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宮裡還有如此的人, 心心念念都要劉盈死, 不曾發現也就罷了, 既然發現了劉元一定會把人找出來。
劉盈道:“阿姐要如何便如何。”
這兩年劉元一心撲在教育和發展女兵上,反而在朝中的動靜極小, 雖然不斷地將人放入朝中, 卻又因為官小而不曾引起人的注意。
或許該說劉元手下的人, 眼下在朝中任職官位最高的就是徐莊這個廷尉了。
劉盈見著劉元麵容冷峻,能不能從徐莊的嘴裡問出一些話是其次,眼下項慶死了, 死在守衛森嚴的宮裡, 此人是不是從項慶的眼裡知道不少的事?
“去,命人將宮廷全都圍住, 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出入,著徐廷尉立刻進宮。”劉元與劉盈解釋自己想做的事後, 立刻與人吩咐下去她想讓人做的事, 身邊的人得令立刻下去照辦。
“項慶如何處置?”一個死人,棄之未無不可,死狀這般的慘,總不能一直放著。
“將他的頭砍下來。”劉元一直想做的事, 今天終還是做了。
項慶的詭異不僅僅劉元清楚, 劉盈也切身體會過,手段聰明,項慶都不差,若不是時不待他, 沒有劉元在前,如此人物未必不能施展他的野心。
阿花聽到要砍腦袋早就上前來,一把抽過一旁侍衛腰中的刀,一刀便與項慶的脖子砍了下來。
血已經凝固,劉盈瞧著輕聲一歎終是不忍地彆過頭,劉元道:“接下來的事我會處理,陛下回去吧。”
雖直臨於陣前,見過太多的人身死,但是劉盈依然不喜於血腥,可是劉元接下來要做的事都會血腥。
“有幾個人特彆看管起來。”呂雉提醒,劉元沒有說話,呂雉吩咐道:“將劉如意,薄姬還有劉恒全都看管起來,”
在宮裡有本事也有理由要殺劉盈的人就那以幾個,呂雉有數即將一個個嫌疑人關起來,劉元沒有意見,倒是張良已經在尋常有毒的的物甚,“毒在水裡。”
張良四下查看了,劉盈本來想走的動作停下了,劉元看向審其食道:“你送到這裡來的是什麼東西?”
審其食道:“殿下,水不是我送的,臣隻是送了鐵鎖來,鎖還綁在他的身上。”
哪怕頭被砍了下來,項慶還叫人鎖在鐵籠裡,三肢都叫人用鐵鎖綁著。
因為手腳早被武朝折斷,亦無人為他醫治,腿也罷,手也好都有些變形,加之多年一直叫人鎖著。
“靖安呢?”劉元詢問呂雉,呂雉道:“去把靖安叫來。”
靖安曾是呂家的人,劉元前些日子也與之有過往來,這個人雖然自詡身份,也叫呂家的人寵得有些過了,但至少在此之前還是相信她的忠誠的。隻是現在看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牽涉案子的人都是與呂雉有親密關係的人,事情要是鬨出來,再加之劉盈身上劇毒可能無解的消息泄露為臣子所知,必會引起動亂,朝中的臣子最後會不會逼著劉盈立下繼承人以安人心?一切都有可能。
劉元的臉色隨著深思越發的難看,呂雉道:“看來不僅是衝著陛下來,也是衝著我來。輔佐陛下處理朝政,大權在握,這些年你很少參與朝事,一心在家中養傷,到了現在,他們便覺得你無心朝事,也因為你行事謹慎,無法讓他們對你下手,反而什麼事都衝著我與陛下來了。”
不愧是能輔佐皇帝處理朝事的人,呂雉的腦子同樣轉得快,很快意識到事情不僅僅是衝著劉盈來,也是衝著呂雉來的。
“沒想到宮裡還藏了這樣一個能人,好,好!”呂雉感歎有那麼多的人想要她的命,想要他們一家子的命,好,極是好!
劉元道:“此事我來查,阿娘也罷,陛下也好,都不必多問,內外的事都交給我,我會讓人安份的。”
莫不是以為劉元多年沒有出手就不會出手了?劉元隻是不動,不代表她動不起來,更不代表,她沒有辦法控製朝局。
“好。”呂雉也曉得眼下的情況因為她涉案其中,殺害項慶的人似乎都成了受她指使的人,不想鬨出太多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劉元來查。
朝中的丞相也罷,將軍也好,皆知劉元的為人品性,劉元不會偏袒於人,更不會允許任何人危及大漢的江山。
劉盈出事是劉元最不想看到的,呂雉出手的動機也不足,禦下無能就想讓一個臨朝稱製的太後失權,不過是一個奢望。
相關的人陸續到位,徐莊也是知道當年劉盈中了毒的事的人,看到身首異處的項慶眼皮都沒抬一下。
“人是中毒而死,毒性在水中,所有涉案的人包括審其食,還有靖安,靖安為何沒到?”呂雉和劉盈已經離開了,陰森森的宮殿中,沒有人敢隨意的走動,可是到了現在還是沒有見到靖安,劉元詢問起來,想問一旁的人。
沒想到一個人急急地行了進來,卻是呂雉身邊的內侍,喘著氣衝站著劉元道:“殿下,殿下,靖安,靖安被發現溺死於水中。”
溺死?劉元聽著冷笑了,徐莊本來聽了一半的案子便知不好,再聽到所謂的靖安溺死,他也搖了搖頭,“有人是想害陛下,還想要奪太後的權。”
出了一個間接害皇帝的人,哪怕呂雉是劉盈的親生母親,要是劉盈有一個萬一,照樣可以就此問罪於呂雉,呂雉身邊的靖安不僅僅是她的得力助力手,還是主掌宮中諸多事務的人,如果沒有呂雉的吩咐,靖安會讓審其食送東西過來嗎?
“毒不僅僅水中有,鐵鏈上也有。或許應該說,兩者融合才是造成項慶死去的根本。”張良細心檢查,劉元道:“看來這也是一個能人,一環扣一環的,是要置於死人不可。”
張良道:“此人懂得一定藥理,否則做不出如此周密的事情來。”
劉元聞之道:“席寒,宮裡精通藥理的人,你都知道?”
席寒曾經是劉邦的人,宮裡的人席寒必是最清楚的,劉元詢問起來,席寒道:“是。隻是殿下,隻憑他們知道藥理便想對付人他們,隻怕沒有人會心服。”
對此劉元道:“我隻是把人傳來問問話而已,並無定罪之意。”
席寒抬起頭道:“那奴帶人去請人?”
劉元道:“好,菱青你陪席寒去,名單先說清楚,拿人的時候,一個都不能放過。”
眼中儘是冷意,一個如此聰明的人,想出殺了項慶的辦法,不僅要劉盈死,還要把呂雉拉下馬,好心計至此,劉元倒是想要親眼見識見識。
徐莊已經在問人,同時也提醒劉元將靖安的屍體運進來。一個武藝高強的人溺水而亡,誰能相信?
劉元打從一開始就不相信,但是事情隻比她想的更複雜,不僅僅是因為涉案的人裡有呂雉的人,更是因為靖安之死。
靖安本來呂家的人,呂家的人雖然看著老實,但劉元從菱青那卻得知呂家越發的不安份,暗裡與各貴族往來,幾次聯姻都是與貴族的人,呂家究竟是真老實還是裝老實,因為事情沒有暴露出來,劉元無意多問。
現在因為靖安,劉元吩咐道:“查一查在靖安死去的時間裡,呂家有誰進過宮來,又去了哪裡。”
本來在查人的人乍然聽到劉元的話都皆是一頓,難以想像劉元會起如此懷疑,但如此這樣的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靖安是呂家的人,要說除了呂雉之外能使喚靖安的人,隻有呂家。
若是劉元的猜測是對的,事情當真與呂家有乾係,那麼……
徐莊問人之際,心下也是暗跳,真要如此,大漢必起動蕩,目光看過劉元冷凝的麵容,劉元連劉家的人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出手,呂家的人再親,一但他們想殺劉盈,想害呂雉,劉元也會毫不猶豫地讓他們去死。
整個皇宮本來隨著劉簡的出生而歡喜,卻突然變成了凝重。宮門封鎖,裡裡外外都叫劉元的容軍包圍了,身著黑色鎧甲的將士隻是站在那裡便讓人不敢直視。
可是也有人想到一件事,劉元的容軍明明都在北境,什麼時候長安也有這樣的一支兵馬了?
或許他們更想知道劉元是怎麼無聲無息的發展出如此的兵馬?
心裡再有疑惑,劉元卻無意為他們解釋,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元更著急的想要查出所有的相關人員。
審其食是得了靖安的吩咐,靖安一死線索似乎就斷了,但是劉元選擇從呂家人作為切入口,很快手下的人都查清楚了,確實呂家有人進過宮,而這個人竟然還是呂釋之。
查出是呂釋之時,劉元都驚了,呂釋之是她和劉盈的親舅舅,明明小時候最是喜歡他們,現在怎麼會做出不利於劉盈的事情來?
可是前來的人肯定地告訴劉元,查來查去在今天也隻有呂釋之進過宮,呂家的人想要隨意進宮的人也不過幾人,其他人哪怕想,沒有呂雉和劉盈的傳召怎麼可以進宮。
“陛下,要傳呂將軍嗎?”案子查到了呂釋之的頭上,徐莊與張良同樣看到了靖安的屍體,所謂溺水而亡不假,但是在人落水之前,她已經不能動彈,也就是說人是溺水而亡不假,但是卻連呼救掙紮的機會都沒有,靖安神智清醒地死去。所以靖安同樣死不瞑目。
“又是一個精通藥理的人啊!好,好!”劉元得知靖安的死因時,卻是連聲地叫著好。
“要將呂將軍扣起來?”徐莊皺著眉頭問起來,劉元道:“席寒那裡的人你過去看看,不到最後一步我不想喚舅舅進來問話。”
隻是查到今日呂釋之進宮而已,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呂釋之就是殺害靖安的凶手,凡事中總要有證據才能開口,若是不講證據隨意而為,法度何在。
徐莊明白,因為是呂釋之,劉元哪怕想要問人也得慎重,不能隨便動手。不想與呂家撕破了臉,就必須拿出實證來。
“讓人盯著呂家的人,每一個。”事情果真與呂家的人扯上了關係,劉元現在是拿不到證據不假,然而並不代表劉元不能從呂家那裡找到證據。
徐莊決定自己還是去問問席寒那裡弄出來的人,或許從那裡開始可以找到突破口。
可是劉元這邊有所顧忌的沒有尋上呂釋之,呂雉的顧忌就沒有那麼多了,得知靖安的死或許會和呂釋之有關係,呂雉即讓人傳了呂釋之進宮。
等劉元知道的時候已經是呂釋之和呂雉在長樂宮大吵了一架,呂釋之大罵呂雉忘恩負義,現在更想將呂家連根拔起,好狠的心,好狠的人,也就不怕自己會有報應?
呂雉直問於呂釋之不安於室,想要權勢不擇手段,還想讓劉盈死,想要她死,卻倒打一耙說她容不下呂家。真是不怕笑死人?
劉元趕到的時候看著兄妹兩人皆是冷著一張臉,恨不得把人吞了的樣子,無奈地歎息地道:“舅父與阿娘何至於此?”
“一切都是因為你。枉我們呂家對你掏心掏肺的好,沒想到你卻容不下呂家。如果不是你與陛下和太後說不能讓呂家女為後,豈會有呂家被人笑話的局麵。”
參加宴會的女郎並不少,呂家卻無一人可以入宮為妃嬪,呂雉防著呂家的人,最最防著的還是他的女兒,如何不叫呂釋之難過心痛。
呂雉直問他是不是殺了靖安,話裡話外也在問他是不是讓靖安動手殺了什麼人?更是暗指他想要劉盈死,也想要呂雉死,呂釋之氣不打一處來,立刻與呂雉吵了起來。
早些年劉邦如何對待呂雉的,呂家如何幫著呂雉的,這一切呂雉都忘了嗎?
劉盈能登基為帝,安安穩穩的坐在皇位上,呂雉可以成為大漢臨朝稱製的太後,這一切都有呂家的功勞,呂雉想要否認?故而要把殺害劉盈的罪名扣到他們呂家的頭上?
呂釋之也是氣極了,劉元卻是暗鬆一口氣,與呂釋之道:“舅父對我有怒意儘可像現在這樣說出。至於陛下立後一事,不同意呂家女入宮確實是我勸著阿娘的。呂家的權勢已經夠了,有一個太後足以,我是容不得呂家再出一個皇後不假。”
敢做敢當,劉元再與呂釋之道:“看看舅父現在的樣子,我更覺得勸陛下,勸了阿娘放下立呂家女為後的事做得極對。你雖然是我的舅父,也是陛下的舅父,可是你想過陛下與我嗎?”
“你隻想到我勸阿娘不要立呂家女為後,卻沒有想過帝王的親事本來就不僅僅是兩家的事而已,關乎朝局,舅父與旁人聯姻都會考慮自己的得失,呂家之得,劉家之失,你考慮著呂家,我們身為劉家人考慮劉家的得失,落在舅父的眼裡成了罪不可恕?”
比起憤怒的呂釋之,劉元心平氣和,看著呂釋之道:“你想好了?你現在用哪一個身份要與我們說話?親戚,臣子,哪一個又能給你底氣讓你衝著我們大喊大叫?”
“兩家結親結兩姓之好,本該你情我願,相互合意,可是你隻顧著你的歡喜,不管我們願意或是不願意,而我們若是不願意還成了叫你不能容的大罪?舅父,你是這樣當我阿娘的兄長,當著陛下與我的舅父的?”
“身為臣子可與君王進諫,為了一己私欲指責君王,這是為臣的本份?你不怕傳出去惹得天下恥笑,道呂家的人如此不懂君臣之禮?”
說親戚也好,說君臣也罷,呂釋之沒有哪一樣可以占理,故而劉元話音之下,本來盛怒的呂釋之似是一下子沒了火。
劉元一步一步地走近呂釋之,無聲地詢問道:“你想你的女兒成為皇後,可是你為什麼想要?你的妹妹,我的阿娘已經是太後了,你是想讓你的女兒將來效仿阿娘,有一個當皇帝的外孫,當太後的女兒,大權在握?”
“你現在的權勢還差什麼?或許舅父想要的是淩駕於大漢天子之上?因此才會容不得我們壞了你的如意算盤,也才會盛怒至此?可是盛極則衰,你確定到了那一天,滿殿的臣子有多少能容你?”
“呂家的人是不少,大權在手的也不少,但是再不少,你以為就沒有人能奈何呂家?朝中論足智多謀者如陳平,論英勇善戰者如姨父,還有周勃,他們都不是呂家的對手?都沒辦法在呂家的權勢直逼天子,淩於天子之上後,叫他們再也不想容忍,直取呂家人的性命?”
麵對劉元的問題,呂釋之沒有一個能答得上來,劉元一步一步地走上來,呂釋之根本不敢與之直視,隻是喚了一聲太後,想讓呂雉出聲喝斥劉元收斂一點,怎麼說他也是劉元的舅父,怎麼能這樣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