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好似無止境的傾盆而下。
天空有些鴉黑色, 房間內倒是點了小台燈,劃出一片溫柔的空間。
因為沒有風, 雨滴都是垂直落下。落地窗被整個打開, 能夠聽見雨擊打植被和大地的聲音,空氣中氤氳著水汽和泥土的味道。
望著窗外, 北溪有些出神, “你聞到這個味道了嗎?”
江星耀愣了一下, 深吸了一口, 仔細感受後回答:“泥土味?”
“科學家給它命名:潮土油petrichor, 這個詞語來希臘語, 意思是石頭中溢出的氣味。實際上是雨水將植物的油性物質從土壤裡釋放出來,激活了土壤裡的放線菌。”
北溪抬頭看了向江星耀, 臉上露出一個淡的幾乎看不見的笑容,“所以, 實際上這是放線菌的孢子釋放的土臭素。”
“原來不是土的味道...”江星耀第一次聽說,除了有點驚訝外,更多的是在猜測北溪提起這點的背後是不是有其他深意。
“我像它。”北溪緩緩地開口。
江星耀的心好像被捏了一下, 有點疼有點心酸。他明白,北溪的意思是:她像是雨後塵土香氣, 很多人喜歡, 但真實的樣子卻沒有幾個人知曉。
小姑娘心思特彆細膩敏銳, 偶爾會很怯懦和不安。江星耀聲音輕柔地安撫,“知道真相,我也喜歡這個味道。”
所以不用害怕, 告訴我關於你的真相吧,我依舊會喜歡你、會愛你。
定睛注視著江星耀,他的神色堅定,無聲的訴說著這個意思。北溪垂下頭,重新靠在他的胸口。
她好久都沒說話,江星耀以為北溪不想談的時候,北溪小聲地說道:“我媽媽不喜歡我。”
長久的秘密開了一個口,緩緩地展現出內裡的真實麵貌。
“和媽媽在家裡,沒有允許我不能發出聲音,連哭都不可以。”
“我小時候隻有幾件衣服,還都是白色的。我可小心了,生怕弄臟會挨罵,而且破了就沒有彆的穿了。”
“鄰居的一個奶奶給我水果吃,結果媽媽好生氣。”
“她總想把我丟掉,第一次被扔在外麵我隻會哭。後來學會了,我能夠自己找回家。”
“母親教我跳芭蕾,我做不好她會很生氣,我跳的好她也不開心。”
北溪斷斷續續說著記憶,有大事有小事。江星耀越聽越難受,自己的愛人受了那麼多苦,而且當時北溪也就幾歲,還是個小孩子。
閒暇時他做過功課,也谘詢過專業人士,這樣的傾訴對北溪而言是非常難得的,對她的心理疏解很有效果,所以江星耀也不打斷她。
隻是聽著這些讓人傷心動容的事情,江星耀伸手將北溪整個抱到自己懷裡。他的動作緩和又輕柔,北溪頓了一下,很快就順著他調整了自己的姿勢。
江星耀像抱孩子一樣,將纖細的北溪護在臂膀裡。他一手摟著她,另一手則順著北溪的頭發和後背。
像是找到了力量,北溪終於提起了自己八歲生日時,母親半夜把她掐醒的事情。她的聲音平緩,沒有摻雜太多情緒。
但聽在江星耀耳朵裡不亞於驚天炸彈,他又氣又心疼,整個眼睛都紅了。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江星耀把她抱緊了一些。
不知道說了多久北溪坐起身,她的目光投向江星耀,仔細地觀察對方的表情,希望借此揣測他的想法。
江星耀任由她打量,鄭重地開口,“謝謝你,告訴我過去的事情,這讓我更了解你。”他的眼瞼發紅,聲音也有點暗啞,努力露出一個笑容,“在我麵前,你可以任性、發脾氣,我會永遠愛你。”
在這個瞬間,北溪覺得世界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隻有眼前的這個人。
他目光中帶著堅定、心疼和愛意,他包容自己的所有傷痛和情緒。北溪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還有越來越鼓噪的心跳,一下一下,讓她想哭又想笑。
北溪吸了下鼻子,櫻粉色的嘴巴輕輕撅了一下,好似在索吻。
江星耀緩緩地低頭,從她的發頂開始親她,像是蜻蜓點水,輕觸而過。頭發、腦門、眉毛、眼睛、鼻子......麵頰上密密麻麻的輕吻,帶著心疼和愛意。
北溪覺得有點癢,但情緒卻掙脫了束縛,感覺到輕鬆不少。她乖乖仰著頭,半眯著眼睛,任由他動作。
最後,江星耀吻上她的嘴唇,溫和又纏綿。
結束時,北溪有些氣短。她把下巴磕在江星耀的肩膀上,頭頂著他的側下顎,撒嬌的蹭了蹭腦袋。
抱著她,江星耀自動開啟了拍背模式。北溪和小嬰兒一樣,特彆喜歡這種感覺。讓人感覺踏實又心安,知道自己被人細心的照顧著。
“溪寶,你特彆好。”江星耀小聲的和她說:“你媽媽可能是生病了,她說的都不是真的。”
按照北溪的描述,他覺得北溪的母親可能有精神疾病或者心理疾病。江星耀也終於知道,北溪骨子裡的自卑不安、下意識的討好是怎麼回事。
北溪軟軟的“嗯”了一聲,微微抬頭親了一下江星耀的下巴,隨後伸手抱住他,整個人放空不去想其他的。
感受到她的依戀,江星耀心頭一軟。他攬著北溪,哼起自己寫給北溪的歌,沒唱詞、隻是《成為你的傷口》的旋律。配著節奏,他撫拍北溪的動作都放緩了。
窗外也轉為淅瀝瀝的小雨,整個環境都特彆催眠。
察覺到北溪抱著自己的手臂鬆了,江星耀確定小姑娘睡著了。他暫時沒動,又在沙發上抱著她坐了一會,讓北溪再睡沉一些。
過了許久,江星耀才緩緩地站起身。他的臂膀特彆有力量,抱著北溪一點都沒讓她察覺。
一樓的客房反而成了兩人的房間,江星耀抱著她走進去,彎腰把她放在床上時,北溪有些清醒,下意識地抱緊了江星耀,好似生怕自己會摔倒。
“溪寶,在床上睡哦。”江星耀輕聲哄她。
北溪眼睛開了一個小縫,似睡似醒,也不知道看清沒有,最後放開了手。
江星耀把她放在床上,動作輕柔又小心,隨後扯過空調被給她蓋上。他坐在床邊輕拍北溪,半睡半醒的她又陷入了夢想。
確認北溪睡熟了,江星耀把手收了回來。房間內沒有點燈,隻有昏暗的天光,北溪的麵容並不真切,但他依舊能夠依靠記憶勾勒出她的五官。
和她同床共枕,江星耀知道:受母親忌日的影響,北溪最近都沒有休息好。今天聽她說了很多往事,想必北溪心裡會舒服很多,現在能夠安穩睡著,江星耀懸著的心終於往下放了一些。
北溪一覺睡到晚上,飯菜都準備好,江星耀才叫她。
“之後雇個廚師吧。”吃飯的時候,北溪提議。
七月份她的手臂受傷,一直是江星耀做飯。現在北溪手好了,江星耀依舊不讓她幫忙。
江星耀露出一個笑容,“好。不過咱們最近都不在國內,等回國再說吧。”
為了拍攝真人秀,兩人經常飛國外,在北市的時間反而特彆短。這次回來除了北溪母親忌日,還有就是院子裡大豐收的番茄需要整理。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北溪特彆精神。
她的第一要務還是調養身體,公司依舊交由員工打理,大事才會和北溪報備、審批。她現在身體恢複了不少,江星耀也不再拘著她工作的時間,隻要不過分都可以。
回複了一個策劃的批複,北溪正想打開另一份資料,江星耀把她的電腦屏幕往內壓了壓,“三個小時了,明天再看吧。”
北溪看了下旁邊的鐘表,發現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確實很晚了。不和他抗爭,北溪將電腦合了起來。
“呐。”江星耀遞給她一杯溫水,這是北溪的習慣,喜歡在睡前喝兩口水。
北溪眼睛彎彎的,接過喝了兩口,隨後躺到了床上。見她躺好,江星耀把房間的大燈關上,隻留下幾盞小夜燈。
這段時間都睡在一起,兩人都習慣彼此的存在。江星耀上了床,北溪自動滾到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