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你的腿都好了?”劉太公也算是親眼看到劉元的腿如何叫項羽打斷的,此時此刻哪怕看著劉元好好地站在他的麵前,還是關心地詢問。
劉元迎著劉太公輕聲地道:“阿翁,我的腿都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彆擔心。”
劉太公緊緊地捉住劉邦的手,眼裡含著著淚地道:“這孩子,這孩子為了救我們,一條腿都叫項羽砸下去血肉模糊,那叫一個慘,當時要不是項羽手下留情找了個大夫幫她看看,這孩子就沒了。”
於劉邦而言,他隻知道劉元是為了救父親兄弟卻不慎被項羽所擒,這才會斷了一條腿,劉元從不曾與劉邦細提過她斷的那一條腿是什麼樣子,又是靠著什麼樣的毅力,劉元才會重新的站起來。
如今聽著劉太公說劉元的血肉都模糊了,劉邦看向劉元,劉元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就好像這一切什麼都不是一般。
“阿翁,沒能救出你,讓你在楚軍中受了那麼多的苦,阿翁不怪我就是。”劉元並不願細提,她受的苦,那些痛,過去便過去了,再提起來除了讓關心她的人難過,不關心她的人也隻當了笑話。
“不怪,不怪,怎麼會怪你。瞧著你能平平安安的阿翁更高興。對了,你阿娘呢,你阿娘怎麼樣了?”呂雉被項羽單獨提出來送到彭城之中,劉太公何嘗不擔心。
劉邦接話道:“元兒攻下了彭城,已經將娥姁救出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劉太公聽著家人都平平安安的,心裡的大石落下了,沒想到這個時候有人來報,“報,齊地傳來消息。”
一聽齊地,劉元本來扶著劉太公要走的動作頓住了,立刻問道:“齊地怎麼了?”
斥候看向劉邦,劉邦也催促地道:“齊地突生動亂,原因不明。”
動亂二話,劉元聽著皺起了眉頭,毫不猶豫地道:“這不可能。”
劉元還是相信自己的,也相信武朝他們,因此一眼看了過去,斥候叫劉元的眼神那麼一看一時忘記該怎麼說話。
“小娘子,這是齊地傳來的消息,我,我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斥候還算是反應過來了,急急地朝著劉元吐這一句,劉元冷哼一聲。
“消息傳來並無經過,你們的消息是怎麼來的?”麵對這一問三不知的情況劉元自然是不高興的,出言訓斥。
但是既然說齊地出了事,劉元立刻朝著劉邦道:“阿爹,我這就趕回齊地。”
哪怕不相信斥候來報的消息,劉元卻也得馬不停蹄的趕回齊地去,那是劉元的地盤,出了任何事心疼難過的都是劉元,她的人馬都還在齊地,絕不能讓那頭出了事。
“你這,你這……”劉邦一聽劉元就要趕回去,睜大眼睛想問問劉元是打算怎麼回?
“我要去一趟關中,從北而上。”這就是要路經燕趙之地,劉邦心中的閃過一個念頭,一時卻不好當眾說起。
“阿翁你留在這兒,阿爹會安頓好你的,等仗打完了元兒再來陪說話。”劉元既然要走,當然也不能忘了劉太公,說到這裡,劉元已經捋起了衣袍,當眾與劉太公跪下,三拜,再與劉邦三拜,“元兒此去,萬望阿翁與阿爹保重。滎陽被困,阿爹再急也彆太擔心,我會想辦法分散項羽的兵力的。”
眼下天下各路的諸侯都要麼被韓信收拾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幾乎都在劉元手裡,項羽如今算是成了孤軍奮鬥了。
可是項羽依然是猛將,依然有著天下間最強悍的兵馬,雖說韓信手裡的兵不少,卻都隻能算是烏合之眾,這也是為什麼項羽一反擊他們就潰不成軍的原因。
劉元走的是精兵路線,人就算少,她也要用這些人,這些人牽製住項羽的一部分兵力,解滎陽之危。
“好,你此去也要小心。”劉邦親自上前將劉元扶起來,在她耳朵輕聲吩咐了一句,劉元聽進去了依然是麵色如常,微微點了點頭,“阿爹放心。”
劉邦拍拍劉元的背,他能有什麼不放心的,劉元的表現比起他自己來都要可靠得多,劉邦要是不放心劉元,還能放心誰?
“兵馬諸事你看著辦,該如何就如何。”給韓信劉邦都是這樣的一句話,給劉元當然也得是一樣。
劉元明白,朝著劉邦再作一揖,“諾。”
一個諾字引得劉邦笑了,“小小年紀卻擔起這樣的千斤重擔,辛苦你了。”
“這是我選的路,不管有多難有多重,我都不怕。”劉元已經翻身上了馬,朝著劉邦肯定地吐了這一句,劉邦看著劉元,與當年初在沛縣起義後,劉元說要練兵時說的話重合了起來,這是劉元自己選的路,她既然走了,就沒有想過再回頭,也不願再回頭。
“你這一去,把乾糧給帶上。”樊噲大聲地朝著劉元喊了一句,趕緊的將好吃的都給劉元拿上。
“還是姨父顧著我的肚子,我便不去與姨母告彆了,姨父代我傳句話。”劉元伸接過樊噲遞來的東西,全都丟到了瓊華手裡,對瓊華來說這再沒有比吃飽更重要的事,糧食放到瓊華的手裡,瓊華一準會看好了。
“諸位先生都保重。”既然都跟家人告完彆了,劉元也不能忘了劉邦手下一群謀士將軍啊。
“小娘子珍重。”劉元這是因為齊地告急才會連口氣都沒喘勻就趕緊的離開,都是為了這個天下,也為了劉邦。
朝著他們露出一抹笑容,劉元策馬而去,卻又想起了另一回事,掉轉了馬頭回來,劉邦本來都要送了人了,結果劉元一回來,劉邦道:“怎麼了,落什麼了?”
“阿爹與我幾份空白的文書。”都來一趟了,總不能什麼都不拿就走了。
劉邦聽著還沒反應過來,張良卻已經明白劉元究竟要的是什麼了,走過去劉邦細細解釋了劉元要這空白文書是為何用,驚得劉邦一下子抬起頭看向劉元,卻又問道:“你要幾份?”
“三份足矣。”劉元思量了一會兒吐出這個數,劉邦轉向張良道:“軍師去取?”
“諾。”張良自無不應的,劉邦從懷裡給張良掏出了他的印章,一群本來不明白劉元要什麼空白文書的,這會兒一看是都明白了,敢情這空白文書是這麼一回事。
劉元朝著劉邦露出一抹笑容,“多謝阿爹。”
……劉邦指著劉元啊,他剛剛叫張良提了一句醒是明白了劉元要這空白文書的意義,不得不說,劉元還真是什麼都想到了,腦子轉得那麼快,劉邦都不知道是該高興好還是不高興的好。
很快張良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三份錦帛連印章都交到劉邦的手裡,劉邦檢查了一下確實是三份,印章直接放進懷裡,錦帛拿了上去交到劉元的手裡,“給你,拿好了!”
“放心吧阿爹。”劉元接過就揣懷裡,“這回孩兒是真走了,阿爹保重。”
此回齊地雖說都算是漢軍的地盤了,路程還算是挺遠的,劉元還得去一趟關中找找蕭何。
劉元這昨天才到,今天就走了,劉邦想著劉元忙成這般模樣,輕輕歎息一口氣,劉太公還好奇地問道:“劉元這是去做什麼?”
“啊,元兒是回齊地了,如今的元兒也算是一方諸侯了。”調笑說的一句,但是劉邦卻靈光一現。
至於劉元是不管劉邦這會兒在想什麼,她更在意的是趕到關中見到蕭何。
蕭何那頭的消息比劉元靈通多了,齊地出了事,雖然不知原因,劉元一定也坐不住,必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齊地。
來的時候劉元從彭城而來,不宜繞行,自然還是穿過楚地而來比較好。要回齊地,既要快馬加鞭,又得來一趟鹹陽見他,劉元一定會選從燕、趙、代之地回到齊地。
劉元一路行來,也就一天一夜就趕到了鹹陽,當時都已經半夜了,沒想到才進了鹹陽城的大門,蕭何已經派人等著劉元,二話不說給了劉元想要的東西,劉元拿上手那份輿圖,還有那一車一車的金銀珠寶,朝著蕭何作一揖,“多謝先生。”
蕭何擺了擺手,“你既然路過燕地,不妨見一見韓大將軍。”
“先生,你說真的?”劉元真是以為自己聽錯了,蕭何道:“心裡有疑惑,難道就不想去印證。”
劉元看向蕭何,蕭何還能不知道劉元在想什麼,“你既然不是安分的人,想做什麼就隻管的去吧,反正你都想好。韓信畢竟是大將之才,這樣的一個人能為我們所用自然是比為旁人所用的好,也比做敵人好。”
蕭何說得沒錯,劉元也得承認理是那麼一個理,因此朝著蕭何道:“尚未見過韓信大將軍,先生覺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被那麼直白詢問,蕭何笑了笑,“大將之才,善忍能謀,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沒有說到人品。”劉元指出蕭何話裡的遺漏,也點出蕭何的裝糊塗,明知道劉元這麼一問並非僅僅隻是韓信的才能,更是韓信的人品,蕭何卻顧左右而言他,何其過分。
“人品如何,在這樣的亂世,人品重要還是才能重要?”蕭何如此說了一句,引得劉元笑了,“先生覺得我的人品如何,才能又如何?”
這世上的人多了去和蕭何有著同樣想法的人,都是覺得生於亂世,一切都不容易,所以乾脆的放低要求?不,不該是這樣的,劉元道:“昔孔孟諸子,百家之人因何而使人敬?使人畏?既因其才,也因其德。大爭之世尚且如此,今就不能了?”
“所以你是在告訴我說,你是一個有德之人?”蕭何笑著問了劉元一句,劉元點點頭道:“難道先生不那麼覺得嗎?”
蕭何這下真沒忍住笑出聲來,劉元認真地看著蕭何,蕭何終是認可地點頭,“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人品極佳,希望你將來會比現在更好。”
劉元一聽立刻地道:“所以說先生還是喜歡人品好的人對吧,那就對了。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懷揣同樣的夢想,都盼著這個天下能好,這個天下的人都能好,所以,我們更應該嚴於律己。”
抬頭看向劉元,蕭何是沒有想到劉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而說完的劉元同樣認真地看著蕭何,蕭何道:“沒錯。哪怕這世上的所有人可能都做不到,我們能夠做到就好。”
這大概也是蕭何為何明明有無數機會自立為王卻沒有的原因。想想劉邦幾次敗落,最後都是怎麼樣的?蕭何將糧草源源不斷地送到前線,就算劉邦敗了,蕭何還得不斷地征兵送去,供以劉邦用兵。
“以先生為目標。”劉元非常認真地告訴蕭何,蕭何第一次為劉元而笑,朝著劉元點點頭道:“你這樣很好,很好很好,當先生的最希望的便是希望你人品好,無才而有德,這都能叫我高興。”
“所以當初先生才會一直壓著我,就是覺得我聰明太過怕我誤入歧途,先生是為我好才會處處想讓我看到這世間的諸多不易,想讓我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很好。”劉元當初就沒覺得蕭何那樣有什麼不好,如今就更不會的覺得了。
“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很好。”蕭何這般肯定地告訴劉元,當初的他確實就懷著這樣的一顆心想要劉元好好的,可惜劉元的腳步太快,再加上天下大亂,根本沒有給蕭何勸導劉元的機會。
好在,劉元哪怕走得太快,卻也走得很穩,從聽說劉元竟然為了救劉太公等人連腿都被項羽打斷,最後還能逃出楚軍,帶沛縣軍民以禦楚軍,他心裡的大石便已經落下了,滿心隻剩下該如何好好地輔助劉元,一如劉邦。
“多謝先生。”若非一心一意為了劉元好,蕭何何必操這份閒心,看看劉邦,再看看蕭何,蕭何對劉元的關注都比劉邦要多吧。
因此劉元起身與蕭何一拜,蕭何笑著生受了, “你年紀漸長了,總不以老讓人連名帶姓的叫你。”
……蕭何下一句的意思劉元當然明白,果不其然蕭何已經出聲地道:“我為你取個字吧。便喚久寧。”
……想說自己已經有了字了,沒想到蕭何已經將字吐了出來,竟然還跟瓊容一樣。
“你眼下什麼都不缺,隻盼你能一生安寧,取為久寧,永永遠遠,長長久久的安寧。”蕭何將為劉元取這個字的原因都道破了,劉元道:“瓊容先生之前就已經為了我取了字。”
說了一通的蕭何乍然聽到這一句立刻看向劉元,劉元趕緊地道:“與先生一般,皆為我取久寧為字。”
好吧,雖然這個字不是蕭何第一個給取的,他們想到一塊了,權當是他取的就是。
“你要這些珠寶是有什麼用?”劉元特意進一趟鹹陽城不僅僅是為了拿到輿圖,更是為了拿到寶藏,這個寶藏放在哪裡隻有劉元和蕭何知道,原本蕭何的意思是那樣的地方他是再也不會管,結果劉元卻十萬火急的讓蕭何給他備一車的金銀珠寶,她有急用。
蕭何能怎麼辦,都已經打定主意要像對待劉邦一樣的對待劉元,蕭何隻能帶上幾個信得過的人去給劉元拿上一車的珠寶。
“齊國的田榮在我攻入齊國時不見蹤影,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兒藏著,財帛動人心,我這不是想用這些金銀珠寶發動整個齊地的貴族幫我一起找人嗎?”
用心良苦,實屬於無奈,劉元這般輕聲地說來,蕭何道:“你在齊地對那些貴族如何?”
眼下齊地說是生了亂,其中內情無人清楚,但是蕭何也想問問劉元是怎麼對齊地的人。
“地方交給他們管,就按我們的約法四章,兵在我手裡,如此。”劉元簡潔地那麼一說,蕭何看了劉元一眼,細細地問道:“你聽他們的話還是他們聽你的話?”
“兵在我手,先生以為呢?”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劉元手裡捏著兵馬,貴族他們但凡不想死就得給劉元老老實實的,敢輕舉妄動,劉元就敢讓他們死。
蕭何看著劉元這模樣,輕聲地道:“雖說你管得一個沛縣管得也不錯,但掌一方諸侯之地跟管著一個小小的沛縣並不算一樣,各方勢力你要平衡,還得讓他們都願意為你所用,這才是最重要的。”
劉元對此連連點頭,“先生言之有理,我也覺得放著他們那麼有本事的人不用太可惜了,所以回去之後我就把他們都用起來。”
之前情況緊急,劉元隻顧著練兵而不提拔官吏,這一回回去,還有了劉邦給的空白文書,必能讓他們光明正大的出仕,既將他們的疑惑打消了,這些人也必能為劉元而所用。
蕭何聽著劉元都已經想法了,分派官員的事也不好怎麼來說,隻能朝著劉元輕聲地道:“你看著就是,齊地反複,就算碰到了田榮也不能放過他。”
“田榮反了項羽一回,他未必不會再投項羽。”蕭何將心裡最擔心的一點提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加更要來了,哪怕流感了幾天沒好,依然堅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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