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細自嫁入東宮以來, 太子來後院就隻來她這裡, 從沒踏足過蒹葭殿半步。就算上回郭昭訓為了太子身子考慮, 尋遍醫書, 找到了點或許於太子的毒有用的法子, 太子也並沒領情去蒹葭殿略坐一坐。
可這回,太子竟然就去了。
雖然唐細一直告誡自己, 既入了東宮, 就不要想什麼獨占太子一人, 也早做好了與彆的女人共享丈夫的準備。但見平時心裡眼裡隻有自己的太子,如今卻去了彆的女人屋裡,她再有心理準備,此刻也是心酸難過的。
他們夜夜歡好, 他對她那麼好,她沉浸在了他的溫柔裡。對他給予的寵愛, 霸道,強勢, 溫柔, 耐心等等等等,她已經漸漸在潛移默化中習以為常了, 她似乎不那麼能接受他對另外一個女人同樣好。
心裡醋歸醋, 但唐細不會當著太子的人的麵表露出來,她必須適當掩藏自己的情緒。
所以, 她艱難假裝淡定, 隻笑著問那位被太子打發來傳話的小公公:“殿下臉色如何?是不是很生氣?”
她心裡還是懼怕太子的, 並不會因為他寵愛自己就會有恃無恐,就覺得不論自己做什麼,他都會理解、會原諒,會時刻站在她這一邊。
那小公公是個人精,隻笑著回:“奴才可不敢妄自揣度主子的心思,娘娘,您過去就知道了。”
唐細點點頭:“本宮這就去。”
於是,才從蒹葭殿回來不久的唐細,又得親自往那邊跑一趟。可過去的時候,卻意外發現淑妃竟然也在。
郭昭訓的內寢,郭昭訓臥坐在床上,床邊坐著郭淑妃。而太子,則坐在離床有些距離的藤椅上。
走進去,唐細先朝太子福身行禮,而後才同淑妃打招呼:“淑妃娘娘何時過來的?本宮竟不知道。”
淑妃忙起身,眼睛還紅紅的,但她卻溫柔笑著同唐細說話:“本宮是同太子一道過來的,著急來看郭昭訓,就疏忽了先去見太子妃。想來,這是本宮的失禮之處。”
唐細沒敢正大光明去打量太子的臉色,但餘光卻沒離開過太子的臉。見太子也不答話,隻坐著把玩手中的一杯茶,唐細也就沒理他了,隻與淑妃說話。
“娘娘這是關心則亂,可以理解。郭昭訓落了水,雖沒有大礙,但多少受了些寒氣。娘娘放心,本宮會好好照顧她的。”
淑妃點頭:“有你在,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呢?隻是乍一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著實嚇著了。眼下見人沒事,也就放心了。”
唐細心裡正好奇著,不過才一會兒功夫,怎麼這事兒就傳去了後宮,而那邊,秋葉又跪了下來。
“求太子殿下做主,求娘娘做主,昭訓是被人害的。”
淑妃訓斥秋葉:“沒有根據的事情,不許胡說!”
秋葉磕頭道:“奴婢沒有胡說,高奉儀推昭訓落水的時候,奴婢就伺候在一邊,親眼瞧見的。”
淑妃側頭看著跪在地上的秋葉:“好端端的,那高奉儀為何要推昭訓?想來是不小心碰著的,你休要離間兩位主子的關係。”
唐細瞥了那秋葉一眼,對淑妃道:“本宮問過那高奉儀,她說她是無心的。但雖然無心,卻的確是險些害了人,所以,本宮還是罰了她。”
淑妃卻替高奉儀求情:“她畢竟是皇後娘娘的人,既然昭訓無事,也就不必罰了。若是叫皇後娘娘知曉,怕是你為難。”說罷,她伸手握住唐細的手,握了握。
唐細卻說:“本宮既為東宮的女主人,自然得賞罰分明才是。今兒若饒了高奉儀,明兒便管不住彆人。至於母後那裡……本宮自有交代。”
淑妃適時抽回了手,臉上笑容未變。
“娘娘深明大義,本宮欽佩。不管怎麼說,娘娘於昭訓來說,是救命恩人,若不是娘娘及時去太醫院請了太醫來救治,昭訓此刻怕是傷勢嚴重。”
唐細望了淑妃一眼,倒把話都說得很開很直白。
“事發之時,本宮在皇祖母那裡,並不知情。若說恩情,昭訓要謝,怕是得謝本宮身邊的宮婢秋意姑娘,是她冒著挨打挨罰的風險擅自做主拿了本宮的令牌去太醫院請人的。她是好意,因此救了昭訓。但於宮規卻不合,本宮也罰了她一頓。”
唐細其實心裡也很清楚的意識到一個問題,不管淑妃與她有無直接的利益衝突,但郭昭訓是一定有的。而淑妃,又是郭昭訓的姑母,所以,某種立場來說,淑妃是不可能和她做知己。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和淑妃黏黏糊糊牽扯不清,隻做到麵上過得去就行。
淑妃方才那番話,唐細一琢磨,就覺得不對勁。太醫不是她親自去請的,也不是她下令讓自己身邊的宮婢去請的,所以,淑妃說的這個恩情,她不敢受。
不但不敢受,還得趁早把話說清楚了,免得一會兒她們再拿秋意說事兒。
淑妃卻道:“秋意姑娘有恩於昭訓,卻因為違背宮規挨了罰,倒是可憐。”說罷,淑妃從腕上退下一個玉鐲子來,“大恩不言謝,這個鐲子,還煩請娘娘轉交給秋意姑娘。”
唐細推了回去,謝絕道:“這是秋意本分之內的事情,哪擔得起娘娘您這樣的大謝。何況,今兒這事若是細究起來,也是本宮的失職。郭昭訓和高奉儀都是東宮的姬妾,她們出了事,本宮該擔一定責任。秋意這麼做,倒也是幫了本宮。”
幾番較量下來,淑妃其實心中也有數了,她收回了玉鐲子。
“本宮過來,雖是得了皇上的旨意,但也不好在這裡呆得太久。天色不早了,本宮便告辭。”
見淑妃說告辭,太子這才站起身子來。
淑妃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太子:“還望太子殿下可以憐惜瓏兒幾分,她如今到底是太子的人。”
瓏兒是郭昭訓小名,郭昭訓閨名叫郭玉瓏。
“淑妃放心。”太子應下。