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命人直接把早就已經印好的書都搬進書閣,本來貴族們都叫劉元的動作驚得不輕,看到源源不斷的書運往書閣時,就算本來不知道這建在西城的大工程是劉元謀劃的,到了如今也知道了。
有了雲中的書閣和學宮,他們也能看出來劉元在做什麼,隻是劉元沒有放出話,他們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多說什麼。
但是學宮建成之後,劉元開始做事了,在書閣成了之後劉元其實已經讓人在辦,隻是一時沒有成效,倒是沒能引起貴族們的在意。
劉交家的幾個孩子在跟著建書閣建學宮的時候,還有劉元給他們一本書閣辦事指南,學宮辦事指南。
一開始完全無從下手的人在拿到這兩本東西之後,好學的人迅速上手,而且在書閣和學宮建好之後,準備上手的時候更是將事情辦得井井有條。
當父親的劉交每天看著幾個孩子早出晚歸,曬得都黑了,可是每個都是神色奕奕,條理越發的清晰,凡事都能說得條條是道,雖然自家的夫人抱怨女兒不像女兒,兒子也越發不像兒子了,劉交卻為孩子的成長而欣慰,反而斥責了自家的夫人。
“你懂什麼,無論是郎君還是女郎,學到了真本事將來不管在哪兒都不會吃虧,你隻看到孩子們黑了,隻看到他們辛苦,卻沒有看到他們的成長?建書閣也好,建學宮也罷,都是利於千秋的大事,他們能出力儘心,將來必為人所銘記。”
劉交家的夫人看著劉交板正一張的嚴肅樣兒,再也不敢說出一句不好聽的話,隻是捉住時機和機會地拚命給兒女們補身子。
呂媭也領著兒子上門來,本來在呂家設宴的那日,劉元就有意說動呂媭做一些事,還要教呂媭家的小子學武,卻因為劉元差點死了而將事情擱置。
眼看著劉元再一次鬨騰起來了,呂媭想著劉元的身體應該也恢複得差不多,便帶著兒子上門來了。
“姨母恕罪,那日倒是把姨母和阿伉忘記了。”劉元一見呂媭上門即與呂媭賠罪,呂媭揮手道:“我們自家人還說這些見外的話,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看著你現在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是真放心,至少劉元看起來總算有些血色了,想她在劉元於宮中養病的時候也曾進宮看過劉元,那時候的劉元連眼皮都抬不起來,慘白無血,就好像隨時都可能死去。
呂媭看了幾次,每一次看完都是偷偷抹著淚,知呂雉本來就掛心,更是不敢在呂雉的麵前露出半分來,現在好了,看著劉元氣色好了許多,她真高興。
“阿伉。”劉元衝著虎頭虎腦的樊伉招招手,樊伉搖著頭惋惜地道:“表姐一身的好武藝,可惜了。”
“你這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呂媭不客氣地給樊伉一記後腦勺,樊伉倒是習慣了,“阿娘與阿爹時常歎息,怎麼許你們歎,不許我歎。”
作為一個孩子,樊伉也是一個求知欲很強的孩子,明明有些話是他們提的,現在倒好,他們歎得氣,他卻歎不得,大人就是如此。
呂媭能當著劉元的麵說,他們背著劉元能歎息,樊伉要是背著劉元歎她也不會說他什麼,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當著劉元的麵說出這話,完全是捅劉元的心。
“姨母彆把人打壞了,你們可惜我也可惜著,大家都知道的事,背著我能說,當著我的麵自然也能說。不過阿伉,與我你是什麼話都能直說,與旁的人卻是不成。你想,若是換了是你,你辛苦練了半輩子的功夫因為意外而失去了,你心裡難過傷心嗎?再有人在你的麵前提起此事,是不是你會更傷心難過?”
與孩子說話還是要講道理的,樊伉也是一個讀書識字的人了,他懂得道理,與他說出為何不能說的原因,比直接打他更能叫他信服。
樊伉想了想點點頭,“阿姐說得極好。”
劉元笑意更深了,“我們做人做事,要懂得將心比心,你不希望旁人對你做的事,自然也不能對旁人做,隻有這樣在旁人對你不好的時候你才可以反擊,而且還會有很多的人幫著你。一個人打十個好?還是十個人都幫你打一個人的好?”
“當然是十個人都幫我打一個人的好。”連想都不想樊伉便大聲的回答,劉元道:“那你便要做一個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的男子漢。”
樊伉冒著星星眼,“阿姐,就算你沒有武功了,就算你不能打人了也沒關係,你把我教得比你以前更厲害,將來我幫你打人!”
拍著胸脯衝著劉元肯定承諾,劉元笑出聲來,親了一下樊伉的小臉,“好,那你可要努力練功。阿姐雖說現在是沒有以前厲害,指導你練功還是可以的。而且你阿娘往後有正事要去辦,你便跟著阿姐,阿姐教不僅教你練功還教你讀書識字學兵法,讓你成為一個比你父親還要厲害的大將軍可好?”
“好啊好啊,若是能和阿姐一樣的厲害自是最好。”又是一個以劉元為目標而長成的少年,劉元很是認可地點頭,“自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阿姐還要厲害才對。”
樊伉連連擺手道:“不不不,就像阿姐一樣厲害就成了。”
在樊伉認識的人裡,他覺得再也沒有人能比得上劉元,故而認定了自己隻要以劉元為目標,做到劉元那樣的成就就足夠。
劉元道:“好,那你得努力,阿姐也是很努力才能有今天的。”
“比如要每天練十個時辰的功嗎?”樊伉想了想,好像親爹讓人勤奮就是讓他少玩一會兒,多練會兒功,想來想去劉元會變得那樣的厲害,定然是練了十二個時辰的功,所以才可以做到。
“我一向不會隻練功,我既要練功,也會讀書,更會玩。對你,第一要事是帶你玩。”劉元以為作為一個孩童,玩是必須要會的事,她並無剝奪孩子的童年的意思,要練功要讀書,也得會玩。
“啊,阿姐還會帶我玩,阿姐都會玩什麼?我們先來玩一玩。”一聽說劉元竟然也會玩的,樊伉很是期待,然而呂媭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樊伉一下子老實不敢動了。
“你那一日說讓我做的事還沒與我說。與阿伉玩的事先放一放。”
麵對親娘要說正事的樣子,樊伉可不敢出聲打擾,沒錯,在劉元的麵前呂媭都不曾手下留情,要是他敢壞呂媭的事,再怎麼揍他都極有可能的。
其實親娘揍人不痛,架不住親娘揍完了人親爹聽說他把親娘給氣著了,也會再揍起他來,樊噲下手一向沒有輕重,打起人來一點都不留情,那痛是真痛,樊伉一點都不想。
劉元道:“讓姨母你去練女兵如何?”
那一日劉元就是起了這番心思,呂媭詫異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劉元。“練女兵,你說的是真的?”
認真地點頭,劉元道:“自然是真的,我雖然早些手裡就有女兵,卻是不多。我現在準備練出一支真正的女兵來。”
把話一放出去,呂媭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女兵?”
“比照容軍。”劉元提出一個例子中,呂媭聽著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真敢想。”
引得劉元笑了,“當年誰能想到我會練出一支容軍來,而現在天下,匈奴,誰人不知我的容軍。”
所謂敢想,劉元一向敢想,而且想得遠比很多人都敢想。
呂媭終於是消化完了劉元的意思,卻是提醒的道:“我不會練。”
“我會啊,隻是希望這支女兵交給姨母來管。原本我便想讓你來練,我們說是女兵,對外卻算不得兵,隻是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女郎,想來有一個容身之地,她們定會歡喜雀躍。”
收留女郎是不會引起太多的人注意了,哪怕麵對劉元,在劉元沒有戰功在前,也從來沒有人把劉元當作一回事,劉元收養女郎,在原本她的手裡就有一些女兵,卻是不多的女兵情況下,不會有人當成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是有什麼打算?”呂媭並不認為劉元隨便準備,還讓呂媭幫忙起來。
劉元道:“我隻是覺得不公,大家都是為國而死,都是被匈奴人所殺,為什麼男人可以有名有姓,可是女人卻隻有一個姓氏,我還得用功勞去換才能換得她們和與男人同等的對待。”
“明明都是一樣的人,為什麼非要區彆對待她們?我想為她們爭一口氣,我想要將來所有的女人都和男人一樣有名有姓,在她們為國爭光,為天下大義而犧牲性命的時候,她們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就會有人將她們的名字一個不落的寫上去。”
如此的願望而已!
呂媭卻看著劉元道:“若不是如你一般位高權重,想讓人記住一個女人的名字,他們不屑之。”
“所以,姨母覺得公平嗎?”劉元轉頭看著呂媭,從小到大,劉元看過太多的女人,要說最離經叛道,最是有主見的女郎非是呂媭無疑。
想當年一開始呂雉和劉邦是想將呂媭許給盧綰的,然而呂媭不樂意,她就看中了樊噲,還說明白了,除了樊噲她誰都不要。
與樊噲歡好,直把劉邦氣得半死,卻又莫可奈何。
後來呂媭嫁給了樊噲,呂家的人其實也不樂意的,卻也奈何不得呂媭,畢竟都是呂媭選的,父母就沒有能拗得過兒女的,故而最後隻能遂了呂媭。
那麼多年,呂媭做事,樊噲都得聽她的,無論在外麵是有多凶狠的樊噲,回到家裡,麵對呂媭的時候樊噲一直都是乖乖的。
眼下更彆說樊噲功成名就了,多少人都說呂媭有眼光,再想想盧綰的下場,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不公平。”呂媭早就沉象征這個世道對於女人十分的不公平,她也曾叫囂過,也曾抗議過,卻沒人拿她當回事,因為她僅僅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女人。
沒想到有一天,呂媭還能碰見一個與她想得一樣的,她的外甥女啊,呂媭在聽到劉元的控訴時,眼睛都亮了,沒錯,這樣不公平的日子,為什麼她們要去接受,為什麼她們隻能不斷的忍受?
“你要打這樣的主意,你要我做什麼隻管說,我一定聽你的,一定幫你把事情辦好。”呂媭二話不說便應下了。
“原先想讓你練女兵隻是一個開始,而如今,長安城內沒有我們自己的兵馬,我的容軍遠在北境,北境還有匈奴,斷不能調回來,無論想做什麼事,有兵都是最重要的。”
“你姨父手裡的兵也不少。”呂媭對於所謂的兵,立刻想到了樊噲,劉元搖了搖頭,“隻有握在自己手裡的才是真正可靠的,若是姨父知道我們想做的事,姨母能夠確定姨父會幫我們?”
“我不會把自己的未來,天下女人的未來交到彆人的手裡,既然是我想去做的,我隻會想儘辦法地讓自己做成。”劉元告訴呂媭,“無關信不信任,隻是手裡有實力,心裡才能有底。”
呂媭看著劉元,突然意識到劉元會有的今天或許有幾分運氣不假,但真正能讓她走到今天的是因為她的謹慎,她從來不將自己的命輕易交到彆人的手裡,不曾乞求於人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憐憫幫助她,也不會用淚水想取得一個人的疼惜而認同她做的都是對的。
所謂的憐憫也罷,疼惜也好,這些感情都是易變的,隻有掌握了真正的實力,不服的人打到服,不憤你的人打到慫,如此,她才能強勢的走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得跟你學。”呂媭覺得自己今天收獲頗豐,聽聽劉元的話,她才意識到,其實她所有的底氣都不是她自己的。
呂雉現在是太後不假,呂家確實也有權勢不假,樊噲現在待她也確實很好不假。
可是若是他們都不複存在,呂媭還能像現在這樣驕傲的活著?
看看劉元,就算劉邦不在,呂雉不在,劉盈不在,她也一樣叫天下人都不敢輕視於她,她們之間從本質上就不同!
呂媭眼睛都亮了,“我們練兵,不僅是練兵,隻要是能讓我們有底氣的事,你要怎麼去做,要我怎麼去配合隻管說,都聽你的。”
連聲地表態,劉元要的就是呂媭的真正覺醒,一個想要掌握自己命運的人,當有人告訴她,她若是真正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現在的方式不對,她就一定會隨著引導的人走向正確的路。
劉元道:“我們一步一步的來。姨母,往後可不能嫌辛苦。”
“要是能跟你一樣,再辛苦也沒關係。”呂媭想明白了,衝著劉元毫不猶豫地答應。
“好!”劉元要的就是呂媭一句準話,得了呂媭一聲好,劉元豈有不歡喜的道理。
倒是樊伉在旁邊聽完了,看著眼睛直發亮的母親,再看著胸有成竹的劉元,心裡在想,要是哪一天親娘也變得跟阿姐一樣厲害,他是有福還是慘了呢?
這是一個暫時無解的問題,而劉元不忘衝樊伉叮囑道:“我與你阿娘說的事不許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父親。你若是連這個秘密都保不住,也彆說想當大將軍的話了,你肯定是當不成的。”
嚇唬小孩什麼的,劉元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阿姐放心,我保證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絕對不會從我這裡傳出半句不該傳的話。”
拍著小胸脯保證著,而劉元伸手揉了他的頭如是道:“不錯,還知道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當一個大將軍最重要的就是得嘴嚴,否則要是軍情被敵人探到了,人家早做準備,那就是讓我們全軍覆沒。”
樊伉想了想,“阿姐有泄露過軍情嗎?”
“至少到現在為止沒有。所以我在想,會不會由你來破我的記錄。”劉元側過頭逗著小孩玩,小孩一本正經地道:“那不能,肯定的不能。”
引得劉元再次笑出聲來,“小將軍,那你要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千萬不能把自己坑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