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柏知寒隻是眸色深深地看著麵前囂張的小家夥,他的眼底有著慣常的漠然,也有慣常的冷淡,卻唯獨沒有任何不悅。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鶴歲的獨角戲唱累了,他伸著手在柏知寒的麵前晃了晃,瞪圓眼睛數落柏知寒的罪狀:“你不僅偷聽我講話,還對我愛理不理的,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
柏知寒緩緩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問他:“你說了什麼?”
鶴歲垮下臉,氣悶地說:“我說你這個人太討厭了!”
係統煩人,柏知寒也討厭,鶴歲心裡有點兒絕望。他裝作沒有聽見係統不停叨叨著讓他冷靜點冷靜點的話,毅然決然地準備起身走人。然而剛站起來還沒走兩步,腳腕一疼,身形也跟著不穩起來。
柏知寒在鶴歲摔倒之前拽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懷裡拉,鶴歲一下子被撞得暈頭轉腦的,他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說:“好疼。”
話一落,鶴歲就感覺有什麼順著自己的手慢慢往下淌,鶴歲睜大水汪汪的眼睛欲哭無淚地看著柏知寒,連疼都顧不上了,他哭唧唧地說:“完了完了我又流血了。”
“把頭低下去。”
柏知寒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鶴歲碰瓷不碰瓷的早就忘了,他脾氣來了就是不肯動,柏知寒便伸手捏著他的下頷往下低。
“這樣根本就沒有用,我一流血就止不住。”鶴歲捂著鼻子淚汪汪地發脾氣:“你彆碰我!都是你要拽我,要不然我也不會流鼻血。”
柏知寒微微蹙起了眉,沒有在意鶴歲的亂發脾氣,他問鶴歲:“那要怎麼止血。”
鶴歲生氣到變形,他大聲地喊道:“當然是送我去醫院!”
柏知寒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鶴歲的腳也崴著了,平靜地開口:“我背你。”
鶴歲一點也不客氣地抱住柏知鶴的脖頸,讓他背起自己來。
目睹全程的係統震驚不已地說:“我還以為你這次又要搞砸,沒想到還真撞進了他懷裡,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你是故意的。我以後再也不嘲諷你除了一張臉彆無所長了,至少你還有演技。”
鶴歲悶悶不樂地說:“我沒有演,我本來就是被他拽進懷裡的,而且鼻子是真的被撞得要疼死了。”
“這樣。”係統從善如流地改口道:“那麼你還是除了一張臉,彆無所長。”
鶴歲:“……”
鶴歲一被送進醫院,就被醫生劈頭蓋臉地臭罵了一頓,醫生給他止完血後沒讓走,要鶴歲再在這裡多待一會兒觀察一下,鶴歲老老實實地點點頭,一轉頭就又哼哼唧唧地作起來,他指責柏知寒說:“都怪你太硬了。”
柏知寒的眉頭動了動,麵不改色地說:“多謝。”
“我沒有誇——”鶴歲的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他才發現自己的話太容易被誤解。鶴歲揉著自己有點發燙的臉,偏過頭結結巴巴地解釋說:“你胸口那裡硬邦邦的,要不然我也不會撞得流鼻血。”
於是無端的指責就變了味。
柏知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鶴歲,久病的少年膚色白得幾乎不真實,以至於麵上橫斜的緋紅格外顯眼。他避讓自己的眼神虛浮得有些刻意,濕漉漉的眼光顯出彆樣的動人,眉眼間的驕縱在不經意間被衝淡,隻剩下屬於少年最青澀的害羞。
想讓他看著自己。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柏知寒便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鶴歲:“你有血友病?”
“嗯。”鶴歲揉了揉眼睛,沒有注意到柏知寒略有不同的眼神。他的鼻子裡還塞著兩團蘸了藥的棉花,說話時鼻音很重,“對了,你有沒有跟我小表哥說我們在醫院?要不然馬上他到處找不到我,沒準兒會以死謝罪。”
“說了。”柏知寒語氣淡淡地回答,“他說馬上就過來。”
鶴歲幸災樂禍地說:“小表哥回去又要挨揍了,他帶我出來還害我流了血。”
“我在挨揍前非得先把你揍一頓。”沈容秋才走到門口就聽見鶴歲在編排自己,他沒好氣地說:“你就出去透個氣而已,怎麼都能把自己給透醫院來了?下回你還是老老實實待家裡發黴吧,我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鶴歲裝虛弱,有氣無力地說:“小表哥我頭好疼。”
“你就作吧。”沈容秋瞪了鶴歲一眼,並不上鶴歲的當。他對著柏知寒笑了笑,向他道歉:“我這個表弟彆的不行,就屬煩人最在行。他從小就被寵壞了,要是說了什麼,柏少你可彆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