦了。”
幽幽地一歎,瓊華很是傷神。劉元回來神問道:“你不樂意?”
“一點點。”瓊華雖然天生神力,那不表示她願意練武,生在這個亂世,很多事情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劉元接受那些不能選擇的,瓊華卻不一定像劉元這樣想得那麼開!
劉元笑道:“你若是想學便努力的學,我想就算是先生,她也不會強人所難。”
“也對,武伯伯雖然嚴厲,又不是一直都那麼嚴厲,阿娘若是發話,武伯伯就會放過我的。”叫劉元提一句醒,瓊華也想到她嘴裡喚著的武伯伯也得聽自家親娘的話,隻要親娘說的,他都一定會聽。
然而,瓊華想得太好,卻不料這一次瓊容竟然反其道而行,那非讓瓊華往死裡學本事的模樣,瓊華後悔不已,卻是後話。
呂雉高熱了好幾天終於是退了燒,劉盈是長牙引起的發熱,倒是兩三天就好了。
蕭何將沛縣的事務都交到劉交的手裡,便準備趕往豐邑去,劉交拍著胸脯與蕭何道:“蕭先生放心,有元兒在,我一定好好地跟元兒學。”
在蕭何把沛縣的事宜都交到劉交手裡的時候,劉元也是被帶上的那一個,比起劉元一點就通,一說就懂,劉交是完全被秒殺的那位。
最後劉交乾脆認命地承認自己連侄女都比不上,朝著蕭何說出這樣更沒出息的話。
蕭何想聽的根本就不是這一句,而是盼著劉交能說出,自己一定能將沛縣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話。
可是,瞧了一眼一個個將士見著劉元都恭敬的模樣,劉交,那是什麼人?他們不知道。
“沛縣,儘托付於君。”此君為何人,蕭何就算是不明說,也是另有所指,劉元聽得明白,與劉交朝著他作一揖,“先生放心。”
異口同聲地說來,蕭何已經不想再看劉交一眼,轉過身就離開,劉交感慨道:“蕭主吏真是個好人。”
乍然給蕭何發了一張好人卡,劉元微微一頓,側過頭問道:“叔父這是何意?”
“昨天蕭先專門找了我,提起沛縣交給我們來辦的話,頗是憂心,我倒是覺得有你在,不需要操心,蕭先生言指你尚年幼,我這個叔父應該多護著你些,而不是該你護著我們。”
“可是,這沛縣的軍民皆對你一心一意,像這些當兵的,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卻對你唯命是從,我學不來。”
劉交提起這事也很是憂傷,誰還想讓侄女護著自己不成,那不都是被逼的,劉交將情況和蕭何那麼一說,蕭何更是長籲短歎得厲害。
“我就提了一句,蕭先生在時,元兒不是照樣掌軍,元兒理得挺好的,蕭先生自己親身經曆的,還需我再說些什麼?”說到這裡劉交顯得有些憂傷了,衝在著劉元不太確定地問道:“元兒你說,我這樣說有什麼問題?”
“說的都是實話,卻是讓蕭先生心塞的實話,如此而已。”劉元笑著離開了,也就明白為何蕭何剛剛急著走人了,敢情那都是被劉交那無知無覺給氣的。
想想蕭何原本的意思是想讓劉交學著點,早日將沛縣上手,這樣一來就讓劉元功成身退,結果劉交一點這樣的意思都沒有,反倒還想繼續靠著劉元。
“不是,我說了實話,蕭先生怎麼難受了呢?”劉交聽著劉元的話是更加不解了,見劉元大步要走,立刻將劉元拉住。
“因為蕭先生覺得我年紀太小,委以重任怕把我給壓壞了,是以盼著叔父可以撐起,沒想到叔父你卻無此心。”劉元被捉住了走不了,沒辦法,隻能回過頭忽悠人。
劉交聽著更是感慨地道:“蕭先生果然是位好先生,你要感念蕭先生的情義,將來要回報才是。”
聽著劉交的關注點完全不一樣,劉元是忍了又忍,還是笑了出來,蕭何能被劉交鬱悶得再也不想跟劉交說話,劉交也是好本事。
“你又笑什麼?”劉交抬頭立刻地問了劉元,劉元攤手道:“想到沛縣以後都我說了算,開心。”
額,劉交皺起了眉頭,“你阿爹將沛縣交給了我們,就是將整個後方都交到我們手裡,我們,一定不能辜負他。”
聽聽這老實人說話,劉元配合地點點頭,“當然,所以,叔父,你也得多多關心民情,像我們這渠修得怎麼樣了,你也得多看看,多催著大家不要偷懶,早日將沛縣打造成一片樂土,這才是最讓大家高興的事,對吧?”
劉交點點頭,“說得沒錯,蕭先生適才也特意叮囑了此事,道是開荒修渠之事絕對不能耽誤。”
劉元見劉交已經想好接下來的目標,指著自己被捉住的肩膀,劉交立刻鬆開手,“行,你也去忙的!”
說起忙來,劉元認第二,怕是整個沛縣都沒人敢認第一,既要管著沛縣的事,也要忙著學習,劉交是經常看著劉元沒停過,不是安排練兵,就是忙著背書。
要說劉交那麼心甘情願的聽自家侄女的話,願意讓劉元掌管偌大的沛縣,著實也是看著劉元將一切安排得條條是道,辦事學習兩不誤,他那麼大的人都自認不如劉元,又怎麼還會覺得劉元管不好整個沛縣,而他可以。
劉元笑眯眯地與劉交作一揖,趕緊去辦她的事。
正想著瓊容所指的教她練武的先生什麼時候能來,結果瓊華已經尋了來,高興地衝著劉元道:“小娘子,小娘子,武伯伯來了,阿娘讓你趕緊過去!”
這般開心樣子,劉元對那一位叫瓊容與瓊華都十分推崇的人好奇極了。
“走!” 劉元是一刻都不想耽誤,大步流星地往塢堡走去,走近瓊容的院子,聽到一道男聲道:“這個塢堡是你的傑作?”
“然也。”瓊容用著驕傲的語氣與那男聲說著,男聲高聲地附和道:“善,大善!”
一個善字,再是大善,都是對瓊容極大的肯定,瓊容道:“比起區區一個塢堡來,我收了一名弟子,必會讓你更加叫善!”
這樣篤定的語氣,引得那男聲愉悅的笑了, “能得你這般誇讚的人,我還真是要見一見。”
“瓊華已經去喚她來了。”
“顯然已經到了。”劉元還在想這個時候是進去還是不進去時,已經被人看破她這會兒在外頭。
因而劉元也不再躲於一旁,而是小步地走了進來,同時作一揖,“先生,見過這位先生。”
兩聲先生,誰都明白劉元請的是誰。
當然,劉元不禁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入眼一張俊美的麵孔,劉元滿心隻有一個念頭,長得那麼好看的男人,果真能讓瓊華喚一聲武伯伯?
劉元是嚴重質疑眼前這個男人的年紀,不過,她好像也不知道瓊容多少歲?
……劉元默默的不想讓自己再多想,眼下還是先應付著前麵的這兩位吧。瓊容不是簡單的人,能讓瓊容推崇的人,那就更不簡單了。
“這麼小,還是個女郎?”劉元在心裡誇了的男人,見著劉元這樣的小身板,卻是搖了搖頭。
“我以為你會說,這樣小的女郎,正好讓你手把手的教來,將來若是名揚天下,世人都得誇讚你一句了不得!”
瓊容不以為然地接了一句話,叫男聲大叫起來,指著瓊容道:“顯然你就是這樣的打算。”
“正是。文由我始,武由你來造就,徒弟分一半,如何?”瓊容這直接將徒弟分出去,壓根沒有劉元說話餘地的架式,劉元暗裡不禁捂臉,敢情這師傅也不是板上釘釘的,瓊容還想讓她來麵試,過了關才能有武師傅。
好嘛,這才對。太輕易得到的東西,劉元心裡也不踏實,總有一種不勞而獲的感覺!
“那我得好好看看才行,來,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男子衝著劉元招招手,讓劉元走近一些,劉元笑眯眯地走上前,“回先生,我叫劉元,元者,萬物之始也!”
“萬物之始,倒是霸氣!”男子聽著劉元這自我介紹,露出一抹笑容,“口氣倒是不小。”
“習武者,以勢壓人,若是連區區的氣勢都沒有,如何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劉元接話,一點被人為難了的樣子都沒有。
“好,還真是天生會騙人的主兒,你懷裡的匕首殺過人了?”男人這般吐了一句,劉元聽著蹙了蹙眉,卻很快散開了,麵對男子的問題道:“殺過!”
答得十分坦然,男子上下打量劉元,劉元坦蕩地迎對他的打量,男子突然陰冷地湊近劉元道:“如果有一天,你和一個人在一起,你們之中隻能活一個,你是殺還是不殺他?”
“不知道!”劉元想都沒想就回答,男子皺起了眉頭,“不知道?”
顯然不滿意劉元這個答案的,劉元卻肯定地點頭,“是,不知道。生死之間沒有親臨,所謂的答案都不過是想想,難道就真的是答案了?”
笑笑地詢問著,男子一頓,瓊容也露出了笑容,“怎麼樣。”
男子道:“倒是挺鎮定的,那若是我現在隻想殺你,不想收你為徒,你怎麼辦?”
劉元攤開手道:“不怎麼辦,我又打不過你,你想如何就如何。”
接二連三被劉元的不按牌理出牌給攪得心都亂了,男子衝瓊容道:“我的問題,她是連想都不想就回答了,這答案太隨意了。”
“隨意?你的第一個問題問得本來就奇怪,就算你想試她的心性,你覺得她的回答果真能讓你安心?”瓊容直接指出男子的用意,都是相識多年人,誰還會不知道誰的打算?
“至於第二個問題,她這樣的小身板就算麵對一般的壯年,若非殺人一個措手不及,便隻有死的份,對上你,就算她想突襲你,突襲有用?”瓊容繼續點破第二個總是,“不讓你隨意,與你告饒,你會放過她?”
男子聽著冷冷一笑,“當然不會!”
分外的肯定,瓊容給了他一記白眼,“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不拿你當回事?”
劉元給的答案就算是沒有仔細思考就給出來的,也不代表劉元的回答沒帶一點腦子,恰恰相反,劉元都是根據人的第一反應而答,最真不過。
男子叫瓊容給堵得說不出話,隻好瞪著劉元,劉元笑笑地迎著他的打量,“先生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從來沒有像劉元這樣給他答案就像沒給一樣,男子其實也是挺鬱悶的,還是問幾個正經一點的問題吧!
“你為何要學武?”不按常理為難不了劉元,那就按常理來好了!
“一為強身健體,再為保護家人,再高層次是為行俠仗義。”劉元將三層意思都丟了出去,正是學武之人可能會給的答案,男子……
更鬱悶了呢,這個答案還是像什麼都沒說,好氣好氣!
“這丫頭腦子好使,嘴皮子更是利落,一般人都說不過她。你要是再想為難她是不成的,想要將來可以放開手地教訓她,先把她培養出來。”瓊容還是了解此人的,道破這一句,也是提醒,讓人就不要再費心地為難劉元了,問的問題越是刁鑽,劉元答得就更刁鑽。
“你是又想讓我收徒弟,真成了徒弟,我還能舍得教訓她?”男子輕飄飄地撩過瓊容。
“那這個徒弟你是收還是不收?”瓊容繼續地提出這個問題,隻要這個答案一出來,瓊容也不管了。
男子……不就是因為下不了決定,這才會一直鬱悶嗎?苗子,看起來是個好苗子,能過了瓊容眼的人他還是信得過的。但是,一點都沒有為難到劉元,絲毫成就感都沒有,這樣收來的徒弟,將來能把他放在眼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男子問道:“這塢堡大概有多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