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歲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沈容秋那個大嘴巴說出去的,他懶得辯解,氣哼哼地說:“我樂意。”
“你還氣了一天,該不會昨晚連覺都沒睡著吧?”柯見夢笑得肚子疼,“他就是那個德性,誰都懶得理,你彆氣了,我和他認識十多年不也還是這樣。”
鶴歲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我騙你乾嘛。”柯見夢咬完最後一口蘋果,抬起手把果核投進教室後麵的垃圾桶裡,“那個詞是什麼來著——對,生性淡薄,形容他再合適不過了。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他給我的印象就是什麼也沒有放在過眼裡。不過也可能是柏家什麼都有,看得多了也就再提不起興趣來。”
鶴歲半知半解地點點頭,情緒格外低落。他哭喪著臉問係統:“我要是任務實在完不成了會怎麼辦?”
係統慢吞吞地說:“懲罰世界在等你。”
懲罰世界一聽就不是什麼正經世界,鶴歲還想追問,卻聽見了柏知寒的聲音。他嗓音低沉,語氣平平地問柯見夢:“堵在這裡做什麼?”
柯見夢聳了聳肩,對著鶴歲抬起下頷說:“逗他玩呢。”
柏知寒沒有什麼反應,一言不發地坐到鶴歲的身旁,柯見夢擠眉弄眼地說:“我也回去坐著了。”
鶴歲不想再熱臉貼冷屁股,柯見夢一走,他就趴到桌子上胡亂地翻著才拿到的課本。柏知寒淡淡地瞥了一眼怏怏不樂的鶴歲,他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也極易讀懂,此刻的鶴歲眉頭擰出了一個小八字,沮喪得就像是一隻耷拉著耳朵的貓咪。
柏知寒問他:“藥喝了沒有。”
鶴歲存心不理人,翻書的聲音越來越大,“嘩啦嘩啦”的響聲幾乎要蓋過教室裡的吵鬨聲。
“第一節不是語文。”骨節分明的手將係著蝴蝶結的紙盒放在鶴歲的桌上,柏知寒不鹹不淡地說:“給你。”
“要你管。”
鶴歲氣哼哼地偏過頭,看了一眼就把持不住了。他饞得不行,又想要麵子,隻好眼巴巴地看著那盒巧克力,忍痛拒絕道:“我吃膩了,不要。”
“嗯?”柏知寒的眸光掠過鶴歲的臉,說不要的人卻盯著巧克力盒看得眼都舍不得眨一下,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柏知寒在鶴歲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拿起紙盒,說:“不要那就丟了。”
什麼麵子什麼裡子都不如巧克力來得重要,鶴歲睜圓了眼睛小聲地說:“我要。”
想了想,鶴歲又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他仰起頭一臉無辜地說:“小表哥也喜歡吃這個巧克力,我可以拿去給他吃,丟了太可惜了。”
假話也說得這般理直氣壯,柏知寒沒有拆穿他,隻是把盒子放回鶴歲的桌上,說:“彆吃太多,會蛀牙。”
“你和我媽肯定特彆談得來。”鶴歲下意識地就捂住腮幫子,被牙疼支配的恐懼再度襲來。“上回我牙疼的幾天沒睡好,我媽就不許我吃甜食了,連巧克力都不讓我碰。藥那麼難喝,沒有巧克力也沒有蜜餞,害得我嘴巴裡天天都是苦的。”
“我如果是她,就不會讓你出來。”
柏知寒意味不明地望向鶴歲,眸色沉沉。柯見夢說他生性淡薄也好,將萬事萬物視作塵埃也好,無非是他認為並不是什麼都值得放在心上。
一旦入了眼,便是入了心。
柏知寒不期而然地想起鶴歲坐在球場旁發脾氣的樣子,他淡聲道:“你太嬌氣。”
“嬌氣怎麼了?又沒吃你家……”鶴歲說不下去了,畢竟拿人手短。想了想,他中氣不足地咕噥:“我隻拿了你一盒巧克力,還沒開始吃呢,而且、而且是我小表哥吃!”
柏知寒不置可否,他望著微微睜大眼睛的鶴歲,瀲灩的水光在少年的眼底蕩漾開來,透著無辜的眼神好似看一眼便能淌進自己的心裡。
——我聽說你想和柏少做朋友?
柯見夢的話再度入耳,那時的鶴歲紅著一張臉,哼哼唧唧地說:“我樂意。”
為什麼?
原因大抵就是這位周家的小公子生來便受儘寵愛,被所有人視作掌中寶。他從不缺少他人的喜愛與示好,更從未受到過任何冷遇,直到遇見自己。
想到這裡,柏知寒神色不明地斂下眉目。
等他再度抬起眼時,眸中又是一片無波無瀾。柏知寒不鹹不淡地說:“和你做朋友……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