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陛下。”諸王與劉邦道謝,從始而終也沒有其他人插口的餘地,朝臣們聽到事情就那麼定下了,一切都由劉元來主導,最後的決定雖然是劉邦拍板定下的,但這件事一定是他們父女早就說好的。
或許從一開始劉邦要的就是諸王一半的兵權,但卻還是說出了要諸王全部兵權的話,隻為了給諸王一個機會,一個殺價的機會!
想明白了這一點,看向劉元的眼神就更不一樣了,劉元,她是算儘了人心,也儘知於諸王的底線在哪裡。
沒錯,現在在諸王的心中隻有恐懼,他們都隻想趕緊的離開長安,離了長安他們的命就算是保住了,他們不想死,完全不想死,為此,隻要不是將他們全部的兵權都收了,他們都願意容忍著。
“不必謝朕。大漢初建,百廢待興,朕也想與諸位一道齊心協力開創一個太平盛世,讓天下人都能過上安居樂業的好日子。沒有仗打了,要這些兵也沒什麼用,交到朝廷上,朕安心了,你們也安心了。”劉邦適才不宜開口,眼下是必須要開口的,說出來的話吧,聽在眾人的耳中,眾人隻是露出一抹笑容,卻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劉邦也並不在意他們信與不信。
“陛下所言甚是。”無論信與不信,兵權都已經許出了一半,他們隻為平安地離開長安,因此,劉邦再說什麼有什麼乾係。
“敢問陛下許我們何日離開長安?”
說來說去歸期才是答應上交了兵權的諸王最想聽到的一句話,劉邦是要什麼時候才會讓他們離開?
劉邦衝著他們道:“兵權交了,諸位想要什麼時候回封地那就什麼時候回。”
“陛下,諸王的兵權都上交了一半,那麼公主殿下手中的兵權呢?”有人適時在這個時候問上一句,劉邦的目光一下子掃過那個人去。
“我隨時可以將所有的兵權上交。”劉元接過話回答,曹參卻已經接話道:“可殿下要往雲中、北地、上郡而去,那是匈奴時常出沒之地,若是沒有兵,殿下如何抵禦匈奴?”
第一個反對劉元的兵權上交,劉邦朝著那個人吐了一句道:“你是不是想讓諸王覺得朕偏向自己的女兒?”
“陛下,臣無此意。”就算真是有這樣的意思那也是絕對不能說出來的啊!
“可朕確實是偏向自己的女兒又如何?”偏偏這一回劉邦也不按牌理出牌啊,瞧瞧他這話說的,直接就承認了自己對劉元的信任,韓信卻是一眼看向了劉元,劉元與之四目相對,韓信的眼中滿江都是嘲諷,劉元……
“朕若是連自己的女兒都信不過,你是想讓朕信誰?”劉邦在這個時候是再一次於吐問,讓他們都給他好好想想清楚了,他就算偏了自己的女兒又如何,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想要挑動劉元和諸王的關係,就憑劉元姓劉,是劉邦的女兒,有一些事她就跟諸王沒得比。
“臣失言了。”眼看劉邦挑明地說了話,讓他們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畢竟吧,事情確實如此,劉邦信自己的女兒更多了諸王也是人之常情的事,諸王的兵權劉邦要收回來,劉元手裡舉許還得多給些兵。
可是劉元呐,抬起頭看著這樣的劉邦,她其實一點都不覺得劉邦這樣的表態很好。
近親疏遠,這是給天下人豎立了一個什麼樣的形象,就算從前的人會覺得劉元確實是有本事的人,也認可劉元的能力,在劉邦這一句話後,天下人第一個想到的是,劉元是劉邦的女兒,所以她成為了第一個不是王卻同於王的公主。
最大的爭義已經平定,朝會也就散了,劉元隨著眾人一道離開,出了門口卻突然站住,昂起頭看著天,天氣是真好,萬裡晴空而無雲,大冷的天能有這樣陽光明媚的日子,甚好!
曬著太陽本該是覺得溫暖的,劉元卻從心裡直發寒。
“殿下也還是早早回封地吧。”韓信在後麵走了上來,與劉元輕聲地吐了一句,劉元回過頭。
“若是殿下能做得了主,所有的兵權交上去,一輩子不離開長安,信也是心甘情願。此言絕無半分私情。”韓信並沒有因為劉元的回頭而停止了話,反而再吐了一句。
劉元搖了搖頭,“楚王可知我如今是什麼想法?”
韓信露出一抹笑容,“想來是不難猜的。”
幽幽地吐上一句,聽著劉元露出了一抹苦笑,“我與楚王不同的啊!”
韓信若是瞧不慣劉邦還能不看,可她不能,那是她親爹,複雜如劉邦,劉元是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殿下若是男兒該有多好啊。”韓信突然一聲感慨,劉元一下子看向了韓信,韓信也是絲毫不避諱地與劉元輕吐,“若是殿下是個男兒,韓信一定會選殿下。”
劉元的眉頭直跳,她當然知道韓信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嘴角抽搐地看了四下,好在因著韓信與劉元走來,四邊的人都分散地離去,一個都不敢與他們靠近。
這就等於是出韓信之口,入劉元之耳。
“楚王,如果我是你,這些話我永遠不會說出口,無論是對你還是我,這些話落在旁人的耳朵裡都沒有半分好處。”劉元說得認真,本來劉邦就已經對她有所提防,要是知道韓信說了這樣的話,還不定得怎麼想,劉元眼下並不想找麻煩。
“看來陛下對公主也不算多信任。”韓信聰明地察覺冒出一句話,劉元半眯起眼睛看向他,韓信卻無畏地看向劉元,“殿下,難道我說錯了?”
劉元朝著韓信一笑,“你覺得自己說對了,又何必來問我。”
無論韓信是因為什麼才會吐出這一句,劉元都不可能接他的話。
韓信看著劉元頓了半響,“殿下並不相信我。”
“楚王相信我?”劉元犀利地反問一句,叫韓信與劉元的目光對峙,韓信輕聲地道:“到現在為止我並沒有做過任何傷害殿下的事情,可是顯然殿下並不想信我。”
劉元搖了搖頭,“我至今為止一直都防著楚王,楚王是個聰明人必知我為何而防著你,我防著你你卻說你相信我。楚王啊楚王,若是換了是你,你會相信?”
韓信頓了半響,突然笑出聲來,“殿下很聰明。”
“楚王在這個時候誇讚這一句更顯得玄妙了。”劉元把話都已經說得夠直白了,韓信竟然誇讚她,劉元當然不會覺得這是真心的一句誇讚。
“殿下,等我們被陛下收拾了,下一個就是殿下了。”韓信話說完即大步離去,劉元站住腳步不發一言,韓信不僅會領兵,也會看人,可是啊,韓信這個時候與劉元說出這樣的話來,委實說得不是時候,劉元也知道再問韓信什麼意思,但她也知道韓信不可能再跟她多說。
“公主殿下,陛下有請。”劉元停下許久,人都已經走得七七八八了,一個內侍走了過來,站在劉元的麵前輕聲地喚了一句,劉元一個眼神掃了過去,那一位還是恭謙地道:“陛下讓公主殿下進去,說是有事要與公主殿下商量。”
劉元能不去嗎?她要是現在敢不去,接下來真要應了韓信的話!
正好,韓信才說了劉邦收拾完了諸侯接下來就要收拾劉邦,不妨也說給劉邦聽聽,讓他知道天下人對劉邦都是什麼樣的想法。
“走!”劉元吐了一句,即往劉邦的寢殿而去,隻是沒想到劉元到的時候竟然看到戚姬在與劉邦寬朝服,劉元是回過頭就要走,內侍嚇了一跳連忙地拉住劉元,“公主殿下。”
這一喚是把裡麵的人都給驚動了,劉元倒是衝著內侍道:“讓開。”
“殿下,陛下傳詔,你得過去。”內侍額頭都是汗珠地吐了一句,劉元冷冷一笑地道:“你瞧著裡麵是我該進去的?”
問得十分不善,聲音也不加掩飾,劉邦自然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拿眼看向劉元,“元兒。”
“父皇如何不得閒何必叫我。”劉元絲毫不留情麵地堵了一句,一眼掃向戚姬,劉邦立刻明白劉元想岔了,“你想到哪裡去了,戚姬隻是過來問問我你阿翁喜歡什麼,想著這幾日若了你阿翁,想哄哄你阿翁而已,哪裡有什麼旁的意思。”
劉元就好像沒有聽見,“可真是有心。”
“都是向殿下學習的,若論對太上皇有心,誰還能比得上公主殿下。”戚姬也不是不會還手的人,這不立刻回了劉元一句。
女人之間的交鋒劉邦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劉元對戚姬的不喜也算是情有可原,誰讓戚姬在她剛回長安就接二連三地找她的麻煩,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元還能喜歡戚姬才是有鬼的。
“我對阿翁用心確實不假。”劉元就像聽不出戚姬的明嘲暗諷,反而落落大方地當作這是誇讚。
戚姬一口氣堵在心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劉邦已經道:“朕和元兒還有要事商議,你先退下吧,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言外之意是晚上要去她的寢殿,這如何不叫戚姬歡喜,隻要能有劉邦的寵愛,就算在劉元這裡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又怎麼樣。
“諾。”與劉邦福了福身,乖巧地退了出去,隻是在與劉元擦肩而過時露出一抹挑釁的笑容,看在劉元的眼裡,劉元一聲冷笑,“父皇留宿阿娘的宮中一個月是有幾次?”
當著戚姬的麵那麼問也這一句,戚姬本來還歡喜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我並非有意要管父皇和阿娘的事,可是那是我的阿娘,若是有人因為阿爹的寵愛無視阿娘,更拿這份恩寵來與我宣告,挑釁,那我就一定會不高興。”劉元就那麼當著劉邦的麵再一次把話說得一清二楚。
她心裡真是憋了一股火,再不發泄出來繼續這樣下去,她要瘋了。
“你也知道這是朕與你母親的事,你也知道不是你該管的,那你還管?”劉邦確實不喜歡劉元這樣管他的事,尤其是他要去哪裡住,和哪一個女人在一起這樣的事。
劉元道:“那麼父皇是不是應該告訴你的女人什麼是妻,什麼是妾?一個妾的本份是什麼?”
“放肆。”劉邦突然氣得拍案而起,指著劉元問道:“你是在教訓我?你是想要教訓我?”
“如同先前我與父皇說過的話,前朝與內宮都是一樣的道理,此消彼長,且看父皇是想要達到什麼目的,為了這樣的目換又願意付出什麼,寵著這個女人讓她踩到我阿娘的頭上,無視於我,父皇以為這是我這麼多年拚儘性命也要搏殺出來的局麵?”
劉元這樣直問出來,劉邦指著劉元道:“你是在告訴朕你立了多大的功勞,你是想用功勞來告訴朕應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如此不善的語氣,難道還以為劉邦在開玩笑嗎?
劉元卻朝著劉邦道:“那麼,成為皇帝的父皇,你是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對的,旁人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心對你諫言,你也都聽不進去,不想再聽?”
“你少跟我說什麼大道理,我告訴你,我是你老子,我老子都不管我,你竟然敢管我?”劉邦衝到劉元的麵前指著劉元的鼻子大聲地質問。
劉元一眼看過去,那眼中的寒意叫劉邦打了一個冷顫,竟然不自然地後退了一步,隨後又想起劉元是他的女兒,不是他的老子,他根本不必怕劉元。
“我身為女兒不該管你,身為老子的你從前沒時間管我,現在你是想管我了?”劉元那麼反問一句。劉邦衝著劉元吐道:“朕幾時不管了你,朕若是不管你,你是喝天風長大的?”
“父皇想跟我算一算賬嗎?若是你想算,我可以去阿翁那裡拿回之前你在沛縣當亭長的時候是怎麼樣養的我。至於你離開了沛縣之後,那些年我究竟怎麼過來的,我想父皇總不會覺得那個時候你依然還在養著我吧?”劉元是真起了這樣的心思,所以把話說白了。
用父親的名份想來壓著劉元,劉元絕對的寸步不讓。
“你,你,放肆。”劉邦自己做過什麼他還不知道,想想這些年劉元不僅沒有從他的手裡拿過半分糧草,更沒少往熒陽送糧,劉邦不僅早就沒有養過劉元,更是一直都在叫劉元養著。
“公主殿下,你就算立下再大的功勞也不能不把陛下放眼裡啊。這,這才什麼時候啊,你竟然要跟陛下算起這些賬,不是讓人笑話嗎?”戚姬是一看劉邦氣得不輕,立刻走到劉邦的麵前幫他順著氣,想讓他莫要生氣。
“陛下,公主殿下畢竟還小,這些年又沒人教導才會養成了目無尊長的性子,陛下既然都已經平平安安的當了大漢的天子,往後找人多教公主規矩就是了。”戚姬給劉元捅了一記暗刀,更是再接再厲的。
“你是什麼身份,你想代我母親管教我?”劉元還能聽不出戚姬話裡那意思,極是不悅地質問一句。
“陛下,你看殿下這是想要吃人嗎?”戚姬還在想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報劉元接二連三讓她沒臉的仇,沒想到今天竟然會有意外之喜,怎麼看劉元都不像是沉不氣的人,今天竟然會當著劉邦的麵發那麼大的脾氣,真是天助她也。
想到這裡戚姬暗自勾起一抹笑容。
“吃人,你想吃誰?是不是連我也想一塊吃了?”劉邦本來就夠氣的,再叫戚姬火上澆油,瞧到劉元的眼神更是逼近劉元追問劉元是想要吃的誰。
劉元道:“我不吃人,要吃也不想吃你這樣的人。”
話是朝著戚姬說的,然後劉元轉過頭道:“父皇既然覺得我哪裡都不對,那也好辦,把我打發了吧,實在不行就給我一劍,我早就說過我這條命既然是父皇給的,什麼時候想要就隻管拿去,我一向說話算數。”
這樣肯定地一句,戚姬瞧著劉元一張嚴肅的臉,這是說真的啊!
劉邦的理智叫劉元這一句算是說回了籠,直視劉元,劉元也坦蕩地瞧著他,朝著他露出一抹笑容道:“父皇不知道我每一回瞧著這個女人心裡有多難受。她是什麼?她憑什麼就因為你寵愛她就能在我麵前蹦躂。因她得了你的心,哪怕我為父皇沐血奮鬥,哪怕我一次又一次的拿命來拚都還要看她的臉色?憑什麼?就憑你了我的父皇,就憑你是大漢的皇帝?”
氣都快把劉元給氣暈了,劉元嘴裡說出來的話是越來越狠,她要將心裡的不滿全都說出來,她不想再憋屈。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氣急敗壞的劉元:我不忍了!懟死他們。
氣定若閒的韓信:殿下,反了吧!
還有一更,依然求灌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