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煙頭狠狠地撚滅。
比起她,更可憐的是那隻貓不是嗎?
暫時性地得到保護,卻抓不住永恒。
如果真想要救它,就應該把它帶回家,而不是在此時施舍這麼一點兒的善良。指縫間流露出的善意,還不如殘忍拒絕。
何處安伸手關窗。
去了趟洗手間,等身上的煙味都散去,他才離校。
卻沒想到出校門,又遇到了她。
她跑向一個人。
那人他認識,陸家的陸斯珩。
父親常將陸斯珩和梁裕白這兩個名字掛在嘴邊,他也曾有幸上過他們的家庭教師的課,也會聽到他倆的名字,後麵都會帶上一個詞。
——天才。
而現在,天才在乾什麼?
和女生距離那樣近,天才也會早戀?
離得近。
他聽到他們的對話。
也注意到,女生懷裡抱著一隻貓。
“哥哥,這隻貓好可憐,我想把它帶回家。”
“哪兒來的?”
“學校花壇裡撿的。”
她吐了吐舌頭。
陸斯珩無奈,眼底的縱容,是他無論如何都學不來的,“你呀,總往家裡撿這些,下次不可以了知道嗎?”
她仰頭,笑意璀璨明亮。
如流星隕落。
狠狠地砸在他心上。
他那肮臟不堪的心臟,被她敲出一個口子,有微末的光,照了進來。
要打聽一個人,並不難,更何況是陸斯珩的妹妹。
何處安知道,她叫陸相思,是陸斯珩的堂妹。
沒有陸斯珩那麼耀眼,也不是個天才。
她就是個很普通的女生。
可即便再普通,也會聽到男生私下的討論——
“要我說,最好看的還是十五班的陸相思,不笑的時候純的要命,一笑起來,跟狐狸精似的,特彆勾魂。”
“對對對,我也覺得她最好看!”
“那麼好看,也沒見你們誰去追啊。”
“你知道個啥,陸相思她哥是誰你知道嗎?陸!斯!珩!”
“上個追陸相思的人,據說被陸斯珩揍了一頓,而且聽說,要是再對陸相思有想法,學校直接讓他退學。”
“他有這麼大權力嗎?”
“不會吧,你不知道陸家嗎?”
“陸家?哪個陸家?”
“還能是哪個陸家。”
好一陣沉默。
之後有人訕訕道:“長得再好看,也算了吧……陸家,我可惹不起。”
陸家,是真不好惹。
光是那個陸斯珩,雖然表麵看著溫溫和和,但能感受到,不是個好惹的人。
何處安也不想惹他。
可是有時候,越是不想,越是忍不住往前。
率先戳破他心思的,不是彆人,是江夢。
她每個月隻一天假期。
每次假期,她都跑回何家。
何處安洗完澡出來,看到她坐在桌子上,手上捏著張東西。
他並未在意,“回來了。”
說完話之後,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那個雨天,陸斯珩和陸相思說話時的神態動作,就連眼神,他都是帶著寵溺的。
仿佛陸相思要全世界,他都能夠親手奉上。
他下意識地學著陸斯珩那天的語氣和眼神,說:“在學校還開心嗎?”
他的主動問話令江夢情緒高漲不少。
江夢說:“不開心。”
何處安:“怎麼了?”
她癟了癟嘴:“你不在,很沒意思。”
越模仿,越沉溺。
何處安問:“在學校都乾了什麼?”
江夢一五一十地交代。
她並不是輕易惹事的人,更何況,她的底線並不和她在一起,縱容她的人也不和她在一起,她再怎麼鬨,也沒人保護她。
所以她真的很乖。
乖乖地聽父母的話,乖乖地上學。
她想,她都這麼乖了,應該就能吃到糖了。
可是卻沒想到,在這顆糖裡,她找到了玻璃渣。
江夢捏著從他書本裡翻出來的照片,是個女孩。
她問:“這是誰?”
儘量地使自己的語氣不那麼咄咄逼人:“是你女朋友嗎?”
何處安一眼掃過,佯裝漫不經心:“不是。”
江夢:“不是怎麼會夾在你書裡?”
何處安:“同學的書,借過來看。”
江夢翻了翻,發現扉頁上確實寫著彆人的名字。
字跡潦草,像是男生寫的——陸相思。
江夢扯了扯嘴角:“陸相思的書?她是女生嗎,怎麼可以把字寫的這麼差?”
何處安背對著她,漆黑的眼,有壓抑的情緒翻湧。
他語調輕鬆:“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長得漂亮,字又好。”
這話成功的取悅了她。
她將照片塞了回去,複又聊起彆的話題。
直到她離開。
他走到書桌邊,抽出那張照片。
照片,是他偷拍的,女孩轉頭看向某處,眼裡帶著笑。
盯著照片看了許久,他把照片夾回書裡。
寫著陸相思的書。
是他的。
他將這個名字,翻來覆去地不知寫了多少遍,像是想要用這種方式,把她寫到他的心裡。
高三。
對彆人而言壓抑沉悶的高三。
於何處安而言,卻是最快樂。
他每天路過陸相思所在的教室,十五班也有他的朋友,拉他進班裡聊天。正好,那人的位置就在陸相思的後麵。
他終於能用餘光專心地注視著她。
即便她並無回應。
那段時間,對他而言,是人生中最快樂,也是最短暫。
他想要抓住,但時間從不等人。
高三畢業了。
他和她的距離,或許隻會停留在一個位置,停留在他故意抬高聲音,而她卻永不會回頭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