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樣劉盈今天才沒一道隨劉邦和呂雉出宮。
“大漢朝自建朝以來就沒少過事。”劉元這般回了劉盈一句,“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劉盈今天聽了不少人說劉元的府邸出了事,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肯告訴他到底都是出了什麼事,劉元肯說他自然是高興萬分的。
“阿姐你說,我聽著。”劉盈連飯都不吃地放下了筷子,劉元一看立刻地道:“不吃飯我會告訴你?”
得,劉盈立刻明白了,趕緊的回去坐下用最快的速度吃飯,呂雉正為劉元頭痛著,結果兒子還想聽劉元經曆那些驚心動魄的事,呂雉衝著劉盈道:“一個孩子知道那麼多做甚。”
這是怕把劉盈嚇著啊,劉盈想要說嚇不到的,劉元卻道:“沒落在自己身上的事都能把他嚇著,膽子要是真這麼小,他這個太子也不用當了。外麵的事總該讓他知道的,他若是不知自己麵臨的是多嚴峻的局麵又怎麼會想學好本事護著自己也護著我們。”
“我們現在不教他,將來有的是人會教他,到那個時候再讓他學,第一個撐不住的會是他自己。”劉元不同意什麼事都瞞著人,彆以為孩子小就什麼都不懂,一點困難都沒經曆過的孩子長大了但凡見著一點事都會嚇得直哆嗦。
想想曆史上的漢惠帝,那是個什麼樣的人。真實的曆史上的劉盈是什麼樣劉元不知道,但是她絕對不能容忍劉盈變成書裡記載的那個樣子。
呂雉聽著劉元的話輕輕地一歎,“你那時候經曆那麼多的事我都滿心的心疼,如今天下太平……”
“阿娘,天下還沒有太平,沒有了真刀真槍,暗箭更是難防。想想阿爹,再想想那邊的戚姬。盈兒麵對的敵人絕對不比阿爹少,最後或許就連阿爹都會成為他的敵人。如果現在不讓盈兒知道外麵的事,我們護著他養廢了他,你說將來他怎麼麵對重重的難關?”劉元也是苦口婆心地開導呂雉。
“他有我們。”呂雉並不想再過從前那樣膽驚受怕的日子,念著自己的安危卻哪裡都幫不上忙,呂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們幫不了他過日子的阿娘,況且他不知道這世道有多難,也不知道我們有多難,我們就算為他做得太多,你確定他會領情?”想想曆史上的劉盈確實就是不曾領情的。
劉元衝著呂雉安撫地道:“阿娘,對孩子最好的庇護不是在他發現敵人之前就將敵人殺了,而是教他怎麼去殺敵,如此他才能護好自己。”
呂雉也不知道是聽進去劉元的話還是沒聽進去,而劉盈聽了劉元說了那麼多,深以為現在也是他表態的時候,衝著呂雉道:“阿娘,我不想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想你和阿姐在前麵衝鋒陷陣,我卻在後麵坐享其成,阿娘,我也想跟你和阿姐一起衝出去,不想再和以前那樣因為太小什麼都幫不上忙,我現在也已經長大了!”
劉盈挺直了背這般地說,劉元伸手摸摸劉盈的頭,“不錯,就該這個樣子。”
呂雉看著劉盈和劉元,這是她的孩子,她的命啊,她拚儘性命也想保得他們安樂,更想將所有的危險都擋住,讓他們可以每天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然而現實給了她一次又一次的重擊,她的丈夫並不會庇護於她,更不會庇護於他們的孩子,她根本不可能指望劉邦,可是她憑什麼來護著自己的孩子,她想憑什麼,憑什麼?
從進了長安以來,在沒有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之前呂雉就已經問過自己無數次,到了現在呂雉更是忍不住地想問。
“阿娘。”劉元哄完了劉盈回頭一看呂雉沉思的樣子忍不住地喚上一聲,呂雉衝著劉元笑著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既幫不上你不說,還總拖你的後腿?”
呂雉以為自己能幫上劉元的,她也覺得自己可以護住劉元的和劉盈,但事實上,事實上到了現在為止都是劉元在護著他們,一直都是。
“我會給你找到合適的人。”劉元連封地都要了離匈奴最近,直對匈奴的地方,呂雉就算自己沒辦法幫到劉元,但她也一定要想辦法找到能幫到劉元的人。
如一心那樣的人雖然少,但是也一定會有,她完全可以考慮收伏彆人的人為己用。
一時間呂雉滿腦子閃過無數的念頭,劉元想讓呂雉不需要那麼大的壓力,不就是沒有人隨侍身邊,那算不得什麼事,她自己有手有腳,有什麼是她做不了的?
不過呂雉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既然覺得那樣給劉元安排她會好受,劉元也就不再說話了,隻管讓呂雉按她自己的想法去做。
“我吃飽了。”劉盈終於是放下了碗筷,巴巴地看向劉元,他還等著劉元給他講事。
“我也吃飽了,阿娘慢用。”劉元也吃不下,菜也沒吃幾口,隻把碗裡的飯吃完了。
“阿姐我們走,我們走。”劉盈高興地拉著劉元,讓劉元走,呂雉道:“要聽你阿姐的話。”
劉盈聽到這聲叮囑笑著道:“阿娘就放心吧,我最聽阿姐的話了。”
在呂雉被項羽他們捉去當人質的時候劉盈就由劉元交給瓊容照看,瓊容對瓊華都沒有溫柔,對上劉盈就更沒有了,戰場上的事也好,劉元在外麵碰到各種各樣的事也罷,瓊容全都告訴劉盈,叫劉盈知道這個天下想要安定是有多不容易,他能安安穩穩的呆在城裡又是有多不容易。
“對了,阿娘要是明天見著阿爹的話就告訴他一聲,我們宮裡的守衛還是得換上我們自己人才行。”劉元末了想起這件事趕緊的回頭衝著呂雉吐了一句。
其實呂雉也就是聽了一耳朵,倒是想細細問問劉元的,劉元卻搖了搖頭並無細說之意,“阿娘不用問得那麼細,明天就這樣告訴阿爹就好。我們說得太多反而會讓人不喜歡聽,不如讓他自己去查。”
話到這兒呂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你為什麼不去說?”
按劉元從前的性子這種事她肯定親自去告訴劉邦的,呂雉不明劉元為什麼這一次會例外。
劉元道:“阿爹交到我手裡讓我去辦的事太多了,我一時顧不上,明天一早我就要出宮,等不到阿爹下朝,所以這話阿娘得閒去說一聲。”
“好。”呂雉也不問劉元都要辦什麼事,孩子長大了,還是劉邦吩咐她去做的事,她不說自有她不說的原因,用不著她特意去問。
“走。”劉元把事情交代清楚,回頭衝著劉盈打招呼,牽著人往書房去。
住的地方大就是這麼任性,哪怕他們兩個都還小,劉元的寢殿就有一個小書房,呂雉照樣還在是他們的寢殿旁邊再給他們收拾了大書房,劉元書放得確實不少,劉盈的就差得多。
“什麼時候我要是也能像阿姐這樣有那麼多的書就好了。”劉盈跟著劉元進了書房一聲感慨,他是處處都想學劉元,處處都盼著自己能像劉元。
“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連一本書都沒有,你現在還不是以我為目標,想要跟我一樣看那麼多的書,識那麼多的字,懂那麼多的理?”劉元如此地寬慰,劉盈一想也對,朝著劉元甜甜地一笑,“隻要我像阿姐一樣勤奮好學,我一定可以像阿姐這樣成為一個有用的的人。”
“那是自然。”劉元十分肯定劉盈這一想法。
“阿姐阿姐,你快跟我說說今天你的公主府都出了什麼事。”
比起教導來,劉盈更好奇劉元今天府裡都出了什麼事,他聽說今天劉元府裡設宴,整個長安的有頭有臉的人都去了,沒有一個落下過的,這麼熱鬨的時候怎麼會出事?
“行,我跟你說……”劉元讓劉盈在對麵給她坐好了,講故事上劉元是絕對會講的,聽得劉盈深為自己今天竟然沒有去看到這樣的局麵而惋惜。
“阿姐為什麼不殺了那個人?”劉盈想了想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殺了他就找不到是誰指使他來殺阿爹了,若是換了你,你還去殺?”劉元這麼反問一句,劉盈道:“可是阿姐不殺她他也一樣死了。”
“這不一樣,人就算現在是死了,可是死在我們手裡跟死在旁人的手裡是不一樣的。”劉元想給劉盈好好地解釋一下這個死人的事,聽在一旁的人都瘮得慌,呂雉進來也聽了一耳朵。
“皇後娘娘,公主殿下這麼說死人的事會不會把太子殿下嚇著?”呂雉身後一個嬤嬤不甚放心地吐了一句。
“如果連死人都怕,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不怕的?”呂雉的想法也不一般的,劉元剛剛說得很對,他們再厲害,再能護劉盈一輩子,如果劉盈不能理解他們做的事,幫著外人來對付他們,那會多紮心?
總要讓劉盈知道她們的不容易,無論劉盈能學到多少本事,至少他得站在她們這一邊,知道她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來,我跟你細細說為什麼這個人死在我們手裡跟死在彆人手裡是兩回事。最簡單的第一點,我們殺了人,墨家的人就一定會把這仇記在我們頭上,不說我們怕不怕的話,隻說這個仇會不會記在我們頭上。”
劉盈剛要張嘴劉元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立刻把話給劉盈堵了,劉盈一聽也是那麼一回事,連連地點頭表示沒錯。
“結仇人家就要報仇,瓊容先生的本事你也見識過,我們要是惹多了厲害的人是不是對我們不利?”
“對。”提到瓊容劉盈連想都不多想地點頭表示沒錯。
劉元道:“第一點你明白了,那我們就說第二點。第二點,人如果由我們來殺了,他們一定會借題發揮,甚至會不斷地給我們製造麻煩,會比現在更多事。”
“他們殺了人也想把事情栽到阿姐的頭上啊。”劉元連在廷尉發生的事都告訴劉盈了,所以劉盈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可是你看他們就算想栽到我頭上也不是想栽就能栽得了的,我還趁機抽了他們的嘴一記,你知道什麼叫打臉嗎?”劉元以為該從現在開始就教劉盈如何打臉了。
打臉這個詞,額,現代的流行語,眼下還真沒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劉盈伸出巴掌往自己臉上輕輕一放,“這就是打臉?”
劉元被劉盈這可愛的動作逗笑了,“不錯不錯,這就是打臉,伸手打臉的打臉,一層是字麵上的意思,另一層就像我今天對付他們,他們本來是想挑撥我與丞相的關係,讓我們鬥起來,我卻把人直接掛在了廷尉府,更鬨得整個長安人儘皆知,讓他們都丟臉。”
“貴族一向好麵子,不像我們裡子都沒有了,壓根就不在乎麵子。”劉元把貴族的表現和他們一貫的行事都作了點評。
“可是在廷尉府掛廷尉,朝廷難道就不曾失了臉麵?”劉盈是一個善於思才的人,指出了另一層。
劉元點著劉盈的鼻子道:“你說比起百姓對朝廷深惡痛絕不發一言,等到他們忍不住的將醜陋揭露出來的好,還是我們自覺一些坦白地告訴他們,並向他們保證同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犯的好?”
有問題會思考,劉元是求之不得,衝著劉盈再問出了問題,劉盈想了想看向劉元,劉元道:“你有什麼想法隻管說,我都聽著。並不是說我說的就一定是對,你可能也說對了啊。”
……似乎是那麼一回事哦,劉盈道:“但是如果有人利用這件事說大漢的不好,說父皇的不是,那該如何?”
劉元笑了笑,“大漢建朝才多少日子,父皇和朝中的臣子都是剛剛建立的新班底,哪怕父皇再三令五申,你以為真有多少人會聽父皇的,尤其這些人是貴族的時候。”
“他們既然都看不上父皇,又不喜歡父皇,與其搞那麼多的小動作為什麼不一股作氣反了?”劉盈再想吧,越想那是越發覺得事情很複雜。
這下更叫劉元聽著笑了,“沒錯,你想得都是對的,可是誰讓他們手裡沒兵,又或者手裡的兵鬥不過我們,哪怕他們瞧不上我們劉家人,看不上我們,卻還是奈何不得我們。隻能想辦法通過這些小動作,一次一次地讓我們不好過,積少成多,真能一股作氣把我們解決了,那就是意外之喜。”
額,劉盈瞪大了眼睛很是驚奇,這些人的心思真的好多,多得劉盈沒能忍住地感慨道:“阿姐你是怎麼看出來他們意圖不小?又是怎麼看破了他們拿下胡將軍一行用刑是為了讓你與蕭丞相反目?”
這樣的兩個問題問出來,劉元道:“殺父皇本就是意圖不小,我的公主府怎麼說也是有兵馬守衛的地方,想要進來沒那麼容易,也不知是有多少人幫著才把人弄進去的。”
“至於識破他們的挑撥離間之間吧,這是最好讓敵自損自耗自己又不會暴露而又能得儘好處的辦法,要是換了是我也一定會用。旁的人我不知道,但是蕭丞相是一個不喜歡用私刑的人,他是我的先生,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
這麼篤定蕭何的為人,劉盈沒能忍住地感慨道:“阿姐真好,有那麼多的好先生教導阿姐。”
劉元聽著戳了他一記腦門子,“你覺得自己不好啊?你有我這麼好的阿姐,還有那麼好的阿娘,我的那些先生將來有機會也都會是你的。不過蕭丞相和曹禦史大夫是不可能的了。”
這兩位如今都是朝中重臣,就算劉元要跟他們有所往來也是得小心謹慎,就怕引起劉邦的不滿。
想讓劉盈得這兩位教導,先得他們不當這朝中重臣吧。
說這樣的話也就是全無可能的結果,劉元衝著劉盈道:“放心,就算沒有蕭丞相和曹禦史大夫,我也會給你另尋好先生的,一定讓你成為一個飽讀詩書,知理懂事的人。”
“阿姐說的理是哪一個理?”劉盈聽著甚是以為劉元就不是一個講禮的人,故而對禮來說,劉盈還是問一問的好。
“道理的理,不是禮儀的禮。所謂禮太複雜了,我們學不來那麼多,你隻要記住幾樣就好,敬愛父母家人,不欺人不辱人,問心無愧便罷了,其他所謂的禮,全當了他們什麼都不是。”
……劉盈聽著不禁感慨地道:“阿姐,你這番話要是被我先生聽到了,他們會說你粗俗不知禮。”
“我本來就是。”劉元爽快無比地回了一句,劉盈差點沒能忍住地捂臉。
“你一個孩子學那麼多規矩做什麼,規矩都是人定的,將來你要是有能力就把這世道的規矩給改了。什麼貴族就高人一等,為百姓造福的人讓他高人一等也就讓他高人一等了,一群吸著百姓的血,喝著百姓肉的人也讓他高人一等,絕無可能。”劉元顯露對貴族們深深的鄙視。
劉盈睜大眼睛盯著劉元,不甚確定地問道:“阿姐,你以後會讓自己變成這樣的人嗎?”
……這個問題問得劉元無力地一歎,“不知道,你看看父皇,他如今還不是得向貴族們靠攏,誰讓他們手裡握著天下的人才。”
竹簡的年代,書籍根本就是壟斷的,這樣的情況下有多少人才會流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