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洲也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他意識到自己是在床上躺著的時候,他還聽到了一些人的聲音。
但又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什麼。
他偶爾能睜開眼睛,但也隻能看見一片刺目的白。
似乎有人在輕聲喊他,但他還沒來得及聽清那人喊的是什麼,便眼前很快又漆黑一片,沒了意識。
從那麼高的樓上跳下來。
賀洲覺得自己一定是死了的。
不,他是一個npc,不能用死來形容,應該說,是他的數據從遊戲世界中被抹除掉了。
可他有意識的時間卻越來越長,並漸漸清醒了過來。
隻是喉嚨嘶啞,渾身都像是被車碾碎,又被重新拚接過似的,酸痛無力。
一些陌生的醫生護士湊過來,朝他問話。
他一一作答。
“請問你叫什麼名字?現在是多少歲了?”
“賀洲,26歲。”
“那你的緊急聯係人是誰,知道他的電話嗎?”
“我未婚夫,邱言至,電話是31576154725。”
那醫生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然後問:“……還有沒有,其他緊急聯係人的電話號碼?”
賀洲心中一沉,然後說了秘書長的電話號碼。
醫生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賀先生,您是哪個國家的人?”
“我說的是漢語,自然是中國人。”
“可我們中國沒有人的電話號碼是以3開頭的。”醫生頓了一下,然後說,“而且我們國家也不允許同性結婚。”
賀洲愣住。
醫生又問:“你記得你家是哪裡的嗎?”
“峪玲路47號。”賀洲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應該說得更詳細一些,便補充道,“北海省,隴川市,長明區。”
醫生眉頭皺地更緊了一些,然後轉頭對身後的護士說:“推著他去做一個腦部ct。”
賀洲後來向隔壁床的病人詢問才知道。
他說的省,說的市,說的區,根本就不存在。
而當他詢問這裡的時間時,才知道。
現在竟然已經是2024年3月份。
而他本人,則是一周前,昏迷在路上,被好心人送過來的。
最重要的是。
賀洲現在聯係不到任何一個他所認識的人。
他所記得的每一個號碼撥過去全都是空號。
他所記得的每一個地方在電子地圖上總是顯示不存在。
世界變成了完全陌生的樣子。
賀洲剛開始隻覺得自己是被邱言至用卡牌複活了,又昏迷了三年,所以遊戲世界才會變化如此之大。
可他卻覺得還是不對。
今天早晨,賀洲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
他看著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數也數不清的人群。
那些人的麵龐,服飾,神態各不相同。
賀洲在遊戲世界上很少見過這樣密集的人群。
緊接著,一個幾乎是不可思議的想法,忽然從賀洲的腦子中閃過。
賀洲猛地轉頭看向病房裡的另一位病人,然後問道:“……這裡,有海川市的海川大學嗎?”
“有啊,還挺近的,就離這兒3公裡。”
賀洲隻覺得腦子中那根弦砰地就斷了,他張開嘴,聲音都有些發顫:“……海川大學,怎麼走?”
賀洲記得邱言至說過,他現實中的學校,是海川市的海川大學,目前研三。
賀洲一瞬之間喉嚨都乾澀了起來,握著輪椅扶手的手心都熱得發燙。
……他從遊戲裡出來了,來到了邱言至的世界。
賀洲循著那人說的路線,直直往海川大學走。
卻沒想到還沒到邱言至的大學,就聽到有人喊他。
“……賀……賀洲!”
.
邱言至把賀洲抱到懷裡的時候,幾乎有些不真實,他鬆開賀洲的那一瞬,眼淚依舊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流了下來,順著下巴滴了下去,他有些慌張的摸了摸賀洲的臉,然後摸他的肩膀,摸他的身子:“賀、賀洲……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邱言至,你受傷了。”
賀洲聲音有些嘶啞,他伸出手,擦乾了邱言至的眼淚,又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額角流下來的鮮血。
邱言至:“那你呢,你現在怎麼樣,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賀洲搖了搖頭:“還好。”
邱言至忽然想到了什麼,蹲在地上,伸手就去摸賀洲的右腿,說話有些語無倫次:“你的腿……賀洲,這裡醫療很先進,說不定可以……可以治療你的腿……”
賀洲笑了笑,然後扶著邱言至,緩緩地站了起來。
“邱言至,我的腿好了。”
但他站了兩秒就又坐了回去,“隻是,有些酸痛無力,再恢複段時間估計就能走路了。”
邱言至笑了一下,但很快眼淚又掉了下來,他擦了擦眼淚,笑著說:“賀洲,我好開心。”
賀洲伸手擦了擦他的淚,輕聲道:“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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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的車撞在了花壇上,橫在路邊,有些擋路。
很快便有人嚷了起來,讓邱言至挪車。
邱言至轉頭看了眼賀洲:“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
賀洲點了點頭。
邱言至挪好車,下車準備去接賀洲的時候,賀洲正在和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聊天。
小姑娘從口袋裡抓了兩顆糖,放到了賀洲的手心裡,認真地說:“哥哥,你長得這麼好看,一定要快快恢複哦!”
賀洲看了眼手心中的糖,抬頭看著小姑娘,笑著說:“謝謝你,我一定會早日恢複的。”
小女孩紅了臉,開心地跑開了。
邱言至倚靠在車上,陰陽怪氣地說:“賀先生出了遊戲,依舊魅力不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