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鈞本就是想提醒劉元, 凡事雖然是好心也不能辦了壞事,強扭的瓜不甜, 劉元想幫將士們做媒原是好事, 可這些宮女要是都心不甘情不願的, 好事就要變成壞事了, 到時候適得其反。
沒想到劉元早就防著了,更讓呂雉配合地將事情辦好, 尤鈞道:“如此殿下打算如何許配將士?”
“這正是我為難的地方。”按理來說應該從軍階高低開始,可是想了想, 劉元又覺得不太好。
但是把人放出去讓她們自己找,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以軍階而定,由高到代。”尤鈞和徐莊異口同聲地回答, 尤鈞更是將理由說白了, “若是人與人之間都無差彆,將士們因何浴血奮戰為奪戰功。以婚配而令將士們明白, 若有什麼好處時, 殿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立功最大的人,若是他們想要讓殿下記住他們, 便努力多立戰功,以此激勵將士。”
……階級想法, 可是,麵對單身漢多,宮女就那麼幾個,劉元還有更好的辦法?
“殿下因何猶豫?”劉元沒有一口答應, 尤鈞和徐莊都不覺得劉元會想不到這一點,但是在尤鈞徐莊都提出同樣的建議之後劉元還是沒有答應,劉元是在猶豫什麼?
“我隻是在想有些事應不應該改。”劉元算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眾人都看向她,不解劉元所指何意。
“罷了,事至此,宜靜不動,本為解決麻煩,並非要挑起麻煩。”哪怕想改變,如今的劉元並沒有更多的心思放在改變上。
尤鈞與徐莊都猜不透劉元的想法,但既然劉元想明白了,他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待送出宮的宮女抵達,煩勞徐先生了。”劉元即將事情定下來交給徐莊去辦,徐莊作一揖而應一聲。
再議起旁的事,軍中諸事他們插不上什麼嘴,隻是聽說了一些情況,隻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劉元,不知道的且讓劉元等軍中諸位將軍都回來了再問。
這樣一問事再一安排,天都要黑了,一心把人安排好了,宴席也都備下。
“殿下,洗塵宴已經備好,殿下該過去了。”一心走來提醒劉元一句,劉元看了看時辰點了點頭,“好。”
即站起來,“與諸位介紹我帶來的人,往後還得煩勞諸位教導。”
……皆以為劉元帶那麼多的人來是要用的,結果聽劉元的意思還想讓他們幫忙教人?
“皆是家中幼子或是不得寵的孩子,要麼嬌生慣養,要麼目中無人,一個個都是叫人頭痛的主兒。”劉元要不是看在他們都識字,最起碼總還是一點就通的份上,也不會要這些人。
她將這一批人帶出長安,不知省了多少人頭痛煩腦的事,都要暗中鬆一口氣。
“殿下。”尤鈞板正一張臉,劉元道:“尤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我的弟子不是好當的。”尤鈞認真地告訴劉元,倒在劉元的預料之中,輕輕一笑,“我知道,並未讓你收徒,但是即為上官下吏,難道不需要告訴他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詢問得十分客氣,而且……
“我不會逼迫先生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管什麼時候都算數,明日過後若是你還是一樣的想法,我絕不會讓他們與先生討教半分。”
雖不為徒,總是要教著做事,如果尤鈞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劉元還怕尤鈞不經意的錯教了什麼把人給教廢了,到時候彆說多幾個人幫忙了,完全是多幾個人幫倒忙。
尤鈞聽著劉元鄭重的承諾,話裡話外的意思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強迫人的意思,這就好!
倒是劉元看到尤鈞鬆一口氣的樣子,再次意識到知識在這個年代意味著什麼,所以當初她能得蕭何和曹參收為徒弟真是莫大的榮幸。
當然,一個尤鈞都如此護著自己的知識,落在旁人那裡,劉元可以想像貴族們又是如何護著自己那點事,說來說去還不是怕旁人比自己讀的書多,比自己更厲害,從此再也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殿下。”思緒百轉,即知前行不易,劉元卻沒有後退的資格,她這一進堂即被人恭敬地相迎,正堂內的宴席滿滿坐的都是人,劉元走進來眾人都瞧到了,立刻朝著劉元作見禮。
劉元被一喚回了神,“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坐吧。”
首座即是劉元的,沒哪一個敢跟劉元來搶,不過看著男女分席的,女的人口是有些少,而男的也確實太多。
神情一斂卻也很快收起來,劉元入座端起酒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一杯敬諸位遠來之客,不過往後我們都是自己人,飲了這杯酒莫再拿自己當客人。”
前麵的話已經叫人端起了酒杯,再聽著劉元後麵的話,他們都笑出聲來。
“殿下放心,保證不會。”總有腦子靈活膽子也夠大的,出門的時候家裡人已經跟他們說過他們跟著劉元到北地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劉元顯然就打算用起他們來。想要出人頭地靠自己本事,豈有不歡喜的道理。
劉元舉著杯道:“乾這一杯。”
酒杯在手,劉元先一飲而儘,其他人也是紛紛有樣學樣,與劉元一飲而儘。
“另外既然進了北地,今天不說正事,你們且吃著且喝著,且玩著,從明天開始我會讓人帶你們去熟悉北地,還有北地都是由誰來管事,誰來領軍。”劉元有言在先,今天就不說正事了,讓他們再放鬆放鬆,有什麼話等明天過後再說。
“殿下真是通情達理,謝殿下。”一群人聽到劉元體貼的話,笑著奉承劉元,劉元指著他們道:“一群機靈鬼。”
“哈哈哈,殿下過譽,殿下過譽了。”不是真謙虛也得裝著謙虛。
偌大的公主府啊,難得的熱鬨,貴族們都知道劉元設宴為隨她而來的人接風洗塵,可是他們都想明天,劉元究竟是為了什麼急著明天就要見他們?
想到他們收到的消息,劉元雖說回長安才短短不到十日卻鬨得沸沸揚揚的瓊容紙,若不是那日飛紙飄灑了整個長安城,他們手裡未必能拿到一張那樣的紙。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中讀書人並不少,最是明白這紙的意義。
輕如羽毛,用起來比竹簡方便許多,而且筆間落墨,黑白分明,看得更是清晰,不少人已經恨不得立刻衝到劉元的麵前問一問劉元瓊容紙售價幾何。
可惜長安傳來的消息啊,求見劉元的所有貴族帖子都被劉元給燒了。劉元還放出話去,沒事的時候不把劉元放在眼裡,想從她劉元手裡求得好處了便急急尋到劉元頭上,巴不得劉元立刻來見他們?可是劉元是他們想見就見,想不見就不見的?
得,劉元記仇啊,若是換了是他們麵臨劉元同樣的事,被人同樣的對待,隻怕他們會比劉元更記仇。
雖則眼下被如此對待的是他們,他們心裡也生氣,可惜有求於劉元,還是極大的事,再氣他們也隻能氣在心裡,萬萬是不敢顯露出半分來。
眼下他們不能確定劉元召集他們是不是要說紙的事,但既然他們還有機會見一見劉元,比起長安的貴族來不知好了多少,他們定是要好好把握的。
故而一大早,不少人都提前出的門,就為了趕在劉元規定的時辰前抵達的公主府。
劉元既有吩咐自有人引著他們進來,公主府裡進來過的也沒有幾個,一路行來看到府中侍從也罷,侍女也好都低頭安分的行過,看得出來劉元的規矩極重。
貴族們進來的時間相差無幾,也是他們早約好的,故而時辰還沒到,公主府的正堂已經彙集滿人。
劉元聽到來報說人都已經到齊,孟非正忙活招呼人,尤鈞和徐莊也早到候著,劉元換上一身正裝,轉過頭,瞧著一旁立著的人都倒抽一口氣。
“不錯,還是能唬人的。”劉元見著她們的反應倒是肯定了自己這身裝扮還成,能唬著人。
話畢即往外走去,一心和阿花都跟著,到正堂的時候瓊容也到了,劉元作見禮,瓊容道:“不必多禮,進去吧。”
劉元也不贅言,抬腳往裡去,裡麵滿堂的人都在等著劉元,聽到動靜即回頭看了過去,見著劉元行來都連忙見禮,“殿下。”
“諸位不必多禮,沒想到諸位那麼準時,都請坐吧。”劉元請他們都坐下,眼下離得巳時還早著,劉元誇讚一句,一群人且當作自己什麼都沒聽懂,隻管落坐。
座位有序,劉元自是首坐的。而且劉元此時一身墨色繡著金邊的服飾,乍然一看皮頗似朝服,仔細一看才看清這絕不是朝服,卻也是符合劉元的品階可穿的衣服,款式倒是比朝服方便。
“這一份是我從長安帶回來的詔書,諸位先看一眼。”劉元笑笑將懷裡的詔書遞出來,瓊容等知道內情的並無異色,倒是貴族們明白這是重頭戲來了,劉元果然有事等著他們。
“多謝殿下。”從劉元的手裡接過劉元遞過來的詔書,姬淮是第一個看的人,隻是一打開看到上麵的內容,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眾人一看他的表情便知是好事,要不是好事姬淮能那麼高興!
“汜侯看完了嗎?看完給我們瞧瞧。”急切的想知道是什麼事讓姬淮那麼高興,雖然心裡也有猜測,因為沒能看到想要親眼確定一下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姬淮看清楚了,他才一抬頭都沒等他說話已經有人直接搶走,爭相湊過來顧不上形象地盯著詔書想要看清楚。
“汜侯,元可是說到做到?”劉元衝著姬淮問一句,當初他們說好的名單眼下全都詔書下發給了他們官位。
“自然,自然。”其實那麼多的名單他們以為能達到一半就不錯了,結果沒想到劉元竟然讓劉邦全批了。
劉元深得劉邦的心還真是名不虛傳。想來也是,劉元一心一意都為劉邦也為大漢的江山著想,劉邦豈會舍不得給劉元一定的權利。
想明白了這一點,姬淮衝著劉元笑得更真誠,劉元也不吝嗇給他們一個笑容,“很好,當日我答應你們的我都做到了,而為大漢的官吏,儘為臣之責,你們總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笑眯眯地問來,引得他們都看向劉元,哪怕他們的手裡還傳著詔書在看,但是看到身邊的人都是那樣的動靜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想弄明白怎麼回事,怎麼都看著劉元不動了。
“為官者為民謀福,為大漢謀福,前車之鑒,諸位最好都告訴他們。我會不定時抽查,諸位,若是這名單上的人不自覺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諸位可是清楚得很?”
劉元目光儘是淩厲地掃過他們,讓他們都聽清楚了,彆以為她隻是說說而已。
“當然,當然。”劉元用事實告訴他們,她是一個說話算話的人,既然她能從劉邦手裡為他們要來官位,同樣她也可以讓把他們的官職除了。
“多謝殿下。”姬淮無論心裡是怎麼想的,還是第一個與劉元作一揖,畢竟樁交易其實算是劉元和他接上頭來的,劉元眼下做到了她答應要做的事,接下來到誰該做什麼,大家都要心裡有數,彆裝傻。
劉元道:“不必謝我,大家各取所取,這一個謝字也沒有幾分真心。而我今日請諸侯來也是想與諸位再談一樁交易,想看看諸位有沒有這個心再跟我合作一次。”
一向說話直接的人到了如今也是一樣的,劉元話鋒一轉便要說到今日讓他們來這裡最重要的原因,一個個都看向劉元,“願聽殿下所言。”
有好處豈能不願意聽,劉元豈不知他們的言外之意,隻站了起來,伸手問那拿著詔書的人,那人連忙將詔書與劉元送上來,劉元握在手裡。
“想必諸位都聽說了瓊容紙,也都已經見過。”應著劉元的話,已經有人將紙拿了上來。
“諸位看到的不知是轉了多少人的手,這是我家先生研究出來的東西,旁人想要不得,我想要多少卻是有多少,先讓諸位看一看,看好了我們再說事。”
席寒已經領著人紙各給了人一張,一個個瞧著之前已經聽說也見過卻並不多的紙,眼下握在手裡,一大張看起來不是一般的好看,半點瑕疵都沒有,引得他們不禁讚歎。
“這就是瓊容紙啊,果然潔白如雪,當世僅有。”
“正是正是,殿下能否賜下筆墨讓我們試試。”各家到手傳說的紙並不多,想要拿來試手都舍不得。
“與諸位拿筆墨來。”劉元十分大方,不就是想寫字,就讓他們寫,寫個夠。
公主府的人立刻就去安排,劉元笑意更深,各人都拿著到手的紙啊,麵對送上來的筆墨,沒能忍住地沾筆落下,都是從小練字的人,筆握在手裡,落在紙上,看著並沒有暈開的字,不禁想要寫得更多,更多。
“瓊容紙,諸位覺得可好用?”劉元含笑溫和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