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這天下男兒之中有幾個能如劉元一般?
“元兒。”劉邦絕對是反對的,昨天他們沒有說到封地的事,劉邦自是想給劉元一個好封地的,他剛剛就隨口問上一句,想著劉元一定會趁機要一個好的封地,沒想到劉元卻要了雲中、北地,那是什麼地方?那是好地方?
“父皇,多年前孩兒就曾與父皇說過,若以保家為國,當以身先士卒,這天下如今是大漢的天下,孩兒原為父皇第一個站出來,此生以守衛大漢臣民視如為己任,永不敢忘。”劉元鄭重地與劉邦單膝跪下,那是一個將士所行的禮。
表明了劉元此時此刻是用一個將軍的身份向劉邦請求保家為國,身先士卒。
劉邦有很多話想說,可是話到了嘴邊都說不出來,他以為這天下成了他們姓劉的天下了,身為他的女兒,從前劉元是吃儘了苦頭,但是往後都不用了,他會讓劉元成為一個真正的公主。
不就是比照諸侯王的公主嗎?劉元立下那麼大的功勞不比哪一個封王拜相的人差,要一個公主的爵位理所當然。
封地,封地劉邦也想給劉元一個好的,哪怕不是最好的,那也一定會很好。
結果劉元卻要了雲中、北地,那是西秦舊地啊,從前的秦是被稱之西秦的,那是何等苦寒之地,又是多麼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劉元,劉元怎麼就請著要去,怎麼能?
劉邦看著跪在下麵的劉元遲遲地張不開口,所有的人都在等著劉邦,他們都不相信劉邦能鬆得了口。
“父皇,為一家一國之安定,天下百姓皆能拚儘全力而為,生為劉家女,身為一朝公主,更該一馬當先,為天下作則,如此我們才有資格讓天下人都為著保衛漢室而不畏生死。”劉元是知道劉邦遲疑什麼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劉元從前一直都覺得劉邦是個渣男,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卻也還是為著他這一絲的猶豫,一絲絲的念及劉元而心中不再怪責。
劉邦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時候他們剛得了沛縣,秦軍前來平亂,劉元小小的人兒一馬當先的衝向城牆,就是為了幫忙守住沛縣。
那個時候劉元說什麼來著?
對了,劉元說過,想要守住沛縣不僅僅是他們劉家一家的想法,而是所有沛縣的百姓都打定了主意。
而他們劉家是主心骨,所有人都看著他們劉家怎麼做,劉邦自己不上也就罷了,如果劉元衝上前劉邦還攔著隻會讓人覺得劉邦拿了自己的孩子當人命,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卻讓彆人家的孩子去死,寒的更是無數百姓的心。
當初一個小小的沛縣劉邦都怕寒了百姓的心,如今是這天下百姓,更有這百官看著,劉邦會不知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劉邦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走到劉元的麵前,雙手將劉元扶起來。
“看著朕的女兒,她就算是女郎又如何,眼下天下剛定,誰人想到匈奴了,誰又想到要為百姓抵禦匈奴了?”既然想明白了,劉邦更是一個聰明人,聰明得知道應該怎麼樣的借題發揮,讓他們看到劉家的人之所以得天下曾非僅僅隻是運氣。
而劉元膽敢在這大殿之上要一個比照諸侯王的公主爵位,那也是劉元憑自己的本事該得的。
“擬詔,雲中、北地、上郡皆封於我兒,朕盼著我兒能為大漢守住匈奴進犯。”劉邦一眼掃過百官,百官其實也沒有想到劉元會有這樣的胸襟,抵禦匈奴啊,匈奴是好抵禦的嗎?至少一般人不想去的。
“兒必不負父皇托付。”雲中、北地、上郡的封地可不少,哪怕是韓信的楚國加起來也沒有她那麼多。劉元的腦子已經轉過無數念頭,而張良也應下,“臣這便擬詔。”
二話不說地擬下詔書,劉元一眼瞥過張良,隻見張良已經低下了頭揮筆如酒的寫了起來。
“詔書擬好了即昭告天下,我兒今日於殿上所言也要公布天下,好叫天下百姓都知道,我兒是個什麼樣的。”劉邦此舉的深意不過就是想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劉元有了封地,有了兵馬,還有了參政的權利,作為一個女郎擁了那麼多,一但傳出去就如同今天劉元在這殿下把話說出去一樣,必然會引起天下的非議。
非議者想想如今這天下分封之王,他們哪一個比得上劉元?他們哪一個當王的第一時間想了到匈奴這個勁敵,想到了守護百姓。
項羽被滅,他們第一個想的是如何憑自己的戰功為王,有權。
可是劉元呢,封賞的第一時間都想到了百姓,想到了大漢,想為大漢百姓守護,想儘自己的能力奮起而守衛天下。
“諾。”張良恭敬地應下,劉邦道:“若是無事便退朝吧。”
手搭在劉元的肩上,劉邦丟下這一句即帶著劉元一道離開了,眾臣本來就是因為劉元而起的爭議,劉元露出的幾手打得他們措手不及,心下更是警醒,沒想到一個無賴劉邦還能養出劉元這樣一個能言善辯,甚至高瞻遠矚,心懷天下的人。
後麵的人心異動劉邦是不管,帶著劉元離開了前殿,劉邦道:“你啊你。”
“我讓阿爹給我封賞總要幫著阿爹封住天下悠悠眾口,我可不想天下人說阿爹是偏心自己的女兒才改了從古之製。”劉元笑眯眯地抱住劉邦的手臂撒嬌的說。
劉邦有那千言萬言都叫劉元這一句堵得說不出來,伸出手想要拍拍劉元手,“你大可不必如此。匈奴之亂非始於漢,早在先秦時就已經入主中原燒殺掠擄,他們若是真敢來了我們再想辦法。”
“他們一定會來的。”劉元一臉的篤定,劉邦雖然也知道劉元說的是事實,還是沒能忍住地道:“就算是事實,你也不必讓自己置於險地,憑你的功勞,天下九州幾乎都能任你挑選。”
說來說去劉邦還是覺得劉元不應該選擇這樣的地方,當著朝臣的麵他不能說直接指出,就他們父女在了,劉邦是不吐不快。
“我是你的孩兒,我得幫阿爹守住大漢,我得讓我們大漢的江山千秋萬代地傳下去,首要便是讓天下人都知道劉家的人都是有本事的,劉家能得這天下江山並非隻是運氣,更是因為劉家人看得比他們遠,走得比他們快。匈奴必為大漢的大患,哪怕大漢如今沒實力和匈奴鬥一場,我們也得讓匈奴進不了大漢的國界,傷不了大漢的百姓。”
聽著劉元的話,劉邦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怔怔地看了劉元半響,“若你是個男兒該有多好。”
劉元若是個兒子,太子之位就一定是劉元的,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孩兒,大漢的未來一定會更加輝煌燦爛。
“看阿爹說的,女郎怎麼了,我覺得自己是女郎挺好的,這個天下我既能幫著阿爹打下,也為阿爹守住,阿爹感慨這一句頗是無用。”劉元十分嫌棄地吐了一句,劉邦也反應過來。
哪怕劉元不是個郎君,可郎君們會做的事劉元照樣做到了,他這一聲感慨啥都不是。
“也是,也是。”劉邦想明白了,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地道:“你就不能換一個地方嗎?”
都這個時候了,詔書都讓張良擬定準備昭告天下,劉邦這一問再問的,難道劉邦自己不清楚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劉邦真要改了口,這天下人都得拿了劉邦當什麼人看?
“阿爹你是想回去改詔書?使不得使不得。君子一言九鼎,為帝王者更當如是。”劉元打趣地吐了一句,搖頭晃腦的讓劉邦千萬彆起了這樣的念頭,這會打臉的。
“你這麼自請去西秦若是讓你阿翁和阿娘知道了,他們不定要如何念叨我。”劉邦無可反駁,他也就是到現在都放不下心,完全不想答應劉元去雲中北地才會重申而已,他也不會真回去改詔書。
“阿爹你被阿翁念叨的還少了?前麵幾十年你都不怕念叨的過來了,如今更是不用怕。至於我阿娘,說阿娘念叨阿爹的你也忒沒良心了點,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阿爹做事阿娘有說過一個不字?”
必須要捉住每一個機會幫呂雉增加好感。劉邦就算喜新厭舊,必須也得承認呂雉的好還有呂雉為劉家,甚至為他劉邦付出的一切,劉元要讓劉邦刻進腦子裡。
劉邦挑了眉看了劉元一眼,“我與你阿娘畢竟分開了那麼多年。”
此言聽得劉元心下一跳,乾脆直言不諱地問道:“我聽著阿爹的意思是要嫌棄我阿娘啊!”
……劉元犀利的問出口,劉邦揮著手道:“瞎說什麼,我怎麼嫌棄你阿娘了?”
“不嫌棄倒是還好,那是我阿娘,阿爹彆忘了阿娘這些年陪你吃過的苦。還有那是生了我出來的阿娘,阿爹如今瞧著甚是喜歡我,也該記著那是我阿娘,你也得像喜歡我一樣的喜歡她的。”
這劉邦要不是個皇帝,劉元會說得更直接,這麼旁敲側擊的,劉元還得斟酌再三,很是讓劉元厭煩,可是,她又必須不能用一絲厭煩的語氣說出來。
“你是要替你阿娘抱不平?”劉邦的反應也不慢,很快明白了劉元話裡的意思,這不立刻追問
劉元環身抱著胸衝著劉邦道:“若是今天換了阿娘如此對阿爹我也會說同樣的話。”
可是呂雉是永遠不可能這麼對待劉邦的。
心裡默默補上一句的劉元等著劉邦說話,劉邦上下打量著劉元,“莫不是你阿娘和你說什麼了?”
甚是以為自己跟呂雉之間的事劉元那麼小的女郎不應該懂的,劉元的語氣不像是不懂的,這便讓劉邦第一個懷疑到了呂雉的頭上,難道是呂雉跟劉元說了。
想到這個可能劉邦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劉元回來才一個晚上,這還是個未出嫁的女郎,呂雉怎麼能跟劉元說這些事?
“阿爹未免小看我了吧,這些事我還用阿娘跟我說?”劉元察覺了劉邦的不悅,“像我這樣聰明人還需要旁人告訴什麼夫妻之間的事,小時候阿爹與阿娘是怎麼樣的我瞧得清清楚楚,如今阿爹是如何對待阿娘我也看得明白。阿爹何嘗不是小看了阿娘,阿娘是絕對不可能在我的麵前提起你們的事。”
直指劉邦對呂雉的不了解,劉元極是不滿,劉邦瞧著劉元那一臉的不高興。
“你這孩子是偏著你阿娘啊?”半響劉邦吐了一句。
“因為阿爹你不講理,我替阿娘委屈。”話都說到這兒了,劉元乾脆把話說得更明白點。
劉邦瞪大眼睛,“你替你阿娘委屈什麼?”
“委屈你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啊。戚夫人當著你的麵都敢那麼對我,還不知如何仗著阿爹你的寵在阿娘的麵前耀武揚威的。”劉元毫不客氣地把戚姬拉出來,讓劉邦自己好好地想想。
昨天的事劉邦是為著自己的麵子死不承認,劉元在一家子麵前給劉邦留了麵子,如今就他們父女對麵了,劉元不客氣地翻起舊賬。
“她是特意讓人去沛縣打聽消息的,也是有人故意把劉肥的事告訴她的。”
“不能直呼劉肥的名字,那是你阿兄。”旁的劉邦沒什麼好說的,這直呼其名是必須得糾正一下。
劉元一眼瞥了劉邦,“從前劉肥打我的時候阿爹說了這是我們孩子之間的事,你是不管,後來我打了劉肥你也一樣不管,那劉肥也直呼我的名字,他比我年長,是不是應該先讓他把直呼我名字的習慣給改了?”
講理的劉元能把一向不講理的劉邦給堵得一句訓斥的話都說不上來。
“那,那你先讓他一回。”劉邦確實也不好說劉元跟劉肥的事是劉元的不對,隻能小聲地讓劉元先讓劉肥一回。
“從小到大都是我讓著他。”劉元毫不客氣地提起這件事,讓劉邦好好地想起來,她讓劉肥又不是第一次了,劉邦不能讓她一直讓吧,也該讓劉肥讓她一把了吧。
劉邦……翻舊賬什麼,劉元腦子好使,翻起來絕對沒有能奈何得了劉元。
“就戚夫人提起的劉肥失蹤的事,昨天我沒有繼續說,可是今天我也要叫阿爹知道,當年楚軍攻入沛縣的時候,我為了救阿翁和阿娘前往楚軍,當時被項羽斷了一條腿,曹娘子找到沛縣大吵大鬨要讓我去找劉肥的時候,我也正昏迷不醒,生死一線。如果不是有瓊先生我早就已經死了。”
時間劉邦當然也是知道的,那個時候劉元被斷了一條腿劉邦自然也記得真真的,一直都沒有忘記。
“阿爹要尋人來問問嗎?曹娘子當初鬨得還挺大的,瓊先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立時就讓人將曹娘子趕了出去,更衝著曹娘子放話,她若是敢再多一句嘴便將曹娘子綁起來掛在衙門上。”這件事都已經說破了,劉元是一點都不介意說得更明白一點。
“阿爹可知那時的我被項羽打斷一條腿的時候有多痛嗎?”劉元說完經過,再一次提起那一次的斷腿之痛。
“很痛很痛的,我渾身都在叫囂著還不如死了。”劉元幽幽地吐字,劉邦整個人一顫。
“可就這樣啊,還有人為著我沒有及時的派人去救劉肥要說我不曾友愛兄弟,還想以此攻擊我,想讓阿爹不喜歡我。阿爹,你說那是什麼樣的日子,怎麼還能有這樣的事?”劉元質問於劉邦,她的委屈昨日沒有在眾人的麵前說出來,現在卻可以。
“元兒,我從來不相信你會做出那樣的事,元兒你要相信我。”劉邦趕緊表態證明自己並沒有相信戚姬說的話。
劉元搖了搖頭道:“阿爹信與不信戚夫人我不想細究,可是我希望阿爹念在我做了那麼多的事份上,往後至少在彆人說我不是的時候想想你的女兒是不是像他們說的那樣,是不是我就真的那麼不堪。”
卑微的請求更像是輕打在劉邦的心上,劉邦道:“元兒做過什麼我自然都是讓著的,我也是相信元兒的啊。戚氏,戚氏初犯,這一次我且不與她計較,但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這是劉邦對劉元的承諾,昨天的事戚姬是第一次,雖然在劉元看來那哪裡是第一次,但既然劉邦覺得那是第一次,行,劉元且就當了那是戚姬的第一次。
“好。我信阿爹。”多一句話都沒有,就好像昨天劉邦說事情到此為止,隻讓人送了戚姬離開劉元也沒有二話,劉邦隻感於劉元的貼心,更是覺得劉元是個好孩子,一個好女兒。
“封地就算給了你,你也不必急著前去。”劉邦覺得還是不應該再說那些私事,一說私事在劉元的的麵前他便直不起腰啊,還是說正事吧。
劉元十分配合地問,“是還有什麼事?”
“大漢初建事情多著呢,你且留下一段時間,至少也該讓你阿娘多看看你。”劉邦心裡打的算盤不少,卻沒有和劉元直接說出來,反倒拿了呂雉來做筏子。
“諾。”劉元一點意見都沒有,朝著劉邦作一揖而應下。
“往後得讓他們都改稱呼,你如今不是小娘子,你是公主,我大漢的始元公主。”劉邦高興地大聲喊了一句,劉元被他那麼一喚總算是意識到自己這封號怎麼會覺得熟悉,元始天尊請了解一下!
算了,劉元覺得這個封號還是挺好的,始元,始元,一聽就夠霸氣!
作者有話要說: 額,這個封號,求不與元始天尊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