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思趴在窗台。
她看到陸斯珩出了院子,他的車停在院外。
沒一會兒,連人帶車消失不見。
她的視線一轉。
落在隔壁種滿鮮花的院子裡。
女主人彎腰澆水,似乎察覺到什麼,她仰頭往陸相思這邊看,語氣溫和,“我剛烤了些小餅乾,要過來吃嗎?相思。”
陸相思笑著:“江阿姨,你等我一會兒。”
她半走半跳地到了隔壁,全然將醫生的叮囑拋之腦後。
路過院子,她四處張望,紅的黃的花都有,宛若一生隻有一次花期般熱烈地綻放。她停下腳步。
沒有玫瑰。
重新掃了一圈。
確實沒有玫瑰。
可她剛才分明聞到了玫瑰花香。
是錯覺嗎?
還是那個夢的後遺症。
讓她念念不忘玫瑰。
許久沒見到她人,江吟從室內走出來。女人五官溫婉,目光落在她的腳上微怔,指著她的腳,“相思,你的腳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崴了下。”陸相思說。
江吟扶著她進了裡屋,“怎麼這麼不小心?”
她吐了吐舌頭。
桌子上放著剛烤好的餅乾,一杯熱氣騰騰的奶茶,以及吸引著她目光的,是放在桌子上的玫瑰乾花花束。
脫水的玫瑰褪去原先的鮮紅色調,染上吞噬夜晚的黑。
陸相思坐在桌前,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乾花,“江阿姨,院子裡是種了玫瑰嗎?我好像沒看到。”
“沒有,這是你何叔叔送我的。”
江吟的丈夫叫何蔚,他們是大家眼裡的模範夫妻,但陸相思鮮少看到何蔚。或許是他工作太忙。
陸相思抿了口奶茶,甜而不膩。
知道陸相思高考結束,江吟和她聊著暑假準備去哪兒旅遊,又問她準備去哪所大學,陸相思和她分享著自己的計劃。
但她總是忍不住看向那束玫瑰。
也因此發現了花束上夾了張卡片。
得到江吟的允許,陸相思打開卡片。卡片上的字跡被水暈開,有些模糊,但也能辨彆出上麵到底寫了些什麼。
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人這一生,誰都逃不過玫瑰。”
陸相思猶豫了下,“這是什麼意思?”
江吟轉頭,麵朝著院子裡的花花草草,“玫瑰代表的是愛情。你何叔叔在和我說,我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愛情。”
陸相思偏頭看著玫瑰。
因此沒有注意到,江吟在說話時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意與惆悵。
“沒有男孩子給你送過玫瑰嗎?”江吟給她的杯子裡續上奶茶,如常地笑,“你長得這麼漂亮,應該有很多男生給你送過花才對。”
陸相思搖頭:“沒有。”
頓了會兒,她笑著說,“以前有男孩子追過我,送我到家的時候,正好被爸爸看到,然後我就看到爸爸笑得非常溫柔。”
“他說要和那個男孩子聊幾句,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聊了什麼。”
她很無奈,“第二天去上學,那個男孩子都不敢看我一眼。”
從小到大,追她的人並不多。
她以為是自己差勁,班裡漂亮的、不漂亮的都有人追,但她卻無人問津,尤其是上了高中。不過好在陸斯珩就大她一屆,她在高中都有陸斯珩照顧著。
彆人男朋友有的,陸斯珩都有。
男朋友還會分手,哥哥卻會永遠陪著她。
久而久之,陸相思覺得談戀愛也沒什麼意思。
殊不知,在她不知曉的時候,陸斯珩利用學生會會長一職,大搖大擺地把那些覬覦她的男生從班裡叫出來,他笑得溫和,說出來的話卻威懾力十足。
如果陸相思是一枝玫瑰。
也是周身荊棘密布,銅牆鐵壁圍繞著的玫瑰。
想要采擷她,必須付出流血的代價。
江吟也能猜到陸宴遲作為一位父親會說的話,“等你上了大學,就可以談戀愛了。”
盛夏熾熱的光被玻璃隔絕,室內冷氣打得很足。
陸相思被這毫無熱意的光照得有些昏昏欲睡,她趴在桌子上,耳語般地說,“談戀愛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她也想感受戀愛的滋味。
到底是酸是甜。
-
傍晚時分她才回家。
出了院子,還沒站穩,手裡的東西被人拿走。
她眼裡閃著欣喜:“哥哥,你下班啦。”
陸斯珩嗯了聲,“晚飯想吃什麼?”
陸相思:“想吃麵。”
屋內沒有開冷氣,門一打開,熱氣撲麵而來。陸斯珩把手裡的東西放下,轉身去開空調,邊說,“我待會給你做。”
乾花被放在玄關櫃上。
陸相思找了個花瓶把它們插了進去。
陸斯珩問:“江阿姨那兒還種了玫瑰?”
她撐著下巴,“不是,這是何叔叔送給江阿姨的花。”
他莫名想笑:“然後她送給你?”
陸相思也不明白。
臨走前,江吟把這束乾花送給陸相思。
卡片是附贈。
在陸斯珩去廚房做晚飯的空檔,陸相思回到房間,找地方放那張卡片。她還沒談過戀愛,還不理解卡片裡的這句話到底表達了什麼意思。
隻是覺得這句話挺有意思。
最後,她把卡片夾在日記本裡。
放好後,她轉身下樓去吃飯。
床頭櫃上,有日記本,也有那隻梁裕白送給她的兔子。
落地窗開著。
晚風挾著熱意進來。
日記本被吹開,兔子搖搖晃晃。
紙張一頁頁掀動,裡麵的卡片隨風飄蕩,和兔子迎麵撞上。
兔子倒在地上。
底下壓著那張卡片。
似乎在附和卡片上的那句——逃不掉。
-
沒過幾天,陸相思就行動自如了。
不遠處的天邊橙光濃鬱地擴散,晚霞絢麗。
陸相思站在院子外,有些百無聊賴。
好在很快,她就看到了陸斯珩的車。
她坐在副駕駛上,“為什麼突然要出去吃飯?”視線躍過他,落在後座放著的蛋糕上,微怔“有人生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