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卻問:“娘,你們是怎麼打算的?去了京城,二妹是不是就不回來了?”她倒是有些不舍得,畢竟姐妹二人打小就好。
“你妹妹的事兒,等到了京城再說。眼下隻是得了一封你爹爹的信,也做不了什麼決定。”尹氏說,“你們在家也放心,一有消息,娘會告訴你們的。”
唐欣還要問,聶奉卻插嘴截了她的話,隻對尹氏道:“娘與二妹且安心去吧,若有使喚得著我們的地方,娘儘管吩咐。家裡的事情,有我與欣兒在,娘與爹不必擔心,隻管應付京裡的事便好。”
唐細朝聶奉福了下身子:“有勞姐夫了。”
“二妹客氣了。”聶奉忙說。
尹氏今兒不是來串門的,所以,把小女兒托付給了長女女婿後,就帶著次女走了。唐欣夫妻二人一路送到門口,目送母親妹妹的馬車漸漸走遠後,這才攜手往回走。
“你方才為何截我的話?”唐欣同他算起賬來,有些不高興。
聶奉垂眸看了眼妻子,認真道:“知道你關心嶽母與姨妹,隻是,此番她們心中該也是還沒有主意的。你一再追問,反而會讓她們更加慌亂。”
又說:“你也不必擔心,不管他是郭儉還是太子,始終是那個人,他的性子不會變。你我就安心在家等著,若有消息,娘會告訴我們。”
聶奉為人穩重,也算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在縣衙門做了捕頭,平時替當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若不是看中他品性和為人,唐老爺也不可能會把長女嫁給他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聶奉自小父母雙亡,由鄉下的叔伯撫養長大,與唐欣結緣,是因為當時還是縣衙門捕快的他救過唐家大小姐一回。
“你說的也對。”唐欣點點頭,隻能心裡求菩薩保佑她二妹。
唐細與母親出發進京前,有先飛鴿傳書一封給唐老爺。所以,當一個多月後唐細母女抵達京城城門口的時候,唐老爺已經候在城門口多時了。
已是十月底的深秋季節,傍晚時分,路兩邊的枯草上凝著霜。天氣冷下來,連晚霞都變得厚重。城門口,人進人出,十分熱鬨。唐家馬車緩緩行至城門口,唐兆成瞧見了,立即迎過去。
唐細由貼身丫鬟秋意扶著下車來,高挑纖瘦的身子裹著件翠綠色的披風,烏發白麵兒,巴掌大點兒的臉上,五官精致又不失柔美,一雙眼睛跟會說話一樣,蓄滿了水,就這樣窈窕立在城門口的時候,倒頻頻惹來不少目光。
“爹爹。”唐細朝自己父親請安。
唐兆成左右望了望,忙說:“好孩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回家再說。”
所謂的這個“家”,是太子朱佑廷派心腹給安置的。如今唐宅裡的仆人,部分是朱佑廷的人,另外一部分,則是唐兆成從牙行那裡買來的。三進三出的院子,雖算不上大,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來說,已經算是十分體麵了。
院子乾淨整潔,一應都十分齊全。唐細母女才從馬車上下來,便有候在門口的奴仆過來請安拿東西,唐兆成則帶著夫人女兒去了內院說話。
“你信中說得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尹氏是急脾氣,心中早憋了很多話要說。所以,一進屋,剛關起門來,她就忍不住問了。
唐兆成沉沉歎氣,至今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切都太不真實。
“就是這麼回事,你也看到了。”唐兆成說,“太子知道細兒今天到,所以,特意差了人來遞話,他晚上會過來一趟。”
“那他如今是什麼意思?”尹氏著急又擔心,“難道,就打算把咱們閨女安置在外頭?安置在這院子裡頭?”
“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說,你也彆急。”唐兆成安撫。
“我怎麼能不急?”尹氏急得都要哭了,“我好好的閨女,怎麼就成了現在這番處境的?還不是怪你!”尹氏越想越氣,便把一切罪過往丈夫身上推,“當初你就不該那麼草率把咱閨女嫁給他,他是什麼身份你竟然都沒搞清楚。如今倒是好,惹上這麼一尊佛,細兒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唐兆成是好脾氣,任妻子怎麼哭怎麼鬨,他都不惱,反倒是笑著一直安撫。尹氏鬨了一場,又摟著女兒哭了一場,心情方漸漸好一些。
等娘哭夠了,唐細才問自己父親:“爹,您進京的事兒,外祖一家知道嗎?”
唐兆成點點頭:“登門去拜見過一回。”
尹氏又炸了,把丈夫一推,惱怒說:“你去什麼去?還嫌人家不夠看不起你嗎?就是一把賤骨頭,非得湊人家跟前去。”
唐兆成又哄:“再怎麼說,也是你的娘家。就算心裡有氣,但氣度得擺出來。”像是為了哄妻子開心似的,又說,“魏融算什麼,怎麼比得過太子。”
“你可閉嘴吧。”尹氏罵。
她知道那魏融是女兒心中一根刺,輕易提不得。唐細聽到了,卻裝作沒聽到,隻安靜坐在一旁垂頭品茶。
尹氏見女兒沒什麼反應,方才作罷,但轉念又問:“細兒的事情,你可有說?”
唐兆成搖頭:“事情輕重我分得清,自然半個字不敢透露。”又說,“其實……我去尹府拜見,是太子的意思。如今,嶽父嶽母大人也並不知細兒嫁了人。我跟他們說要來京城發展生意,且細兒也會跟著過來,他們倒是有些惶恐。”
唐兆成揣著明白裝糊塗,笑著說完後,隻端起茶來品。
尹氏冷哼道:“他們怎麼不怕?他們當然怕!他們家小兒子仗著為縣官竟然強搶彆人家的婚姻,他們家孫女婿一中舉人就開始嫌貧愛富,這些事若是傳出去,他們家顏麵何存?”
尹氏忽然笑起來:“讓他們怕一怕也好,如今我與細兒已經進京的事兒,想來他們不會不知道。”又對唐細說,“細兒,明兒就去你外祖家溜達一圈,倒要看看,那二老會如何給你一個交代。”
一家三口說說笑笑,一時倒忘了東宮那事兒。吃完了晚飯,唐細去沐浴更衣。從淨室出來後,秋意走過來說:“姑娘,方才老爺身邊的人來說,那位爺已經在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