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真是……”劉盈想說劉元這輩子最讓她高興的事怕是打壓貴族吧,每每看到貴族們有話說不出來,明明心裡的心思多如牛毛,在劉元的麵前卻得裝得老實,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劉元。
“科舉已經過了,等北境的學子到達,我們就要開始任官了,半數以上的貴女出仕,以女子為官,這又得吵。”劉盈提醒劉元接下來的事多著,她是不是應該想想怎麼應付,要不然事到臨頭,劉元沒問題?
“放心,鹽務交給誰來辦還沒最後定下。有鹽務在,會令許多貴族折腰的。”劉元在這個時候請將鹽務官營,那都是因為這是一個好機會,天大的好機會。
劉盈揮手道:“我便不管了,隻管養好身子,然後……”
說來他也有種自己怎麼成了一個隻有讓女子有孕,誕下皇子的作用了?因此說了一半的話,劉盈想要改口。
劉元知道他這一半的話是什麼,忍著笑沒有露出來,“前朝諸事我會安排好,陛下若是無事,我先走了。”
“等等。阿姐,我就是想問問,我這點本事,教學生當真不成?”可憐巴巴的想從劉元那裡爭得一份認同,劉元一聲輕歎地道:“給人啟蒙還成吧。”
……劉盈能說什麼?
他就是有千言萬語也叫劉元給人啟蒙還成給說得無地自容,他辛苦學了那麼多年,得那麼多的名師教導,就是劉元也是萬中無一的好先生了,卻學得隻能給人啟蒙,要不要這麼打擊人?要不要?
“要不然還是當皇帝?”感受到劉盈身上散發的鬱悶,想想自己似乎挺打擊人的,就給另一個選擇?
“隻能教人啟蒙的人,怎麼能當皇帝。”不,就算是教人啟蒙而已,他也願意,他就是不想當皇帝,一個人當先生都當不好,生怕誤人子弟,最好的辦法就像劉元說的,教人啟蒙算了,隻需要識幾個字,思想看法的讓高級一點的人來教,他就混在底層?
想到這兒,劉盈心酸悲痛,看著劉元眼中含淚,劉元無奈地道:“教你的時候我也沒藏私。看看北境上榜的子弟,他們其中也有不少跟你一道學習的,你學成這樣,我能如何?”
劉盈無可反駁,他就是一個渣,一個渣渣,他不想當皇帝不是他身邊的人有問題,而他自己有問題。
“阿姐去忙吧,我知道阿姐的事情很多。”他是渣,他怎麼還能怠慢劉元時間!
可是,劉元才準備走,卻見一內侍急急地衝了進來,朝著劉盈跪下道:“陛下,陛下不好了,學宮,學宮鬨起來了,道是公主殿下故意泄露考題,此次長安科考不公,不公!”
“來了。”劉元倒是半分不見慌亂,反而好似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劉盈本來還有些慌的,聽到劉元這一句,不慌了。
“陛下,我出宮了。”劉元朝著劉盈作一揖。事情是衝著劉元來,劉元半點無畏。
“阿姐一切小心。”劉盈雖然知道劉元胸有成竹,但是還是擔心些,故而叮囑多一句,劉元笑了笑,給了劉盈一個放心的眼神。
從卷子張拍,名次公布開始,到了現在才多久,鬨得吵著說劉元泄露考題給人,不就是想證明這一次的考試不公正,或許可以趁機把所謂的科舉廢了最好。
劉元出現得快,很多人喊著要朝廷給他們一個交代,因此都已經成群了,前來防備學子鬨事的人還沒得到上麵意思,不知道對付這些人應該如何是好,故而官兵陳列僅僅是看著人,並沒有動手之意。
“朝廷的兵馬不曾護衛百姓,卻是護衛皇族,我們衝過去,看他們敢不敢動手,若是他們敢,打!”
總有有意挑事的人,指著守在學宮四下的官兵們,他們想衝出去,更想衝到未央宮前,要朝廷給他們一個說法。
“道朝廷不曾護衛我們百姓的人,說這句話的站出來。”徐莊也聽到了動靜,雖然到了現在他還沒有給劉元答案。
但是當著廷尉,出了事,還是這樣不小的大事,他又如何坐得住,急急地尋來,正好聽到有人說出誅心之言,直指了人喊著人出來。
說話的人還以為自己說的話不會有人聽到的,自信滿滿的開口說動人,沒想到會被人點名出來。
完全不想當出頭鳥的人下意識要後退,徐莊道:“說話不過腦子,以為說完就沒事了。你,出來!”
雖然素日徐莊是溫和不假,但是並不代表人家沒有威嚴,審案查案日積夜累下來,要是連點氣勢都沒有,他怎麼問案,又怎麼查案。
“你要如何?”眼看避不過,在徐莊指著他的時候,四下的人都讓開了,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他能怎麼辦?
“難道我說錯了?”看樣子沒有人會救他,既然沒有人,那就隻能自救。
反正事鬨到這個地步,想要說朝廷無信,朝廷無德,非把這樁事落實不可。
暗暗打定主意,因此抬起頭,挺起胸,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底氣。
“說錯了?無論是城防軍也罷,京兆府的衙役也好,你們吵鬨之際有人加一指於你們之身?但是看看滿地的狼狽,你們說說,地上這些茶葉子,小攤子是誰打落的,那邊哭泣想要拿回自己物甚的百姓,又是叫誰攔著拿不到?”
徐莊冷笑而指問,一群本來鬨得凶,以為自己揭露了大漢最大的秘密的人,聽著低下頭看了腳上踩著的物甚,還有一旁官兵護衛後哭泣的百姓,突然縮了腿。
“自以為代表正義,先想想你們都做了什麼正義的事,再來指責這萬千人。”徐莊冷洌地開口,一群想要鬨事的學子們全都叫徐莊指問再不像先前一般氣盛。
“廷尉是殿下一手提拔的廷尉,果然心心向著殿下。”一人幽幽地歎息,立刻引得本來氣弱的鬨事者大聲地喊道:“竟然是始元的走狗,故而處處幫著始元說話。”
直呼劉元的封號,徐莊一眼看向說話的人,那人卻絲毫不畏,而學子們再一次鬨起來,明擺著不想再聽到徐莊說話。
“道我是殿下走狗,是殿下有意提拔的,看來無人知道我這個廷尉是以斷案而得的。當日爭廷尉者,在場的人都不記得了?”縱然對麵一個個的辱罵,徐莊並不著急,他雖是劉元有意提拔不假,卻是憑真本事出任廷尉的。
“我敢說我憑的真本事從眾多爭取廷尉之職的人手裡得到了廷尉之職,但不知道你身上的官位因何而來。是蒙父蔭還是求他人提拔的?”提拔,想以此扣徐莊一個劉元走狗的帽子,也不想想自己乾淨還是不乾淨。
“你……”徐莊坦然而說,徐莊懟完那人目光轉向學子們。
“罵我是始元公主的走狗,那麼你們呢?你們又是誰的走狗?枉你們自詡飽讀詩書,以為你們理當榜上有名,倒是理所當然地以為,但就憑你們現在的舉動,不取你們才是天經地義。”
罵人,徐莊也會罵的,走狗二字,辱人之極。
可是徐莊並不在意,相比他來,對麵的人更擔心。
“我們隻是覺得不公,為自己爭一個公平而已,何來我們成了旁人的走狗之說。”其中鬨事的人,有那有心人安排的,也有確實覺得不公的人。
徐莊反問道:“為何覺得不公?因為有人說公主殿下泄露了考題?證據呢?”
“憑人一句話,就因為他的一句話,你們沒有眼睛看看學宮四下牆上所貼的卷子,榜上之人是何水平,各家的批注也在其中,你們是故意不想看,還是連讀品文章的能力都沒有?”
聲聲直問,哪一句都夠紮心的,學子們想反駁一二,卻引得徐莊一聲冷哼,“意圖扣上考題泄露,考試不公,不過是想毀了這一次的考試,更想毀了科舉取仕之法。看看那兩邊的人,他們站著看戲的人是不是比你們多多了?”
四周確實很多穿著儒裝的人在那兒看著戲,卻半分沒有要參與的意思。
“看著你們,他們心裡必是暗暗在罵,一群蠢貨,作死的蠢貨。”徐莊把人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不少人確實這麼想的臉上一僵,但又想自己心裡沒罵錯啊,這些人確實是蠢。
徐莊道:“來人。”
罵完了人,也似乎覺得罵夠了,徐莊也不想再說話了,一聲令下廷尉府的人立刻站了出來。
“把他們全都拿下,帶回去,一個個審問。等什麼時候問出他們身後指使他們鬨事的人了,自會召告天下。”身為廷尉查查要案,現在都說考題泄露了,考試不公正,雖然就這麼點人鬨,三人成虎,徐莊當著那麼多的人麵問起這個案子,就是先給天下人聽了聽,讓他們曉得案子要查沒錯,但是有人鬨事的心,半分不假。
“徐廷尉,這不太好吧。”總有人適時的站了出來提醒徐莊。
“這個時候把人帶回去,不就是等於殺人滅口。”所謂的不好在哪裡,提醒著徐莊,讓徐莊聽清一些,沒想到一道聲音道:“殺人滅口?那就請天下人見證,這裡捉到廷尉府裡有幾個人,到時候這些人全都拎出來讓人看,直到這個案子查明白,該處置他們的時候,自然不會放了他們。”
聲音是從一輛馬車上傳出來的,而同時人也顯露出來,正是劉元。見著劉元來了,不管是什麼人都連忙見禮,“公主殿下!”
喚著的一聲,劉元揮手道:“起來吧。”
喊了他們起來,劉元也走到徐莊的麵前,朝著徐莊道:“把你要的人都帶回去,一個都彆漏。”
“諾。”哪怕方才提醒徐莊的人,此刻聽著劉元開了口,也隻能乖乖地把嘴閉上,可是劉元也罷,徐莊也好,都記下了此人。不著急,來日方長,他們有的是機會跟這些人算算賬。
“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劉元一來更是支持徐莊這個廷尉捉人的。
一個個學子掙紮的不想被捉走,喚著一聲聲公主,劉元再問道:“一開始說科考不公,說我泄露考題於人的是誰?”
一群不安份的人,說劉元不是的人,卻到現在都沒有人問起,旁人不問,劉元可以問,問著人,也等著人回答,可惜半天都沒有人站出來認。
“要告我泄題,道科舉不公,卻連一個喊話的人都不敢認,這樣一個局,卻有那麼多的蠢貨陷入其中。”徐莊廷尉府的人還在捉著人,可是劉元再一次紮心地罵著那群蠢貨,這些人的臉上再無血色,想說的千言萬語,到了最後都成了羞愧。
“說來此場的主考官們,他們都知道考題,獨獨我,一眼都沒看過題目,不知有沒有人想到此事?”
彆說在場的人了,哪怕徐莊也驚住了,沒有看這場考題,劉元可是主考官。
“殿下並沒有參與考題擬定,考題定下之後,殿下有言會在考試前見見考生們,為了避免將來被人扣她一頂泄露考題的帖子,考題放在在下手中,保證殿下一眼都看不到考題。”
王陵在聽說事情鬨得頗大時,趕緊的趕來,隻是年紀大的,腿腳沒那麼利落,也就慢了幾步,恰好聽到劉元的話,立刻出言證明劉元說的都是真話。
“都是朝中重臣,你們為了保住朝廷的臉麵自然相護。”
到了現在還是不憤不平的人多了去了,故而一聲反駁立起。
劉元回過頭一看,“若依你所言,你們不相信大漢的朝廷,不相信大漢的官員,你們又為何迫切想要大漢給你們一個公道?”
“你們認為的公道,是利於你們,按你們說的做的是公道,若是不遂你們的意,不按你們說的去做,就是官官相護?那麼你有何證據證明考題是我泄露的,這一場科舉不公?”證據劉元壓根沒有,同樣他們也沒有所謂的證據,因此劉元一問再問,他們都答不上來。
“看看你們,膽子多大,身為公主,我也不敢無憑無據定一個人的生死,你們定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死,而是一個國家的未來,就一句所謂的考題泄露。說泄露就泄露了,你們沒有腦子也彆讓天下人都以為,讀書人皆愚不可及。”
……這會兒叫徐莊拿走的人深以為比起劉元的話來徐莊已經是口下留情了,他們此刻隻想抗議一句,他們並非愚不可及。
“不服。我給你們機會讓你們慢慢說說,你們怎麼聰明了?民間都有一句話叫作捉奸拿雙,捉賊拿贓,可是看看你們質疑一國科舉取才之大事,你們有什麼證據了?你們上嘴皮下嘴皮的一動,就想引得天下動彈,你們不蠢,誰蠢?”
本來不甚高興的百姓們呐,聽到劉元罵著在他們看來高高在上的讀書人,罵人不帶臟字,叫他們聽起來,好爽呢,好想繼續聽下去。
而被罵的人,這會兒也是一臉羞愧,聽起來確實如此,他們連百姓都懂的道理卻不懂,鬨出一場笑話來,不僅是他們成了笑話,更想讓大漢朝也成為一個笑話。
“殿下,畢竟是飽學之士,應該留點臉。”王陵想來想去還是走到劉元的身邊,與劉元輕聲而說,劉元卻不客氣地問道:“我們給他們留臉,你說他們會想為我們留臉嗎?”
王陵也不蠢,真被他們扣上科考不公的帽子,大漢的威嚴儘失,從今往後科舉取仕就成了一個笑話。
“殿下請便。”乖乖的後退,他們敢無的放矢,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真以為天下的人都和和氣氣,都得供著他們?
敢鬨事的人,劉元要是不把他們拉出來好好地訓上一頓,她就是不是劉元。
徐莊拉人的動作也配合得極好,從劉元開口到現在,他就沒動,隻管放著人聽劉元說話,劉元想訓人,願意訓人,對這些人來說是福份。
“大漢自建朝以來如何重才,重士,重百姓,有目公睹。朝廷誠信,有義,天下人也有目共睹,無證無據扣我一個泄露考題的罪名,扣大漢一頂不公正的帽子,就憑這兩條,當眾打殺了你們也無人敢說。隻是你們太蠢,殺了你們卻讓我,也讓大漢再叫人傳成了不重才之名,你們還不夠格。”
天呐,什麼話都攤開的說了,他們真是不服都不行!
心思暗沉的人想到自己的打算,更是暗恨劉元看透了人心,就連他們準備的後招,這也堵上了,他們恨的啊,真恨,心裡不斷地咒罵,劉元怎麼就不死呢,她怎麼就不死。
“這會兒多少人心裡盼著我死?”劉元突然一問,心裡正喊著劉元為什麼不死人差點沒給嚇得心都跳出來。
“放心,在你們沒死之前,我肯定不會死。”劉元道破一句,沒人敢把盼著劉元死的話說出來,而劉元的宣告在他們聽來,更讓他們生氣,嘔血,偏偏還是不敢流露出半分來。
“從今往後,不管是什麼人,若是無證無據,話最少好說,放出我泄露考題此言的人,準備好了,看是你跑得快,還是我查得更快。”
“來人,封閉長安城,從現在開始,不許任何人出入。還請百姓給朝廷一天的時間,明日的今天,我一定重開城門,人,我也一定會在一日之內找出來。”劉元自信滿滿的一番話,叫聽著的人都在想,劉元哪裡來的自信?
話是人說的不會有假,可就算是人說的,誰人說的是好查的?
殺人還有現場,話頭傳出來,想找到第一個說話的人,哪裡有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